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凌昶欣慰地笑了,但西凌薇看不到,他的笑意根本不達眼底,“阿薇,我不會爲難你做太多,只要幫我一個小小的忙就好。”
“你也知道,刑牢守衛森嚴,能不能救出倩雪,關鍵在於司空御,而接近司空御又肯真心幫我的,只有你了,阿薇。”
西凌昶從懷裡掏出一粒藥丸,“阿薇,我已經僞造好了特赦令,這是一粒安眠藥,你只要給司空御吃下,讓他多睡幾個小時,這樣我就可以拿著假特赦令將倩雪帶出來,並有更多的時間離開西凌。”
西凌薇靜靜地聽著,她的心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只知道似乎有一個大大的洞穴吸著她,向前走。她給司空御下過一次藥,被他洞悉了,他選擇原諒她,她若再給他下一次藥,他還會原諒她嗎?
西凌昶緊緊地凝視著西凌薇的臉,不放過她的任何一個微小的表情變化,開始循循善誘,”阿薇,這粒藥丸入水即化,無色無味,司空御不會發現的。而且,這只是一粒安眠藥,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任何傷害,只是讓他多睡一會覺而已。”
西凌薇還是遲疑,上一次司空御罵她愚蠢,她承認了,她的確愚蠢,難道愚蠢的事她還要再做一次嗎?
西凌昶暗沉了眸子,語氣有一點冷,“阿薇,你口口聲聲說,你不希望倩雪死,可你卻不肯幫我把她救出來,你分明就是虛僞,分明就是恨不得她死,我父親當年真是瞎了眼,爲了救你,丟掉了自己的性命,丟下我們兄妹兩人孤苦無依,如今倩雪還要因爲你而受火刑之苦,阿薇,你真的有罪!”
西凌昶用他的父親來刺激西凌薇,很成功,很有效果,這件事是西凌薇心中最不願被提及的傷疤,她至今依然清晰地記得,當年她的伯伯是如何在水中掙扎救她的,也清晰地記得他死時是怎樣一種可怖的模樣。
所以,她拒絕不了西凌昶,“二哥,你不要說了,我幫你就是。”她的淚再一次決堤了,“只是,我昨晚與司空御吵架了,他可能馬上就與我離婚,我不一定有機會接近他了。”
西凌昶大大地鬆了口氣,脣角勾起微不可察的笑意,“不會的,我是男人,瞭解男人的心,以他尊貴的身份,居然親自開車來皇宮大門口找你,分明是想與你和好的表示,你只要乖乖回到他身邊就好了。”
西凌薇久久沉默,她拒絕不了西凌昶,只好接過他手裡的藥丸,“你什麼時候行動?”
西凌昶的眸底沉澱出了某種未知的毅然和希望,“五天後,夜裡,你做好一切後,給我電話。”
西凌薇點頭,“好。”再一次算計丈夫,她很難過。
西凌昶這個人,從血脈親情上來講,其實也不是什麼極惡的人,他對西凌薇還是有兄妹之情的,這些年他也很感念她對他們的照顧,看著她落寞的樣子,又想到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內心有幾分愧疚,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爲了救西凌倩雪,他必須要這麼做,爲了他能在西凌一展抱負,司空御也必須死。
眸中波瀾幾番沉浮,他微微地笑了,大手輕輕撫上西凌薇的鬢角,“好妹妹,二哥以後會對你很好的。”是的,他沒說謊,司空御死後,他會照顧她一生,甚至會幫她再找一個好男人。
西凌薇此時還不懂西凌昶話裡的深刻含義,她只天真地以爲,他給她的只是一顆安眠藥,只是單純地想救出他的妹妹,然後遠走高飛。
告別了西凌昶,她轉身離開了房間,走在皇宮的路上,她一直在思考西凌昶最後那句話,他說司空御是來接她回去的,真的會是這樣嗎?倘若西凌倩雪可以完好地離開西凌,而她也可以回到司空御身邊,這樣的結局太完美了。
跑至皇宮大門口,真的發現司空御的車安靜地停在路邊,世界頂級豪車,完美的流線型體,黑色的質感,在路燈下閃耀著迷人的光澤,很襯他的氣質。
西凌薇忐忑地走了過去,不待彎腰敲窗子,司空御已經替她打開了車門,他坐在駕駛座上,就像一位威凜的王,他的眸色很沉,臉色也很沉。
西凌薇坐進副駕駛座,緊張地擰緊了衣角,她不知道第一句話該說什麼,以前,總是她主動追著他說話,這一次她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所以車裡變得很尷尬,很緊張,很沉悶。
司空御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俊美的側臉勾勒著冷冽的弧度,一雙銳眸只看前方的虛空,不看她。這更讓西凌薇緊張,幾次欲言又止,她終於鼓起了勇氣,“你……你不是說……要談離婚……啊!”
