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終究什麼都沒有發生,倒顯得淇瀾的揣度擔憂有些小人之心了。
同榻而眠的彆扭,淇瀾以爲自己定會失眠到天亮。不成想身體比意識更早接受這個現狀,才挨著枕頭沒多久就沉入了香甜的夢鄉,一夜到天亮。
醒來時候的樣子實在有些哭笑不得~
淇瀾一向習慣了一個人睡,乍然牀上有了旁人一起分享,雖然不至於睡姿不雅的將人一腳踹下牀,可是那種影視劇裡演的親密無間相擁而眠在她睜眼的時候都變成了浮雲~
因爲兩人各蓋了一牀被子,潛意識裡淇瀾就裹著被子往牀裡面滾,睡意朦朧醒來之時,一睜眼就迎上駿白黑亮含笑的雙眸,自己則是整個縮在牀的最裡面,枕頭抱在懷裡,帶著防備的架勢。看過去十足的有礙觀瞻~
都說債多不愁蝨多不癢,淇瀾這在秦駿白麪前出糗不止一次兩次,竟也厚顏的習慣了,居然還能淡定的問了早安。
天色依舊陰雲密佈,隨時要下雨的壓抑樣,幸好兩人也沒什麼要緊事,駿白又不用上朝。唯一有些耽誤的就是隔壁房舍的整葺。
不過衆人本就樂得慢吞吞進展,如今老天爺都跟著幫忙,自然沒人抱怨非議。
除了吃飯左右無事,淇瀾一時心血來潮,要跟著駿白學習書法,省得連丫頭都取笑她的不思進取,琴棋書畫樣樣拿不起放不下。
秦駿白也由著她天馬行空的一會兒一個主意。只是兩人去了書房沒一會兒,淇瀾的三分鐘熱度就自行消退了,嚷著讓駿白代她畫像。
一開始駿白不肯,說自己畫的不好,改天找畫師來操筆更妥當。後來被淇瀾纏的沒辦法,他又寵溺的沒底線,也就凝神提筆畫了起來。
淇瀾最初還能老老實實的坐著給他畫,可是沒多久就坐不住了,好奇的想要去看看秦駿白把她畫成什麼樣了。只是這一回駿白難得的不依她,表情嚴肅的不讓她過去,抿成直線的薄脣看過去頗有幾分肅然威嚴。就這麼打打鬧鬧的,一副畫像做完,大半個下午都過去了。待到淇瀾終於看到秦駿白忙碌的成果,還是毫不吝嗇的給出了讚歎。
秦駿白的畫風不是宮廷畫師那種細緻完美力求刻劃入微的工筆畫,比起形似,眼前這張更爲神似。那眉眼間的熟悉感呼之欲出,是沭淇瀾和小七最巧奪天工的融合品。
不會再有人能夠畫出讓淇瀾這般感動震撼的作品了。
愛不釋手。
興奮之餘,淇瀾抱著駿白的胳膊連連稱謝,而駿白也打蛇隨桿的索要答謝禮。
不知道是不是前兩日那纏綿悱惻的熱吻讓他開了竅,這樣一來竟然食髓知味的眷戀上了淇瀾的櫻色粉脣,自作主張的親自動口收取謝禮。
那麼斯文淡定的男子在這方面卻沒有一貫的進退有度,彷彿饕餮的小獸,含住她的脣舌勾弄挑逗著,直至淇瀾腿軟的站立不穩,只能依附在他懷裡喘息不已。
這樣神仙眷侶般的日子過了三四天,隨著溫度的持續走低,駿白重新上朝的那個清晨,淇瀾發現自己夜裡居然神鬼不知的滾到了他懷中酣睡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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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的形式隨著天澤撤國建郡及周帝退位爲閒散王而日漸明晰,除了現今南楚一國之母背後的疏月國,一統之勢初現端倪。
疏月現在是林子裡出頭的那隻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作爲疏月國的皇帝,亓芷榕的父皇雖然主張仁政治理,可是這樣淺顯的道理還是懂的。令狐謙暫時沒有下一步動作,那不代表就不會有下一步動作。
這裡面主動和被動之分差別可就大了。
是以萬般無奈之下,縱使心痛愧對於疏月的列祖列宗,疏月國的亓帝還是在天澤之後遞交了改立爲郡的和議書,主動退位並請賜封號,黯然神傷的步入周帝的後塵。
永寧宮。
亓芷榕坐在軟榻上,醒酒醒了半天,將近晌午總算恢復了清明。
這些日子她倒是漸有沉溺這杯中之物的跡象,怎麼說來都不是好兆頭。可是這般囚困於宮中,那些曾經意氣風發運籌帷幄的日子久遠的像是上輩子。回不去掙不脫,埋著頭衝進了死衚衕。
父皇退位的消息傳來,她便躲在這永寧宮縮頭烏龜般的不曾出門。感情上,亓芷榕接受不了,可是理智上,她知道這是毫無選擇的結果。父王一日不低頭,她們所有人的命運就懸在刀口上一日不得輕鬆。
當初也是爲了疏月的國力昌盛及日後的逐鹿四野,亓芷榕才化身華梨萬般的努力去建立鉅富天下的商業帝國,奈何天意弄人,亓帝沒有稱雄天下的野心,甚至膝下連個後繼的皇子都沒有,徒讓華梨縱橫天下罕見敵手卻只能英雄氣短。
經商方面華梨有天分,又師出名門,可是作爲長公主她終究沒有做女帝的打算,也被這個時代女子根深蒂固的觀念所困,纔會最後落到如今這樣尷尬境地,被令狐謙拿捏住了七寸,動彈不得。
陰雨綿綿了多日,窗外難得的放晴。院子裡丫頭奴僕在晾曬沾了潮氣的物什,細碎的悉索聲卻無人說話。
這幾天她脾氣陰騖,底下伺候的一衆人等大氣都不敢喘,這會兒恰是早膳用完午時未到,自然沒人敢進來自觸黴頭。看來,她也快要成孤家寡人了。
矮幾上的清茶已經失了嫋嫋的熱氣,溫吞的波瀾不興,一如面前陷入回憶的主人。
亓芷榕十歲師從七國間赫赫有名的經商奇才鬼算盤,天資聰穎又敏而好學,十三歲以華梨身份出道就大放異彩,沒什麼波折的一路高歌猛進。同樣有所得有所失,華梨在經商方面狡如狐,感情上面卻是十足的負情商人才。
十五歲在沙陵,華梨第一次嚐到挫敗的滋味,經人引薦對手幕後的大當家時初見秦駿白,一顆芳心就此沉淪。只是礙於假扮的身份及女兒家的矜持羞澀,一直只是小心翼翼的試探。另一方面,又因不是養於深閨的尋常女子,更不屑於後宮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及心機而白白浪費了經年的光陰。總以爲這樣下去,被華梨捆在一起的兩人,總會有一天秦駿白會明白自己的心思。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中途插進來一個沭淇瀾,秦駿白的深情及認真連掩飾都欠奉,直讓她心中苦澀難當。
說起來,無論是作爲華梨還是長公主亓芷榕,無論是事業還是感情,她在秦駿白麪前都是一敗塗地,毫無翻身的可能。
怎樣都不甘心。可是又能如何?
事事成竹在胸了這麼久,這是亓芷榕第一次茫然到不知該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