這邊屋子里面兩個人相對沉默無言,卻不知道兩個人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到了別人的眼睛里面。
慧娘看著黑暗中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的羅七娘:“主人,您為什么不把那個賊子攔下來?”
歐陽瑾瑜即便是天資聰穎,終究是年紀(jì)不大,還是比不上羅七娘林五娘這樣的老江湖了,他能夠順利地摸進梨香海,除了本身對于陣法頗有研究之外,其他的就是因為梨香海的主人羅七娘故意放水了。
聽到慧娘的疑問,羅七娘眨了下眼睛:“早就聽說歐陽家族的少主人歐陽瑾瑜天資聰慧,尤其在陣法一道上極為出色,現(xiàn)在看來,傳言也是有幾分可信的。”
慧娘有些吃驚:“那個人,那個人是歐陽少主?”
不能怪她大驚小怪,江湖武林幕后有七大家族,分別是秋、秦、歐陽、安、沈、李、王七姓,天底下罕有人知道這些家族的存在,但是七家之間卻是互通有無,彼此聯(lián)姻,關(guān)系極為的復(fù)雜。
這里面有一個例外的就是秋家,不同于其他幾個家族,秋家一貫以來給其他幾個家族留下的印象就是神秘,也從來不與其他家族聯(lián)姻之類,沈家遭受滅門之禍后,一貫低調(diào)的秋家也被人惦記上了,好幾個家族打算對付秋家,雖然不知道秋家究竟是如何應(yīng)對的,可是這些年來秋家一直都是安安穩(wěn)穩(wěn),也在也沒有人敢打主意,想來那幾個家族是受到了教訓(xùn)的,不敢再伸爪子。
歐陽家族本來與沈家關(guān)系莫逆,受其連累當(dāng)年也是大受打擊,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歐陽家族本身的實力仍就是不容小覷,歐陽瑾瑜身為少主,絕對不是凡夫俗子可比的。
羅七娘沒有出面針對歐陽瑾瑜,倒不是怕了對方的身份,卻是覺得這個時候秋十三的圖謀才剛剛起步不久,貿(mào)然結(jié)下冤仇恐怕與己方不利。再說了,她也是相信沈重華和秋十三這兩個孩子之間的感情的。想來歐陽瑾瑜不至于構(gòu)成什么威脅才是。
慧娘卻很是擔(dān)心。歐陽瑾瑜長得不差,身份也好,秋十三若不是雙腿不良于行。也會順利成長的成為秋家的少主,論身份兩個人是相差無幾的,但是秋十三雙腿有疾,這就在無形之中比別人矮了一截兒。
沈重華畢竟年輕。若是抗不住誘惑,那該怎么辦?
羅七娘黑暗之中摸索著掛在手腕上的一串雞油黃的蜜蠟手串。溫潤的感覺似乎可以叫人心里邊安定下來:“不要緊張,歐陽少主應(yīng)該是沒有惡意的,等他離開的時候我去會會他,你寫封信傳給十三。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他一聲兒。”
慧娘這才放下心來,事情告訴了十三少,自然就跟她們沒什么關(guān)系了。她實在是怕了十三少報復(fù)起人來的手段了。
歐陽瑾瑜并沒有待很長時間,眼看著外面的雨絲毫沒有要變小的趨勢。身邊沈重華又一直沉默,他也明白此事不能著急,需要徐徐圖之,側(cè)過臉來:“我要走了,你好好想想吧,不管怎么樣,我是不會放棄的。”起身拿過自己早就已經(jīng)潮濕的外衣披上,拿起丟在一旁的雨傘就推門出去了。
沈重華看著他消失在雨中的背影,有點小小的愧疚,她的態(tài)度很傷人吧,不管歐陽家族出于什么樣的原因?qū)τ谏蚣乙娝啦痪龋辽贇W陽瑾瑜這些年是一心一意在尋找她的。
但是想起自己前世的經(jīng)歷,她就很難把這份抱歉繼續(xù)下去。
一開門,風(fēng)夾帶著雨斜斜的撲來,舉著雨傘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歐陽瑾瑜沒有動用武功去扛著,一步一步的踩進地上的積水里面,慢慢的往外走。
“歐陽公子,這么大的雨,不如明日再走不遲。”羅七娘出現(xiàn)在他面前,身上穿著蓑衣帶著斗笠,倒是比較適合這樣的天氣。
歐陽瑾瑜并沒有感到吃驚,他進來不可能沒有驚動梨香海的主人,蓮華還說過,這個羅七娘就是林五娘的師妹,想來也是難得的高手。
對方放任他進來見了沈重華,不管是出于什么樣的目的,這份情他先領(lǐng)了。
兩個人沒有過多的交涉,歐陽瑾瑜沒有絲毫猶豫的跟著進了屋,慧娘早就已經(jīng)打來了熱水,見他們進來:“歐陽少主先洗把臉吧,幸好這里還有十三少留下來的衣裳,等會兒奴婢給您送過去,穿著濕衣裳會不舒服的。”
歐陽瑾瑜耳朵一動,十三少?就是那個秋十三?
