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行字都無法看進去,昨晚那個人的模樣再次出現在他腦海里,因酒醉而微紅的臉蛋,像一朵嬌艷欲滴的花,海藻般的青絲,軟糯軟糯的聲音,天真伶俐,一幕幕讓他快要踢出對她的警戒。
“死暴君,我要怎么樣才能幫你呢?我沒有能力……”她緊緊抱住他,根本吧啦不下來,淚水竟然從她眼角流下。
云宮宸淵眼角微跳。
青檬醉意朦朧,毫無意識地嘟起紅唇,繼續嘟嘟囔囔:“我不是公主,我也不要做公主……”她在他懷里像小貓一樣蹭了蹭,尋了一個舒適的方式躺著,傻呼呼的,“嘿嘿,我只做你的妻子,不過不是什么狗屁帝后,哈哈……是妻子。”她眼睫毛微跳,像調皮的蝴蝶,只是緊緊揪住他的心。
“妻子?”他的眉頭微挑,即便是凌兒也不曾這樣說過。
目光下移,如雪的頸項上奪目的痕跡,他記得,那痕跡是他留下的,兩次用刀橫在同一個女子的脖子上,本以為此生不會再見,然而她又一次出現在他身邊。
“凌兒,昨晚的事……”
女子連忙抬起玉般的手指阻止他的話,朱唇輕啟:“王上不用解釋,凌兒知道。”
舉手投足間盡是曼妙,語如黃鶯輕歌,溫婉入耳。
云宮宸淵輕撫住她的纖細的腰肢,帶著歉意。
博凌嘉思輕依他懷中,猶如畫中走出的美人,只是臉色略帶憂傷,那是因情而傷。
他感動于她的善解人意,這么多年的陪伴,許下的后位……即便如此,她都沒有一句怨言,一直陪著他,應了那句不離不棄。
想著,心里多了幾許溫暖,手上的力道又緊了緊,把她往懷中攏,生怕她會離開自己似的。
凌貴妃動容,符合道:“王上莫要為凌兒憂心,凌兒一直知道凌兒在王上心中是有位置的,哪怕一點點,凌兒也感激不盡了。”話罷,淚水不由自主地流出,浸濕了他的衣襟。
云宮宸淵有些慌亂,拉起龍袍云袖就給她試淚:“凌兒,你莫要再哭了,寡人心里一直只有你一個,你不是不知道,寡人對她……她是伯姬國的公主,寡人不是心甘情愿的。”
難得冷酷無情的云宮宸淵會慌亂,如此急切地解釋,向一個女子解釋,如此的擔心。
“凌兒知道,凌兒會和帝后好好相處的,一定不會讓王上為難。”凌貴妃溫婉一笑,亮晶晶的淚珠還掛在眼角,宛若明珠。
青檬想起來什么,一邊選著新鮮的綠色菜問:“珠兒,昨晚我好像看到云宮宸淵身邊有一個人女子,是誰?”當時她已經醉得分不清東西了,現在才恍恍惚惚想起來。
珠兒道:“是凌貴妃。”擔憂地抬頭看她。
青檬果然一愣,不過即刻沒事一般。
青檬忽然覺得好像朦朦朧朧中對云宮宸淵說了一些什么,好像他還說了些什么,不過就是問了,珠兒也不知道。
珠兒還是擔憂。
青檬回頭看了一下臨時廚房里的鍋碗瓢盆,目光最后停在一動不動的大炒鍋,眉頭皺成一團,本來尚陽宮沒有這些東西的,是青檬今日命人搬來臨時用的,不過太大了,一點也不好用。
“帝后,還有什么需要的嗎?”凌姑姑不解地問。
青檬問:“就沒有小一點的炒鍋?”
