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看官,上回書說到這趙壑入獄、瑞儒遇險,沒等這京中提審趙壑,便接到邊境急報,卻是蒙托爾寫來的朝文。U C小 說網:皇上一看之下震怒,喝令當朝宣讀!
其文如下:
囧朝聖皇如面:天降甘霖此爲厚養(yǎng)蒼生,地生泉源此爲澤被萬物。物有其宗,人有其主。主上之尊,堪比日月。尊上之德,便服古今。往昔堯舜愛民,不肯輕用民力;周公吐脯,只爲賢臣顧民。如今貴朝傲立,可謂四海一心。而我族發(fā)於蒙託不達之聖山,深受神靈庇護,亦是天下之靈。舊有紛爭,不過是民之襲擾,不傷兩國和氣。今我族鉅變,恰逢貴國特使前來,方能平息事端,此爲兩國佳話,當萬古流芳。故此僅以蒙託不達神之名立誓,願與貴國共襄友好。特遣我朝大王子哈乞薩入京,以表誠意。特慶兩國固結萬世之好,以爲百姓福祉。
落款便是蒙托爾。這些言辭自然不是囧朝漢文,可知多得翰林院院士們潤色,否則何故謙卑至此。皇上看了不住冷笑,傳於衆(zhòng)臣同閱,看罷之後便道:“諸位愛卿以爲如何?”
人人皆是躬身不言,心知此事可大可小,不若靜觀皇上之意。皇上見無人接口,故而瞇眼一笑:“這個蒙托爾,分明一副大王口吻,可想當大王卻又怕我朝生變,這就送了哈乞薩來做人質!”
王太師咳嗽一聲道:“皇上,這事兒便是兩說。他送了哈乞薩王子來,可是我朝綏靖王不也扣在他手上麼?”
戶部尚書李孛上前道:“今秋依著往昔關文,北戎便是要送牛羊等物來,可眼下絲毫沒有動靜,臣擔心…”
“擔心甚麼?”皇上一瞇眼。
“臣擔心,北戎不過是藉此事爲機,若是我朝處置不當,這牛羊絲葛等物自然是不送來的,便是要興兵爲禍。”李孛躬身道,“先帝時連年征戰(zhàn),戶部空虛,百姓苦於興戰(zhàn)。如今方得幾載安樂,便是再起兵戈,只怕不美。”
皇上瞇著眼睛道:“這可怎麼辦?戶部叫窮呢…”
李孛上前跪下道:“皇上明鑑,臣並非此意。若是兩國間非戰(zhàn)不可,臣便是節(jié)衣縮食,也不叫我朝勇將有後顧之憂,只是眼下,當真到了非戰(zhàn)不可的地步麼?”
兵部侍郎夏白上前道:“皇上,雖是這幾年不曾興兵,然臣領兵操練一日未停,便是要出兵,臣第一個請纓!”
便又有幾個兵部官員入列請戰(zhàn),皇上只是瞇著眼睛不發(fā)一言。王太師看了一眼,突道:“駱大人的意思呢?”
兵部員外郎駱柯想了想方道:“這事兒,還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皇上這就大笑:“好啊,駱愛卿說得好,可不是麼?出了事兒便都看著朕呢!”
駱柯這便單膝跪下道:“帶兵打戰(zhàn)最要緊便是將帥一心,皇上定了路子,剩下的不就是將軍的事兒了麼?”
“好好好!”皇上突地收斂笑容,瞪著他道,“若是不打,分明是怕了這些北戎蠻子;可是打,咱們的王爺就要被拿來祭旗,橫豎死的不是你的兒子,你自然事不關己!”
駱柯磕頭道:“皇上請息怒。”便又昂首道,“皇上可曾想,若是蒙托爾有全勝把握,又何必先禮後兵將哈乞薩送來?這分明是試探之舉,就看咱們怎生應對。”
皇上看著他道:“接著說。”
“皇上試想,此番綏靖王入北戎,遇著些偶發(fā)之事,非但不曾自亂陣腳,而是因勢利導大氣得體,既不損我朝氣魄,又震懾北戎,單以此事而言,便是圓滿。可不想蒙托爾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才又生出事兒來。”駱柯跪著盯住眼前那一分地,“北戎便是看到這一處,方纔由此一舉。”
此言一出,朝臣皆議論紛紛。皇上面色陰晴不定,半晌方道:“此事…你們都回去好好想想,今日之內寫成摺子呈上來!”這便退朝了。
滿朝文武便是搖頭嘆息者有之,憂心忡忡者有之,暗自思量者有之。駱柯一直跪在地上,等著衆(zhòng)臣都退出去了方纔立起身來,轉頭看見張祊正立在廊下等他。方要過去,便見福公公立在廊下衝他笑。只得過去了,背手在身後揮了一揮。
福公公上前一步行禮道:“駱大人,皇上有情。”
駱柯深吸口氣過去打個躬:“公公有禮,不知是何事?”
“這個,老奴就不曉得了。”福公公看眼他身後道,“莫非駱大人有約?”
