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凌倩雪和莫凱城,被冠以冒犯天神的罪名,授以火刑,這樣的刑罰富有神圣色彩,需要通過神殿選定特殊的日期,舉行特殊的儀式,市民可以自由圍觀。
所以,雖然西凌倩雪和莫凱城的罪名已經(jīng)落實(shí),但不會立即就執(zhí)行火刑,而是暫且收押入神殿的刑牢。
司空御解決了此事,便直接回了神殿,剛到掌教大殿門口,林漫茹便上前匯報,“掌教,夫人聽到了西凌倩雪的事,在酒店暈過去了,剛剛醒來。”
司空御皺眉,有一道暗芒從眼底劃過,“她怎么樣?”
林漫茹,“沒有大礙,只是急火攻心,再加過度悲傷導(dǎo)致。”
司空御沒有再說話,而是轉(zhuǎn)身回了寢殿,他的臉色非常陰郁,就像春天里灰蒙蒙的陰雨天。
西凌薇坐在臥室的床上,雙臂環(huán)膝,淚眼婆娑,眸光呆滯,長長的秀發(fā)垂落下來,遮住了美麗的臉頰,她的身影顯得那么單薄瘦弱。
司空御暗自嘆了口氣,走到床邊坐下,“需要這么悲傷嗎?”他不明白,她為何要為一個屢次害她的人悲傷?
西凌薇單薄的身體微微動了動,她的聲音就像籠在煙雨里,飄渺得很,“司空御,你一定要?dú)⒘宋髁栀谎﹩幔俊?
司空御毫不拖泥帶水,“是,她咎由自取,必須死。”這樣的人不死,日后必是大患。
西凌薇將長發(fā)抿于耳后,蒼白的臉對著司空御,“如果我求你,你可不可以饒她一命?”
司空御依然冷冽而決絕,“不可以。”他是神殿掌教,威嚴(yán)重如泰山,絲毫不容褻瀆,豈有隨意更改決定的道理?
西凌薇暗沉的眸底流動著瀅瀅水光,你若細(xì)觀,水光里跳躍著絕望與痛苦的因子,“司空御,我覺得我在你身邊,一直都是一個笑話。”
司空御皺眉,轉(zhuǎn)頭看著此刻沉靜得就像在春雨中淋濕的燕子一樣的女人,她那么安靜,安靜得仿佛就要羽化一般,他突然覺得她就要離他而去了,于是他有幾分慌亂,“你在說什么?”
此刻,西凌薇不哭了,反而笑了,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顯得凄美而蒼涼,“我曾經(jīng)以為,我只要好好愛你,不論你愛或不愛我,我都是幸福的,我可以卑微,也可以默默守望,一輩子都不會后悔,但今天,我后悔了,我這么執(zhí)著地愛你,其實(shí)都是笑話一場,我不求換來你的絲毫憐惜,可也不希望因?yàn)槟愣o我的親人帶來災(zāi)難。”
司空御的心突然間有失重的感覺,一把拉過西凌薇,眸底慍色漸濃,“你醒一醒好不好,西凌倩雪的事跟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懲罰她是我一早就做的決定。”
西凌薇還是笑,“是因?yàn)樗?jīng)算計若冰,所以你要懲罰她,可她現(xiàn)在與若冰已經(jīng)隔著浩海重洋了,你還是放不過她,說到底,你的心里只有若冰,沒有我,不論我愛你多久,在你身邊是什么身份,你都不會認(rèn)真看我一眼,哪怕我這一點(diǎn)小小的乞求你都不肯應(yīng)允,所以,我就是一個笑話。”
她的唇角勾著語笑嫣然的美麗,眸底卻鋪著決然的凄楚的碎冰,“你殺了倩雪,就等于殺了我的親人,我與你之間,就劃下了一道仇恨的線,與你在一起,我覺得罪惡,所以,我們離婚吧。”
在西凌的歷史上,從來沒有一位掌教夫人,會主動與掌教離婚,西凌薇開創(chuàng)了先河。
司空御的眸光有一瞬間的凝滯,即而他冷冷地笑了,“你說什么?”他握著她手腕的手陡然加大了力度,“再說一遍!”
她居然要眼他離婚,居然為了救一個屢次害她的人而跟他離婚!
西凌薇于柔弱中釋放出一絲決然的堅(jiān)強(qiáng),“我們離婚吧。”
司空御緊緊地凝視著她明艷而又冰冷的小臉,心底發(fā)出了一聲冷笑的嘆息,他想起了他決定選擇她的那天,她送他到寢殿外,親自摘了一朵木棉花放在他的手心,她說,那朵木棉花代表她的心,永遠(yuǎn)都握在他的手心里,一生都不背棄。
他當(dāng)時是那么感動,許諾她若不離,他定不棄。
他將那朵木棉花制成標(biāo)本,完好地保存了起來,因?yàn)樗X得那樣?xùn)|西分外珍貴。
可是今天,她因?yàn)橐粋€惡毒的女人跟他提出了離婚,呵!這的確是很可笑!