這是長道負責的活,聽到青檬的問話他連忙上前回話:“回帝后,這是咱家從張大廚那兒借來的,他們用的都是這么大的。”話中還有絲絲得意。
青檬松開緊鎖的眉頭:“今天將就,明天再說。”像是對他們說又像自言自語,弄得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回話,只是愣愣地呆在一旁聽侯吩咐。
青檬本來想炒幾道拿手好菜的,結果一上來遇到一個搬不動的大炒鍋,下面不斷冒著的讓人忍不住流淚的火煙,哪里還是二十一世紀那個干凈簡潔的廚房,一道菜沒炒好滿屋子火煙味。
他們勸不住她只好跟著她一起忍受濃煙的摧殘。而且凌姑姑他們長期生活在這深宮中,平時就不是做廚房的,對這方面生疏得厲害,青檬也是享受慣了二十一世紀的高新科技,一個臨時廚房烏煙瘴氣,好不駭人。
“咳咳……”青檬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從廚房沖出來,咳嗽著用手散開緊隨而來的濃煙。
隨著一個個灰不溜湫地從烏煙瘴氣中沖出。
青檬捂住嘴巴鼻子咳嗽著,忽然傻了,身后一個二個連滾帶爬跑出來的宮人也傻了,不過他們精明利索得很,即刻清醒過來匍撲在地上,身子顫抖著,用同樣顫抖的聲音道:“拜見王上。”
云宮宸淵臉色冷得厲害,冰冷的眼色停留在青檬身上,似一個無聲的質問,青檬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怎么在他面前把自己弄得這么狼狽,這不又給他羞辱自己的機會,額頭驚起一層冷汗。
“帝后對尚陽宮有何不滿,定要把它燒了才滿意?”云宮宸淵似乎等不到她自己開口認錯,面無表情,聲音也沒有一點溫度,不耐煩問道。
青檬有些惱怒,明明是想給他做美味佳肴,怎么能怪自己,而且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么難弄。
況且他身邊的小霸王正因為這句話幸災樂禍,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
心里惱怒,不過面上從容得很,對于云宮宸淵不適宜硬碰硬,否則就是以卵擊石,不明智。
以退為進,實乃用兵之道。
她故意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王上誤會了。”巧笑嫣然,無辜至極。
云宮炎煊臉色乍冷,投來一個鄙視的目光。
青檬不卑不亢,朝他做一個得意的鬼臉。
對于兩人的小動作,云宮宸淵倒像是看著兩個長不大的孩子拌嘴,毫不在意,只是針對青檬的解釋做出冷漠的懷疑:“哦?帝后說寡人誤會了帝后,還請帝后解釋一下寡人如何誤會帝后了?”
青檬吐吐舌頭,用不著這么咄咄逼人吧?如果說為了做美味佳肴去報他昨夜的收留之恩,即使不被他冷嘲熱諷定然也會被這小霸王笑吧?哼。
青檬在心里冷哼一聲,回頭瞧見云宮宸淵好整以暇地等著她回答。
青檬再次清了清嗓子無辜乖順道:“閑來沒有事情可做,找點事情打發時間。”
對于她忽然的乖順,云宮宸淵一時不適應,不過心里倒是跟明鏡似的,越發入戲了,一個人演戲不是很無聊,既然她喜歡演戲,那他得抽時間陪著她演,否則只做一個旁觀者不是不知道這場戲多有趣。
“帝后閑來無事,為了打發時間不惜燒房子?”
云宮宸淵說著朝地上匍撲一地的宮人投去無聲地質問,宮人們像是腦袋上長了眼睛,即使頭磕在地上,也感覺到云宮宸淵的怒意,眾人顫抖,青檬看到他們額頭上明顯的薄汗,心里對歉疚,上前欲解釋,云宮宸淵揮手示意宮人退下的動作打斷她的解釋,地上的宮人雖未抬頭,但精明得跟猴似的,連滾帶爬地爬起來,恭恭敬敬謝恩之后朝門邊穩穩妥妥地退出去,珠兒擔憂地朝青檬看去,青檬不知道云宮宸淵接下來要做什么,但仍端著清麗的笑容將他望著,知道珠兒的擔憂,但她仍沒有回頭,只是朝她微微抬手示意,珠兒怯生生離開,宮人們退出去的動作,毫無害怕之意,訓練有素,其實,內心,早就潰不成軍了。
云宮宸淵眼睛一眨不眨地和她對視,嘴角微微上揚,冷漠而孤傲,青檬看出他的笑意,卻看不達眼底,是的,看不到底,生疏而冷漠的笑意,殘酷而睥睨眾生。
青檬不解,自己為何會對這樣殘酷不仁的人動心,因為具有挑戰性?這不是愛情的評判標準,只是動心了就是動心了,找不到理由。
云宮炎煊被莫名其妙的變化怔住了,他本來是想跟來看云宮宸淵如何處罰青檬,隨便看她笑話為自己報仇的,但此刻……
明公公偷偷瞧一眼無動于衷的云宮炎煊,但他也清楚云宮炎煊的脾性,王上不開口,誰也拿他沒辦法的,只好自己先退出去。
他還沒弄清楚狀況,云宮宸淵已經沉聲道:“還不走?”
“走,這就走……”云宮炎煊應著,卻不滿地瞪青檬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離開。
這場景太詭異,如果一直這么僵下去,青檬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她說過,她不會和他斗智斗勇,硬碰硬的,她斗不過他,不過死皮賴臉他斗不過她。
看著一身灰仆仆,突然瘋兮兮笑著的青檬,云宮宸淵頓時覺得一向自認為只要在自己手上的東西,沒有奈何不了的,但面對青檬的變幻無常,他竟有些無奈。
“呵呵,哪個王上,你怎么突然來了,呵呵……”看到他冷冷,眼神,青檬還是不自覺的覺得全身發冷。
云宮宸淵微不可見地回頭瞟煙霧繚繞的臨時廚房一眼,平靜道:“想不到帝后愛好這么多,燒房子的愛好……唔……怕云丘小了點吧?”
濃濃的火藥味,挑釁,絕對是挑釁,青檬在心里鄙視他,不過只在于他看不見的地方,隨即眉開眼笑:“哪里,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