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是我吃過的最為難堪和最為無味的,除了蕭冬亞和顧黎明,大家都是默默數著米粒,不發一言。
唯一說話的兩人,也聊得不愉快,但我總算是聽出來了,他們兩人都曾在一個學校讀書,都是最優秀的學生,只是顧黎明比蕭冬亞大兩個級,蕭冬亞進去讀書時,顧黎明恰好就轉學去國外了。
也許是顧黎明留下的那些傳奇式的成績單,讓蕭冬亞一直都有陰影,他不斷努力,想超越顧黎明,所以他對顧黎明,才會有如此深的敵意。
至于顧黎明,大概是因為七七和我的原因,才會對他沒有好感吧。
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我數著米粒的手,加快了速度,用以掩飾自己想笑的沖動。
蕭冬亞,也不過只是滾滾紅塵中一粒平凡的塵埃。
他對顧黎明現在都還懷著敵意,可以想象當年在他的心目中,顧黎明是何等重要的一根刺。
迅速扒拉完碗中的米粒,我起身,準備離開。
“不準走!”蕭冬亞冷冷地阻止了我,手指著座位,命令我坐下。
乖乖坐下,眼睛掃著桌上的幾人,我囁嚅著問:“干什么?上廁所都不準嗎?”
他是準備將剛才的折磨繼續下去,還是準備將和顧黎明之間的不快,轉加到我頭上?
不管是哪種,我都不能接受。
我用這個理由,成功地逃離,到了樓上。
把房間收拾干凈,被撕碎的衣服扔進垃圾桶,然后最后看了看,出了門。
我帶上了自己的所有證件,還包括蕭冬亞給我的那張信用卡。
不過,我是藏在身上的,不準備讓蕭冬亞看到。我到了大廳,七七和安然也吃完了,坐在沙發上小聲交談。
我走過去,在他們耳邊請求:“離開的時候帶上我!”
七七了然,安然卻吃了一驚:“雅文,你還是瞞著我們很多事。”
“以后再說吧,但是,找一個好理由,讓蕭冬亞無法拒絕?!?
如果今天不離開,等待我的,將會是更加難以忍受的折磨,我怕我會受不了,和蕭冬亞來個魚死網破。
那樣的結局,我現在還不想見到。
飯后,他們離開時,七七果然開口了:“我和雅文很久沒見了,想讓她陪陪我,蕭大少,你放行嗎?”
蕭冬亞審視的眼神瞧了我幾眼,我被逼視得低下了頭。
他冷冷的眼神在眾人的臉上掃射了一圈,突然就抓住了我的手:“老婆,你的意思呢?”
我看見了他眼底的危險信號,我知道,如果我敢說離開,等待我的,將會是狂風暴雨,但留下,我同樣沒有好果子吃。
我挺直了腰,無所畏懼地瞧著他,淡淡地笑:“我也想和她們聚聚,沒有你們男人在場,我們就想重溫一下原來的日子。”
“嗯,”他眼底的綠光,陡然變暗了,不過,聲音很平緩,“什么時候回來?我來接你。”
“不用,我玩夠了自然會回來?!蔽壹奔钡鼐芙^了他,腳步一劃,躲到了七七身后。
我不敢回頭,我迅速地跨上了顧黎明的車,我害怕他會突然反悔,把我從車上拉下來。
蕭冬亞性情反復,我真相信他做得出來。
可他沒有再跟來,只在顧黎明發動車子之后,對我邪魅一笑:“老婆,好好玩,我會想你的?!?
我顫抖了一下,他這句想我,隱含的意思恐怕不是字面上那么簡單,我抬眼看窗外,他的手指放在唇邊,對我輕輕揚起一個飛吻,熱烈地飛過來。
我呆了,妖孽就是妖孽,總是極端的不正常。
我的表情,盡數落入車上幾人的眼中,哥哥終于起了疑心:“文文,蕭冬亞并不如表面上對你那么好,是不是?”
哥哥是心理醫生,他自然善于察言觀色,我知道,恐怕難以瞞住他了,只好告訴他一些事實。
“我和他本來就不是因為愛而結合,不能指望他對我有多好,但是,他倒是沒有虐待我,而且,偶爾讓我見見孩子。哥,我現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經常見到孩子,蕭冬亞不管怎么對我,我都不會放在心上的?!?
我把話題成功地轉移到孩子身上,大家都紛紛問我孩子的情況。
孩子小小的笑臉立刻就浮現在眼前,心中最柔軟的東西被什么觸動了一下,我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孩子很可愛,他都知道認人了,他認識我是他媽媽!”
我陶醉在自己的幸福中,全然沒意識到我的話會帶給大家傷感,安然和七七一左一右握住了我的手,驟然加大的力度把我從虛幻中喚醒。
“雅文,孩子是我們大家每個人心中的痛,如果可能,我們一定要奪回他。”
七七敲打顧黎明的頭:“你有辦法嗎?如果雅文和蕭冬亞離婚,孩子能不能歸雅文?”