這樣的女人,愚蠢,蒙昧,可笑,可氣,他真的想一把推開她,再也不見,再也不用為她煩惱。可是,他又答應(yīng)過冷若冰,要好好珍惜這個默默守了他四年的女人,要好好組建一個家,要好好幸福。如果就在這么短暫的時間,他就與她走到了盡頭,實(shí)在讓人難以接受,倘若冷若冰知道了,也一定會難過。
所以,他極力掩下心中的憤怒,緩和了語氣,“你心里對西凌倩雪有愧疚,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要知道,我的身份不容一絲算計和侵犯,否則威嚴(yán)不在,何以治教,又怎么維護(hù)神殿的利益?西凌倩雪的錯,不僅僅因?yàn)樗廴枘悖驗(yàn)樗宜阌嬌竦钫平蹋胰舨粦土P她,以后還怎么震懾天下?”
西凌薇緩緩地收回眸光,無力地抱緊了雙肩,“你說得都對,你做得也沒有錯,錯在我,我不該這么愛你,當(dāng)初更不該嫁給你,倘若你我沒有這一層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也不會這么痛苦了。對于倩雪,我從小就虧欠她,她的父親為救我而死,現(xiàn)在我的丈夫又要?dú)⑺浪谒媲埃沂亲锶耍庥霾恍遥覜]有理由再幸福。”
看著縮成一團(tuán)的女人,司空御又氣又無奈,她那是什么道理!難道就因?yàn)榍妨宋髁栀谎┠且稽c(diǎn)人情,就要縱容她做任何壞事嗎?他是尊崇的掌教,不可能允許。
西凌薇此時變得很平靜,她從床頭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張紙,輕輕遞到司空御面前,“把這份離婚協(xié)議簽了,我們就再也沒有關(guān)系,你想怎么處罰倩雪,我都不會再過問一句。”
司空御看著那薄薄的一張婚,暗自咬牙切齒,這個女人真是讓他無奈至極,當(dāng)初,他漠視她,她卑微地守在他的身邊,表現(xiàn)得多么多么深情,而現(xiàn)在,他決定好好珍惜她,給她幸福,她卻這么矯情地要離婚。
司空御的怒火,就像暗夜里醞釀了很久的火星,忽而爆燃,連綿了整片荒原,熊熊的火光將整片天空都照亮了,他怒而撕碎了離婚協(xié)議,“西凌薇,你真是世上最愚蠢的女人,你這種女人,我真是瞎了眼選擇你,還要和你共度一生。”
他冷冷的笑聲就像來自地獄的低吼,“你這種低級的精神思想,連進(jìn)我的精神世界的資格都沒有,你真是讓我失望透頂!”
是的,這么多年以來,能與在在精神上產(chǎn)生共鳴的,唯有冷若冰,所以他那么珍惜她,哪怕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愛上他,他還是那么愛她。她懂他,只要他一個眼神,她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他想前進(jìn),她就助他一臂之力,他想后退,她就瀟灑地笑著轉(zhuǎn)身。雖然她不愛他,但她卻在精神世界里,與他碰撞,讓他曾經(jīng)荒蕪的精神世界也開出了明艷的花。
與西凌薇在一起后,他也期待著能與她有精神共識,當(dāng)然了,他從來沒有苛求,她是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子,她只要安靜地守在他的身邊,他就會好好珍惜,可是,他怎么也沒想到,她會如此難為于他。
面對暴怒的司空御,西凌薇是有些怕的,本就單薄的身軀,更是因恐懼而顫抖得厲害,一雙大眼睛望著司空御高大的身軀,怯怯的,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
看著這樣的女人,司空御慍怒至極,無奈至極,你怒,她怕,可你不怒,她作,要怎么辦?
他突然好懷念冷若冰。他想起了當(dāng)年,他為奪權(quán),為自保,一怒之下殺了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司空凌,當(dāng)時冷若冰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可她就是毅然丟出了手里的飛刀,助他成功,根本不去糾結(jié)什么親情血脈,人倫天道,她只會第一時間在精神世界里與他共鳴。
要如何再擁有那樣一個懂他的女人!
他突然覺得,好孤獨(dú),好孤獨(dú)。
沉默許久,司空御漸漸地平息怒火,像一座隱忍千年的火山,“你想要離婚,我也不會死皮賴臉地留住你,但我說過,很珍惜這一段婚姻,不會輕易放棄,所以,我再給你三天時間,這三天時間,你好好考慮,你若留,我待你如初,你若不留,以后天涯各路,老死都不要相見。”
是的,他有尊嚴(yán),除了冷若冰,他不會為任何一個女人,那般苦求,那般不要命。西凌薇,本就是自愿飛落到他的心湖的天鵝,她留,他珍惜,她不留,他還她天高海闊。
說著,司空御轉(zhuǎn)身去了書房,取出一個精致的小方木盒,里面放著那一天西凌薇送給他的木棉花,因?yàn)樗奶幚磉^,所以這朵花雖然脫干了水份,但明艷依舊。
此刻,看著這朵花,往事一幕幕劃過腦海,他有種想哭的沖動。
他如此孤獨(dú),誰來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