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 ..com”他大吼一聲,抬手想扭住那趕車的手腕,可還沒等他反過手來,右腿肚子就被人踢了一腳。
誰會想到,一個趕車的居然也是個高手?
李淺一看情形不對,正想開溜,那坐車的人一指她,“把她也抓起來,這兩人一路的。”
這人看起來年紀不大,神情嚴肅,那滿是血的臉甚是可怖。
也難為他,原本應該是很標致的臉吧,現(xiàn)在變得歪歪斜斜的,他不發(fā)火都難。李淺是自知理虧,不好意思打人家苦主,只好任人倒背著摁住地上。
齊曦瀾掙扎不開,叫道:“這只是個意外,咱們賠就是,賠車,賠馬,賠傷藥……。”
坐車的公子“呸”了一聲,“本道長的臉,你們賠得起嗎?”
剛才一時驚嚇,兩人沒看出來,這會兒聽他一說,才瞧清楚,原來這竟是個道士。
李淺忙道:“道長,您是方外之人,大慈大悲,一定不會跟咱們小氣。”
公子,不,道士,立刻破口大罵:“你爺?shù)模蟠却蟊哪鞘瞧兴_,你爺我是道長,道長你懂嗎?”
她抹了一把臉上被噴的口水,心想:大慈大悲是佛家還是道家她不懂,不過出家人什么樣還是見過的,絕沒一個會“大爺大爺”的自稱,這破口罵人?
她要是道家祖師,一定先把他逐出山門。
對于這個問題,在后來得閑的時候,她曾請教過武成思,那時他笑著告訴她,“你算說對了,他就是被逐出山門的。”
李淺聽后甚是得意,大嘆自己也有道家未卜先知的本事了。
當然。這都是后話,現(xiàn)在的她對這個道長卻是頗頭痛的。他武功雖不顯眼,可手下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她和齊曦瀾擰成一塊。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齊曦瀾不堪受辱,忍不住回罵:“你才爺?shù)模銧數(shù)臓數(shù)模憷褷數(shù)摹D膬合竦篱L啊,長道還差不多,鋪在地上,專門給人踩的。”他說著。連連在地上跺腳,只把他當成地來踩。
可剛跺了兩下,立刻覺得雙腿一痛。來了個狗啃泥。
他狠狠翻了個白眼。這才真切體會到自己根本不是人家對手。一抬臉,忽看見齊曦鵬正騎在馬上,一臉悠閑自得,似渾不覺他這個王爺被打有什么不妥。
齊曦瀾心里暗恨,這丫了個呸的東魯王,也不是個好東西。
李淺也看見齊曦鵬了,知道他不一定會管這事。只能先應付過去再說。長揖到地,客客氣氣地賠禮,“這位道長,是咱們錯了,您想怎么賠,給劃出個道來。”
那道長卻似乎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冷哼一聲,“好,你們就留下兩只手腳,一個腦袋。”
李淺忍不住一乍舌,出家人哪有這般狠毒心腸?
不知為何,她隱隱覺得這個人不是個普通人,就好像某些人天生就帶著不好惹。通常說寧惹君子,不惹小人,而最最不能惹的就是“怪”人。
現(xiàn)在,她有這種感覺,這個人說得出絕對做得到。
苦笑一聲:“道爺,都切了太疼,不如你念個咒把咱們咒死得了。”
這本是自我調(diào)侃的話,那道士竟當真了,點點頭,“正是,本道有通天本領,今日正好拿你們祭天了。”
就這一瞬間,李淺忽然想起武成思,這人似乎和武成思很像,一樣的不靠譜,還帶點些微的神經(jīng)質(zhì)。他們到底是怎么個倒霉法,才會出門碰上這么一位?
道士從懷里掏出兩張符,一抖手貼到她和齊曦瀾的額頭。
齊曦瀾伸手想揭掉,被趕車的雙手一翦,疼得他嗷嗷直叫。
就這這時,道士突然抽出一把金光燦燦的寶劍,腳踏八卦步,雙指向天,開始規(guī)則地揮舞著。舞了一陣,閉上眼開始掐訣念咒:“左眼達九霄,右眼通陰陽,天上諸神皆通令……。”他一邊念一邊圍著兩人轉(zhuǎn)圈,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快到最后竟好似在他們周圍起了一道白煙。
李淺被轉(zhuǎn)的有些想吐,胃里的東西擠到了嗓子眼,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片刻后,她頭暈目眩的,渾身不舒服。然后……忽然很怕真的被這么咒死了。
在這之后的某一天,她曾和武成思探討過人究竟會不會咒死的問題,那時他抱著肚子一陣狂笑,“你居然會相信,你居然會相信……他學道才學了三個月,別說念咒,連畫符都不會……”
當時,李淺的臉綠了。就如現(xiàn)在的顏色一般無二。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有不少人對著道士指指點點,說他可能哪兒跑出來的瘋子。
過了一會兒,也不知是不是力氣用盡了,他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到了最后慢的好像一只烏龜在爬。
然后剎那間,他的寶劍忽然動了,在她額頭輕輕一點,黃符被一劍挑飛,接著他暴喝一聲,“呔,大膽妖魔還不現(xiàn)形——”
就這一聲,好險沒把李淺三魂六魄喝飛一半,她不由暗擦把汗,心道,這人嗓門好大……
道士大喝完,便沒再理會他們,居然晃著那把劍得意洋洋的走了。
趕車的忙跟上去,臨走還對他們狠狠揮了揮拳。
這到底是個什么境況?