“蕭冬亞不會同意離婚,所以,這個問題等于白問?!鳖櫪杳魍榈恼Z氣,憂傷地傳遞過來。
他的話,破滅了我們所有人的幻想,七七更是惱怒:“虧你還是副市長的公子,怎么會拿蕭冬亞沒轍?”
“副市長也管不了夫妻倆的家事啊,除非有證據能證明蕭冬亞又家暴行為,且虐待孩子?!鳖櫪杳鳠o奈地盯了七七一眼,對她的簡單粗暴表示不滿。
七七直接忽視了他,抿緊了嘴唇。
安然的一席話,更是讓大家的嘴唇都抿緊了:“他說得很對,在法律上,確實需要這些程序。但問題是,蕭冬亞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的,你們瞧他在媒體上制造的那些虛假新聞,即使雅文現在提出了證據,恐怕也沒人會相信?!?
安然說得極對,從一開始,蕭冬亞好丈夫的形象就樹立了,整個s市的情侶,都在以他為榜樣,若現在我想扳回局面,真的很難。
蕭冬亞真是老謀深算,做得滴水不漏。
我最終的結局,難道只能隨著他的算計,一步步走去?
我住進了酒店,七七也住進來了,顧黎明則回了家。
我躺在寬大的大床上,頓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蕭冬亞留在我身上的疼痛還在繼續,尤其是下面的,火辣辣地燒灼。
他在變為畜生的時候,真是絲毫不知憐香惜玉。
前段時間,他刻意表現的溫柔和纏綿,總能讓我在羞澀和抗拒中,尋找到如飛云巔的感受,我甚至以為他會一直這么對我。
沒想到的是,因為一個李俊,他會突然轉變,變本加厲地折磨我。
半夜,我開始發燒,身子滾燙,嗓子快要冒煙,疼得厲害。我爬起來,想去接一杯水喝,可腳一軟,身子就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哥哥他們的房間就在旁邊,可我的呼喚聲他們是聽不見的,我慢慢爬著,努力向床頭靠近。
那里,放著我的手機。
在碰到手機的那一瞬間,我仿佛見到了希望。
軟軟的沒有一絲力氣,腦袋也昏沉沉的,我迷迷糊糊地撥出了一個號碼,在發出求救的信號后,身子一軟,就再也沒有力氣了。
我聽見電話里有個男人的聲音在焦急地喊我,我想回答他,卻發不出聲音。
半天過去了,我的房間還沒有人來,我的意識里,一遍遍呼喚著哥哥,不讓自己陷入徹底的昏迷,我怕我這一睡過去,會永遠也醒不來。
門,終于被打開了,在恍惚中,我見到幾個人影沖進來,我緊繃的心弦一下子就斷了,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我高燒不退,一直到第二天午后,我的神智才恢復了一些。
病房里,幾張焦急關切的臉,靜靜地守候著。我掙扎了一下,想出聲喊他們。
我嗓子好疼,嘶啞的聲音,連我自己都聽不清。
可他們聽見了,急忙圍過來,喚我:“雅文,你終于醒了!”
我張了張嘴,干澀的口腔里,舌頭是麻木的,我需要喝水!
一只手抱住了我的頭,略微抬起,將水一滴滴喂到我的嘴里。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我貪婪地吸取著水分,干啞的嗓子,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我默默地打量著他們,發現除了我的親人好友之外,李俊也在這里。
他怎么來了?他不是說過不想和蕭家的人扯上關系嗎?他不怕蕭冬亞遷怒與他嗎?
我疑問的眼神落入他的眼里,李俊笑笑,充滿陽光的味道又回來了。
“你給我打的電話,所以我們才知道你生病了?!崩羁〗忉?。
我愣住了,怎么是他?我明明記得是打給了哥哥,難道撥錯了號碼?
不過,他救了我,這是不爭的事實,我虛弱而真誠地笑:“謝謝你救了我!”
“我們是朋友,朋友間不用說謝。”
“嗯,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哥哥拿開水杯,把我溫柔地放回床上,細心地蓋上被子。
“文文,你的身體需要靜心調養,就安心在這里住下吧?!备绺缒樕祥W現出一抹痛色,這種神情很快就蔓延到了安然和七七臉上,也讓李俊臉上的陽光暗淡了一下。
我頓時就明白了,一定是醫生檢查了我的身體,他們知道了我身上的傷痕和受過的折磨。
這些痛苦,我一人承擔就是了,沒必要讓他們跟著擔心。
我展顏一笑:“你們怎么了?我現在很好,看著你們的模樣,我會以為我是得了不治之癥,你們在為我默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