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泛著墨綠悠光的雕龍畫鳳的墨玉柱上夜明珠般的宮燈溫暖地鋪灑在宮殿里,比青檬的鳳床寬闊得多的龍床上,某人已經睡得跟豬一樣,一頭漆黑的卷發散亂地鋪蓋在玄色鑲邊的明黃色枕頭上,幾縷發絲調皮地爬上她俊俏的臉蛋,更增添幾分嫵媚恬靜。
睡姿,唔……被子已經被踢到一側,兩條細長腿毫無形象毫無規律地交替著,一只手指還咬在嘴巴里,怎么說,毫無形象。
明公公隔著屏風等著云宮宸淵的吩咐,云宮宸淵心里只喜歡凌貴妃一人,即使當年伯姬和親,即便權紫櫻和青檬張著一模一樣的臉,甚至比如今的青漪帝后更溫柔賢淑,當時王上都毅然決然地拒絕了,甚至拿王子之位威脅先王,這么多年他身邊除了凌貴妃還未曾有過其他女子,若不是以大局為重,王上又怎么會答應和親。
他一直等著云宮宸淵吩咐,等的其實就是讓人把青漪帝后請回尚陽宮的吩咐,結果,終于等到王上的吩咐,但出乎他意料的卻是,王上讓他去通知尚陽宮那邊帝后今夜在他的寢殿過‘夜了,精明的明公公呆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若不是云宮宸淵周身的冷氣依然環繞,他都不信剛剛那是他的吩咐,他怎么敢怠慢。
云宮宸淵鬼使神差地伸手扶她正正躺好,給她拉被子,睡夢中被打擾清夢的人兒不滿地口齒不清地嘟囔:“勿忘我,死暴君……”
云宮宸淵嘴角抽緒,他定是瘋了,只是她說什么?勿忘我?剛要收回手臂,青檬卻忽然翻身毫無意識地緊緊抱住他的手臂,他嘴角再次抽緒,用力抽回手臂,沒想到青檬本能地加大抱緊他手臂的力道,紅唇輕抿,毫無防備意識。
云宮宸淵驀地偏開頭去,怎么會有這樣的女人,毫無形象不懂規矩也就罷了,怎么在什么地方都能毫無防備地睡著,還敢,露出這般姿態,他忽然覺得心口有螞蟻在爬。
憤怒地把手扯出來,不想用力過大,青檬被晃醒過來,不過也只是微微瞥他一眼,不滿地嘟囔一句:“別吵,我再睡一會兒。”然后就已經睡著了。
云宮宸淵眉頭青筋微跳,竟然敢無視他的存在,膽子太大了,一把抓起青檬的手臂。
這次青檬終于是清醒過來了,不止是清醒,而且還是萬分清醒,手臂被他大力扯得生疼,痛得她呲牙咧嘴。
“松手,我只不過是在你這兒休息一下,用不著這么小氣吧?何況誰讓你不在的,我只不過是等你……嗚嗚,別再用力了。”她被扯著爬起來,她實在想不明白怎么喜歡上這個暴君的,太殘暴了。
云宮宸淵終于松手了,理直氣壯道:“寡人給帝后清醒清醒瞌睡,沒想到這個法子挺管用。”
青檬痛得眼淚花子在眼里打轉,像只柔軟的小兔子,燈光下一張白里透紅的小臉,更顯得一雙水眸漆黑幽亮,薄薄的紅唇猶如露水沾濕的櫻花,讓人想采擷一片。
聽了他的話更是一肚子的氣,暗暗安慰自己:“云宮宸淵,我一定會讓你臣服的,只是時機未到而已。”
如此一個模樣,只要是正常男人,無不不會被吸引,只是他是誰,他是云宮宸淵,面對死亡都不能讓他皺一下眉,一個女人,一個敵國的他厭惡的女人……云宮宸淵皺眉,玩味地打趣道:“帝后這是勾’引寡人?”
“誰稀罕?”青檬憤怒地爬起來站在床‘上,盡量讓自己身高和他差不多,只不過這一站起來,她已經高過他半個腦袋,頗有俯視之感,頓時自信滿滿,瞪大眼睛和他對視,云宮宸淵不由自主地使勁按住她的肩,直到把青檬按倒,只有他俯視別人的,如果是別人,她早已被凌遲了,可是,她是敵國的人,他要贏,不止救云丘,還要讓南陵靖璽臣服。
青檬懊惱地爬起來。
掩飾住滿滿計謀,云宮宸淵繼續打趣道:“帝后大半夜爬上寡人的床,還讓寡人勿要忘記你,不是勾’引是什么?”說著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讓她湊近一些。
青檬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住,本能地推開他:“放開我,色狼……”被他緊緊扣住手腕,她根本用不了力,跆拳道就更別提了,面對他,她的跆拳道早就只是三腳貓了。
“帝后這是欲擒故縱?”他繼續打趣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逗‘弄她,即使她從不講理,他也從沒真正介意過。
“欲擒故縱?”青檬傻傻看著他。
云宮宸淵較有興趣地等著她的反應。
青檬道:“我為什么要欲擒故縱?”