她的話還沒說完,司空御猛踩油門,車子便像箭一般飛了出去,西凌薇嚇得手忙腳亂地找到安全帶扣好,因爲太慌亂了,以致大大的太陽鏡滑落下來,掛在一隻耳朵上,宣示著她有多麼狼狽。
她最開始掛他電話,後來又遲遲不出來,讓他等了這麼久,司空御心裡的氣就像泉眼一樣,汩汩而出,後來終於見她出來了,她居然還戴著大大的太陽鏡,這大半夜的,她戴太陽鏡是什麼意思,在他面前裝酷?於是,他更氣了。但此刻看到女人狼狽的樣子,又看到了紅腫的雙眼,他瞬間明白了一切,不禁心裡好笑,腳下的力度也鬆了鬆,車速終於平緩了。
西凌薇卻是驚魂未定,“司……司空御,你要謀殺啊?”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委屈,幾乎要哽咽了。
司空御依然繃著臉,脣角卻微微地向上挑了挑,想起昨天晚上,這女人不是挺厲害的嘛,還那麼像一朵鏗鏘玫瑰似的跟他提離婚,居然還帶著刺地跟他說什麼在他身邊一直像個笑話,最可恨的是她居然還拿了一份離婚協議給他,真是要返了天的樣子,結果呢,瞧她現在哭得,眼睛腫得都像蘋果了。
西凌薇的情緒由緊張轉爲驚嚇,再由驚嚇轉爲莫名不解,司空御一直都不說話,而是用心開車,目不斜視,連眼神都懶得給她一個,她真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稀裡糊塗之間,她發現車子並不是開往神殿,而是開向了野外,一個小時後,她看到了郊外的巍巍羣山。
“司空御,你要帶我去哪?”西凌薇努力睜大紅紅的眼睛,看看前方漆黑的路,又看著司空御。他到底是什麼意思,西凌昶說他是來與她示好的,他自己則是說來與她談離婚的,不管是哪一種,那總得說句話呀,而且不管是哪一種,也不至於開到荒郊野外來啊。
司空御還是不說話,突然猛打方向盤,車子轉了一個方向,然後驟然停下了。
“下車!”冷冷地丟下這一句話,司空御便顧自開門下了車。
這裡真的是荒效野外,連路燈都沒有,四周漆黑一片,唯有一點微弱的星光證明這裡的確是人間。
對於西凌薇這樣一個柔弱女人來說,這樣的環境太恐怖了,所以,她不敢下車,看著司空御站在車門外,她的恐懼心理越來越強烈,她甚至覺得司空御要在這裡挖坑把她埋了,她聽說過了,他嗜血殺伐,武功超羣,殺一個人就像踩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
她現在開始後悔,昨晚爲什麼要那麼跟他較勁,還跟他吵架,惹惱了他,現在,他是來報復她來了,他在這裡弄死她,明天都不會有人敢爲她鳴一聲不平。
她與他就像螞蟻對大象,他吹口氣都能把她吹上天,她居然敢跟他叫板,她真是蠢到家了。
西凌薇遲遲不下車,司空御顯然失去了耐心,猛地拉開車門,就將她拽了出來。他本來以爲她還在跟他耍小性子,可當他把她拉出來的時候,發現她整個人都是顫抖的,臉色也慘白慘白的,突然明白,自己把她嚇著了。
不禁更好笑,她昨晚鬧離婚那個勁哪去了?
“司空御,你是不是要挖坑把我埋了?”西凌薇的聲音就快哭了。
司空御一肚子的火氣突然就散了,差點沒笑出來,不過他還是裝得冷冷的,“不用挖,這裡有現成的坑。”
順著司空御的手指,西凌薇看到了身旁真的有一個深深的大坑,頓時嚇得腿都軟了,這個男人太殘忍了,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就算不愛她,看在她愛了他那麼多年的份上,也不至於這麼弄死她吧?
西凌薇現在不光害怕了,她還深深地委屈,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呢?她給他熬了那麼多次湯,他也喝得那麼有味道,居然一點舊情都不念!
司空御雙手插進西褲口袋,低頭看著顧自委屈的女人,脣角一抹嘲諷又好笑的弧度,“來吧,我們來談談離婚的事情。”
西凌薇撇嘴,他都打算把她埋了,還談什麼?
司空御迎著輕輕的夜風,聲線淡淡的,“離婚的話,你有什麼條件嗎?”
西凌薇低著頭,像個受氣的孩子,“沒有。”就算有,也不敢說,她怕說了馬上就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