李淺看著那兩人把破爛的馬車卸下了,一個騎馬,一個牽馬在長街上揚長而去。不禁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我不是在做夢吧?”
齊曦鵬不知何時牽著馬走過來,很清楚的告訴她,“這不是做夢,你確實遇上一個……神經(jīng)病。”
齊曦瀾也是驚魂未定,見他終于肯移動尊步過來,氣得大罵,什么冷血無情,什么罔顧兄弟性命……
齊曦鵬也不理他,只扶著李淺上了馬。
這會兒再不回宮,恐怕某個人該真的想殺人了。
※
回到皇宮已是午膳時分,齊曦瀾自然不敢進宮的,他剛想遛,就有侍衛(wèi)傳旨說皇上召見。
齊曦瀾點點頭,心道,那兩包驚風散的藥效早就被個瘋子嚇沒死,還是再喝兩包保險點啊。
齊曦鵬一聽沒自己的事,溜得比兔子還快。可李淺哪肯放了他,非得讓他給分了紅才能走。
東魯王倒也豪爽,掏了一百兩銀票給她,隨后撩袍襟跑走。
李淺則狠狠搓了搓銀票,就當是壓驚了。
他們進到御書房時,齊曦炎正在里面批閱奏折。他看得頗為認真,不時還在上面寫寫畫畫。
兩人跪下磕頭,他也不理會。
大約跪了半個時辰,雙腿隱隱開始發(fā)麻,李淺使勁捶了幾下,怯聲怯氣地叫了聲,“皇上——”
齊曦炎這才抬了抬眼皮,慢聲問:“今天都去了哪兒了?”
她自然不敢說去賭場逛了,忙道:“吃了兩碗餃子,在街上逛了一會兒。”
“和誰去的?”
“啟王爺和東魯王。”
她張嘴就把齊曦鵬給賣了,聽得齊曦瀾一個勁兒挑大拇哥。
李淺也不理他,誰叫東魯王明明贏了五百兩,才分一百兩給她呢。
齊曦炎也沒過問齊曦鵬的去向,只叫齊曦瀾先到外面跪著。待他一出去,才對李淺道:“你要出宮,也該跟朕說一聲,這般私自外出就不怕朕擔心嗎?”
李淺低頭不語,今天這事本是她不對,即便被罰也沒什么好說的。
看她一副認錯的樣子,齊曦炎幽幽一嘆,“你有什么事就跟朕說,咱們夫妻之間有什么可隱瞞的,就是心情不好,也可以和朕談談的,朕不是迂腐之人,情理之中的事也會允許。”
李淺沉默,她倒是想說,可惜她這點心事,他肯定不想聽。不想騙他,但這樣的話真的沒法開口,只能緘口。
他看她許久,神情忽有些黯然。輕聲問,“出去一趟,可覺心情好些了嗎?”
李淺點頭。
“既如此,那就回去休息吧。”
她沒想到他會這么容易放她,按他的脾氣,不問個天翻地覆肯定不行的,尤其她是跟齊曦瀾出去的。他就真沒點別的心思嗎?
剛才之所以提齊曦鵬,主要也是怕他多心,多個人跟著就不算孤男寡女了。
心里如幾十只水桶吊來吊去,他這個樣子,還不如罵她一頓呢。
“皇上恕罪。”
最終還是覺得把顧相宜所說的事提提。世上的事通常分為三種有可說的,有不可說的,還有不可不說的。楚天歌是不能說,這件事卻是不能不說。
齊曦炎聽完,眉頭皺了皺,果然問她,“你是聽誰說的?”
“是啟王爺,他自感江州之事太過荒誕,便斗膽為顧家營百姓說項。淮河之水雖急,確實還不到炸堤之危。”
他沉吟片刻,“宣啟王進來吧。”
至于齊曦瀾進來之后和皇上說了什么,李淺根本不知道,原因是齊曦炎叫她先去用膳,其余的事等晚上再說。
她自是心中大樂,同情地瞥他一眼,屁顛屁顛地走了。
當夜,皇上信守諾言,當真駕臨她的昭陽殿。
李淺早叫人備了酒菜,還特意把從外面帶回的餃子熱了熱。
齊曦炎果然吃得很高興,贊這個很有家的味道。
她聽得好笑,他這樣的人,還懂什么是家的味道嗎?想到此,不禁又有些酸澀,他們其實都是有家等于沒家的可憐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