云宮宸淵覺得有趣,正要說什么,青檬想了想,淡定點點頭,望著他:“是的,我欲擒故縱。”
然后不給他講話的機會,湊過頭把他到嘴邊的話完完全全堵回去,云宮宸淵沒想到她竟然會突然偷襲自己,而且自己竟然被她偷襲成功,她膽子怎么這么大?竟然敢偷襲他?直到柔軟的唇離開,青檬第一次吻一個男子,不過覺得為沒什么稀奇的,一點沒有小說中說的那么神奇,覺得和吃包子饅頭沒什么兩樣,本能地用袖子擦擦嘴唇不滿道:“也不過如此,沒什么稀奇的,果然小說中描繪得神魂顛倒的都是騙人的。”
她只顧著自己埋怨,忘記身邊還有一條被自己偷襲的殘暴的狼。
云宮宸淵瞇起危險的眼睛,龍威震怒,她偷襲了他還敢嫌棄,完全是對他龍威的輕蔑,不給點顏色瞧瞧她便不懂學乖。
青檬驚叫一聲,手臂再次被他抓住,她害怕地以為他要把她骨頭捏碎,害怕地嚷嚷著:“放開我,死暴君,我只是行使我的權利而已,你憑什么拽我?”兩人平衡了,她怒視著他。
她的權利?他覺得她越來越有趣了,下一秒,青檬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唇已經緊緊封住她的唇,而他的舌頭已經在她口腔里纏繞住她的丁香小舌,她只覺得腦海一片空白,全身癱軟無力,在她快窒息的時候,云宮宸淵終于離開了她。
青檬的臉紅得似午后似火的驕陽,火辣辣地燙著,她本以為這些沒什么的,她本以為只要是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沒什么好害羞的,但結果卻是,她不自覺地臉紅了。
云宮宸淵理所應當道:“帝后行使完自己的權利,寡人亦使用寡人的權利,這很公平吧?寡人是不會讓帝后吃虧的。”
青檬正色罵道:“小氣鬼,我不過是吻了你一下,有必要這么狠嗎?”
云宮宸淵總算真正見識到什么是厚臉皮了,剛剛還羞紅了臉的帝后此刻若無其事,像是說著一件在普通不過的事。
剛剛他差點失控,不得不立即推開她,那一刻他竟然希望她不是敵國的人,其實既然她不是伯姬國的公主,她也不會喜歡她的,他心中一直就只有深愛的凌兒。
“看來公主對于這種事是已經習慣了?這么快就適應了?”只是他心里卻莫名其妙地惱怒,想到她竟然隨意出入金鳳樓,竟然隨便和別人接‘吻,不由得諷刺她。
“什么?這可是我的初吻。”青檬本能地爬起來反駁,四目相對,距離之近,頓時尷尬萬分。
初吻?云宮宸淵震驚,狐疑地盯著她。
青檬本來還有些害羞的,但面對他這么赤‘裸‘裸的目光,一點兒給她害羞的機會都沒有,她再次強調:“這是我的初吻,只因為我喜歡你。”
是的,她喜歡他,不止是想要把他征服那么簡單,她愿意為他獻出生命,即使現在他不喜歡她,甚至是厭惡她,但她會勇敢地愛下去。
面對她堅定而直白的表白,他心里竟然莫名地顫動,或許是事態太過冷漠炎涼,在陰謀權貴中行走得太久了,他已經習慣懷疑,但此刻他竟然懷疑不起她來。
他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帝后喜歡開這種玩笑?”
“不喜歡,但我就是愛上你了,明明你只會欺負我,明明你就厭惡我,明明你是一個暴君,明明我應該恨死你,明明就應該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明明就不應該這樣的,明明就……可是事實卻是這樣了,事實卻是我喜歡你了。”青檬仍然堅定地看著他,這么多明明,她卻覺得愛上他是理所當然,沒有一絲不應該,愛上一個人是好事,即便最后會遍體鱗傷,那也是愛過人的象征。
其實最可憐的是傷害人的人;
最可憐的不是努力爭取卻愛的人;
最可憐的是嘴上說著愛,心里卻無法真心去愛的人。
云宮宸淵望著她眼中的堅定,一雙清麗動人的眼睛,吸人深入的眼神,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慚愧,再也不敢看她的眼睛。
“帝后開玩笑過了吧?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個道理帝后不是不知道吧?”諷刺,卻有同情,不知對她還是對自己。
青檬也有些泄氣,隱隱含傷:“是啊!最是無情帝王家,即使有一天你相信我是真心喜歡你,你也不會喜歡我,即使你喜歡了我也不會只娶我一個。”
云宮宸淵冷聲道:“帝后就在這兒休息吧!”轉身離去。
看到他離去的身影,挺拔,孤傲,冷俊,像頂天立地的山峰,即使經歷狂風暴雨也不會倒下。
青檬自不量力地決定了,她一定要幫他,幫他奪回失去的江山,到那時,即使他還不喜歡自己也無所謂了,因為那時,她應該已經離開了。
在最后一抹身影消失前,她堅定不移,大聲道;“不管帝王家是否有情,我一定會證明我是用生命去愛你的,我愛你與任何人,任何事無關,包括你。”
是的,她愛他或許只是她一個人的事,因為她心動了,而他……
當看到挺拔的身影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她像世人眼中不解世俗,不懂世間險惡的孩子,天真而單純,興奮而滿足地跳著,即使腳下踩的是龍床,對她而言,不敵他微不可見的一顫,肆無忌憚地跳,肆無忌憚地笑,原來他并不完全冷血,原來他也可以為她而顫,即使那么一點點,都令她無比開心。
青檬沒有因為自己放低驕傲的姿態只為討他開心而生氣,更沒有自卑,她只覺得自己應該這么做,誰讓他讓她動心呢?
萬里高空,明月高懸,月色芳華,星子明亮,蟲兒輕鳴,秋風落葉,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她沒有睡意,他亦沒有睡意。
一壁之隔,她的歡呼雀躍,他竟然有些心動。
只是自古以來的多疑時刻提醒著他,入戲太深,不僅會讓自己傷得體無完膚,還會讓整個云丘陪葬,代價太大,而且他心中,只有凌兒,轉身離去,步伐穩健,仿似剛剛發生的一切,皆已隨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