駱柯一笑:“張大人近日開始讀兵書,張老將軍便是不理會他,他便來問我。”
福公公展顏一笑:“原來如此,真是將門虎子,原先這張大人應試中舉,老奴還稀奇他怎麼不效其父張老將軍,如今看來,卻是文武全才呢。”
駱柯看他一眼道:“既是皇上宣召,這便去了吧,也免得叫皇上等著不是?”
福公公咪咪眼睛道:“大人這邊請。”
一路卻是到了暢景園,駱柯看看四下微有驚異:“皇上在此?”
福公公只是一笑,回身打個躬:“皇上便在荷花池畔,大人請。”
駱柯也只得拱手謝過,自個兒往荷花池去了。
此刻便是快近夏末,荷花池中豔芳飽綻,點點鮮綠媚紅嫩蕊黃,端的是美不勝收。可坐在池畔的皇上卻是緊皺眉頭,分明不樂。正是:
景秀色淑潤池澤,奈何心憂人不樂。無聲氣浪嘆三聲,只道今夏伏暑熱。
駱柯看著皇上悶悶不樂,便也不敢造次,這就老老實實上前跪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轉頭見是他便又笑了,招手道:“來來來。”
駱柯這就過去,躬身肅立。皇上指著池中蓮花道:“你看,這便是今夏最末一枝了吧?”
駱柯放眼池中,但見搖曳多姿亭亭玉立,便輕聲道:“皇上不見池東還有含苞者?”
皇上一瞇眼睛:“可惜呢,若是突來風雪,莫說是才含苞待放,便是成了氣候的亦是難逃一死。”
駱柯淡淡一笑:“皇上這是說趙大人,綏靖王,還是微臣呢?”
皇上看他一眼笑道:“駱愛卿便是貼心人吶。”
駱柯躬身道:“皇上謬讚了。臣不過是想的多些。只是,想得多卻管不住這嘴,還請皇上責罰。”
皇上回身看著池中:“無妨,朕很久不曾聽實話了。越是在上頭兒的,越是好糊弄。便是明曉得朕的意思,卻也不能說,可不是麼?”這就無奈一笑,“駱柯啊,你倒說說,你以爲朕怎麼想的?”
駱柯心裡掂量一二方道:“皇上想立儲呢,本月十七,二十九,並著下月初二就是黃道吉日。”
“沒有更近一些的了?”
“再近的…便是後日了。”駱柯眼睛往下,皇上看不清他神色。
“朝野不會震盪?”皇上說著話,慢慢起身走向駱柯
“皇上立儲便是千秋大業(yè)預先訂下,免得有些奸邪小人趁機興風作浪的。”駱柯依舊低著頭,“先前不立儲,他們亂七八槽的不曉得生出多少事兒來…與其叫他們左右觀望上下徘徊,不若皇上明明白白叫他們死了這個心。”
“駱柯,朕今日方明白爲何你老早就要朕立儲。”皇上淡淡一笑,“只是,你能想到朕要立誰麼?”
“皇上定了,便是好的。”駱柯依舊躬著身。
皇上微微瞇眼,隨即笑了:“駱柯,你倒是比趙世硯和趙壑聰明。”
“臣怎敢與兩位趙大人一較短長。”
“駱柯啊,朕問你,你可得老實答了。”皇上淡淡皺眉,“你究竟是站在趙壑那邊兒想立瑞儒呢?還是跟著太師想輔助瑞暮?”
駱柯跪下磕個頭方道:“臣是皇上的臣,自然是跟皇上一條心。”
皇上這便哈哈大笑:“駱柯啊駱柯,朕一定給你這個機會,不讓太師專美於前啊!”
駱柯伏在地上:“謝皇上成全!”
“平身吧,好多事兒要做呢。”皇上這就擺擺手,“回去仔細點兒寫個摺子來,朕等著用!”
“臣遵旨!”駱柯說完便告退了。
皇上看著他走遠,一挑眉頭突地笑了,喃喃道:“三郎啊,這便是你一心栽培的人麼…可惜,你終究不是皇上,你栽培的人,最後還不是跟朕走了?”
諸位看官,這駱柯究竟是何樣人。卻又是另一番話。駱柯長趙壑九歲,原是洛城人,自小慕其父趙世硯威名,一心投軍。曾隨趙世硯多次出戰(zhàn),行事果敢利落,爲人忠義著稱。待得趙世硯兵敗之時,他曾建言不可輕易出戰(zhàn),奈何趙世硯一心出戰(zhàn),這就留他看守大營。方纔逃過一劫,率領所餘百人回朝廷。然回京後不言趙父之失,反是請先帝降罪。先帝念其之心,之降了一級,罰俸一年。責令其帶罪立功。待得趙壑領軍,便又是一心佐之。趙壑十分信任他,多次與他商定出兵計謀,方纔屢戰(zhàn)告捷。時人稱“兵部有三將,北戎焉不降”。這三將,說的自然是趙壑、季頎並著他駱柯了。只是眼下趙壑身陷囹圄,齊瑞儒生死不明,皇上怎的又說要立儲?這便究竟有何干系,咱們下回“燕過處無語深情 總不待相思入骨”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真是不容易啊,掙扎到愚人節(jié)的時候正好是四十。。。這是巧合,巧合,嘿嘿。小老人躬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