羅七娘點了燈,幽幽燭光映出她已經(jīng)染上風(fēng)霜但是依舊美麗的臉:“歐陽公子早就認(rèn)識重華?”
歐陽瑾瑜已經(jīng)把脫下來的濕衣裳交給了慧娘,里面白色的衣裳感覺上有點潮濕了:“若說認(rèn)識,好多年以前就已經(jīng)認(rèn)識了,不過說到見面的話,還是近段時間的事情。羅前輩隱居在這莫愁山,怎么會突然出面把重華收入門下?”
慧娘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拿著濕了的衣裳出去了,片刻功夫就捧回來一套純白色繡著銀色竹紋的敞襟長袍回來,歐陽瑾瑜運功蒸干了身上略顯潮濕的衣裳,接過外袍披上,白色的衣服越發(fā)襯得人玉樹臨風(fēng),慧娘卻感覺有些怪異。
習(xí)慣了看秋十三一身白衣一臉平淡猶如九天謫仙的樣子,看到相同的衣裳卻被歐陽瑾瑜穿出妖嬈瀟灑,嫵媚動人的味道,她的臉控制不住的抽動了兩下。
羅七娘很淡定的看了一眼,沒有做什么表示:“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所幸重華這孩子我很喜歡,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歐陽瑾瑜坐下來,烏黑的發(fā)襯著雪白的衣,對比之下更顯俏美:“是這樣?不過,我聽說有位秋十三跟重華之間關(guān)系走得特別近,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羅七娘眼皮子一跳,抬起眼睛:“歐陽少主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重華所有的事情你都要干涉不成?”
歐陽瑾瑜整理了一下飄逸的大袖:“那倒不是,只不過我比較關(guān)心自己的未婚妻都交了些什么朋友,未雨綢繆的意思,我想羅前輩應(yīng)該明白。”
羅七娘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收下來的弟子居然會跟歐陽家還有這樣的牽涉。
相同的雨夜,不同的地方,秋十三端坐在一架古琴前,漫不經(jīng)心的撥動琴弦,嘩嘩雨聲里面,琴聲越發(fā)空靈,仿佛那手指波動的不是琴弦,是人心里面最脆弱的那根心弦。
秋奴急匆匆進來:“爺,收到成虎叫人送來的信了。”
他們雖然離開了,卻依舊把成虎留在了那里,依舊盯著沈家的一舉一動。
秋十三雙手往琴弦上一按,琴聲慢慢散去,一手慢慢拂過鬢邊長發(fā):“沈家出事了?”
秋奴不敢搶在主人前面把信拆開,恭敬地半彎下身子雙手遞上信:“秋奴不知道,不過三姑娘早就已經(jīng)離開了沈家,沈家就算出了事,也跟三姑娘扯不到一起去。”暗中慶幸幸好爺動作快,那個沈家就是個泥潭,早日抽身早日好,完了說不定會被泥淖吞進去。
秋十三打開信,皺著眉頭看著成虎的一手狗爬字,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險些破壞了自己優(yōu)雅高貴的形象,看到后來,眉毛卻忍不住的揚起來。
倒真是想不到,沈家居然還隱藏著這樣的秘密。
成虎不敢過度靠近沈家,唯恐會被發(fā)現(xiàn),所以說的事情也都是模棱兩可的,但是從中秋十三自己就能看出一些重要的內(nèi)容來。
夜間出入沈家的神秘人,忽然出現(xiàn)在沈家的貴公子,還有帶著西域人樣貌的年輕公子,美艷的婦人……這些絕對不是沈家的人,況且,成虎還說道沈家老爺似乎受了重傷,最近都窩在家里面養(yǎng)傷。
帶著西域人樣貌的年輕公子,秋十三心里第一個就想到了安清源,這個人在他們這些人里面是有名的,就因為樣子長得跟中原人迥然不同,還曾經(jīng)受過好些人的輕鄙。只是,他去沈家做什么?
信的最后還有一張明顯不是出自成虎之手的心智,上面是一手極為漂亮的楷書,寫的卻是沈老爺跟那幾個神秘人的對話,由此也驗證了秋十三的猜想。
寫信的人自稱老鬼,他是早就發(fā)現(xiàn)了成虎一直圍著沈家轉(zhuǎn)悠,看出了端倪來,這才找上成虎把這張信紙給帶了出來。
老鬼在信上說到了那幾個人的談話,涉及到了隱世的幾大家族,沈家滅門慘案,沈家與安家兩位家主之間的奪妻之恨,歐陽家和沈家的姻親關(guān)系,還有安夫人出面想要帶走女兒穩(wěn)固地位……三言兩語把當(dāng)時劍拔弩張的場面刻畫得淋漓盡致,雖然在寫到隱世家族的時候,老鬼顯然很是激動,但是并沒有因此就影響了表達(dá)能力。
這個人應(yīng)該是個極其善于捕捉消息的能手。
秋十三看完信,就著燈火把信紙給燒掉了,隨即一張俊美的面孔微微沉著,思索著什么,手指下意識的要去撫摸碧玉笛,忽然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把東西留給了沈重華,面上頓時浮現(xiàn)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
不管別人怎么說,他只要堅持自己想要做的,那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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