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淮在宮內繞了一圈, 來到了慧太妃的住處,這是一處偏僻的院落,蕭景淮站在院外看了看, 院落里并沒有多余的人, 只有一個小太監正在灑掃。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 小太監一扭頭, 見到蕭景淮立刻跪地, “奴才見過忠和王。”
蕭景淮踱著步子走了過去,無視了對方徑直將大門推開,屋內是一股子濃烈的藥味, 蕭景淮隨手在口鼻處揮了揮。
往里走了幾步便看到了掙扎著坐起身的慧太妃,許久不見對方蒼老了許多, 蕭景淮走到圓桌旁坐了下來。
慧太妃面容慘淡的看著他, 半晌開口道, “真沒想到,還有再見到你的一天。”
蕭景淮輕笑一聲, “這是什么話,怎么說你都還是本王名義上的母親,自然會有見到我的日子。”
“母親……”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慧太妃不住的笑著,笑著笑著禁不住咳嗽起來, 看著蕭景淮的目光里像是淬了毒。
“我可擔不起你一句母親, 若非如此, 我又豈會纏綿病榻, 終生無法生育。”慧太妃冷聲說道。
蕭景淮卻是目光冷凝, “至少你還有命活著。”
說著他就起了身,“慧太妃好生在這里茍延殘喘吧, 用你的余生好好看看。”
等到蕭景淮出了門,慧太妃猛烈地咳嗽了一陣,當年先皇讓她撫養四皇子蕭景淮,她無力反抗只能遵從,卻也清楚,膝下有子就意味著她再無孕育孩子的可能。
本來她也是無足輕重的存在,想著這樣也好,卻不曾想,如今的皇太妃孫氏竟然對她懷恨在心,幾次三番下手想要毒殺她,雖然她保全了性命,可到最后身體卻被拖垮了。
先皇崩逝按律她本應該隨葬,皇太妃孫氏也早早就安排了太監就等著一朝令下將她處死,可沒想到的是先皇下旨留她一條命。
就在那天,皇太妃孫氏再次來到了她的寢宮,對她百般羞辱,等到對方離去,她便仰面躺在床上,眼底滿是無盡的嘲弄。
蕭景淮從慧太妃的寢宮里出了門沒走幾步便遇到了司瑞寒,他眉頭一挑走了過去,“君后。”
司瑞寒微微點頭,“忠和王。”
司瑞寒本不欲與他閑談,可蕭景淮卻有意攔住了他的去路,“君后這是要去哪里。”
“閑來無事,出門散心。”司瑞寒淡淡的說道。
蕭景淮隨手揮退了隨行的人,幾步上前,“君后,許久未見,本王對君后可是十分惦念。”
司瑞寒不著痕跡的后退了半步,神色淡淡,“忠和王是聰明人,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自然是心里清楚地。”
蕭景淮淡淡一笑,“本王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罷他便朝前走去,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司瑞寒不自覺的露出了一抹笑,果然是要去太妃宮。
太妃宮內,蘇娥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了,正在他著急張望的時候卻看到蕭景苑大步朝這里走來,她立刻跪地,“參見皇上。”
蕭景苑在她身旁停了腳步,“你在這里等什么?”
蘇娥心底一跳,“回皇上,皇太妃養的貓方才跑丟了,奴婢出來找找。”
蕭景苑點了點頭,“確實該好好找找了,李福,多派幾個人幫著一起找找吧。”
蘇娥立刻說道,“多謝皇上。”
蘇娥本以為蕭景苑會進門卻不想他就站在門口看著,沒辦法,蘇娥只能硬著頭皮隨著其他人一起找著。
蕭景淮從遠處走來的時候,正巧看到太妃宮里似乎有不少人,他幾步上前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蕭景苑。
蕭景淮的眼底劃過一抹暗沉,蕭景苑卻是眉頭一揚,“忠和王這是見完慧太妃了?”
蕭景淮點了點頭,“多虧皇兄的照顧,母妃身體很好。”
蕭景苑含笑點了點頭,“畢竟是先皇特意囑托,朕作為臣子,自然要多加照拂。”
蕭景淮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四處看了看,“皇太妃宮內倒是熱鬧。”
“哦,皇太妃心愛的貓跑丟了,正差人找呢。”蕭景苑說道。
“皇兄是來見皇太妃的?”
“本就是路過,恰巧看到皇太妃宮中的宮女站在門口,既然貓丟了,自然要幫忙找找。”蕭景苑說道。
屋內的皇太妃孫氏眼瞅著蕭景淮站在門口卻無法入內,心急之下便開了門從里面走了出來,聽到身后門響,蕭景苑的眼底泛起了波瀾。
皇太妃望著蕭景淮揚起一抹笑,施施然的走到了門口,蕭景淮拱手到,“皇太妃。”
皇太妃孫氏立刻伸手虛扶了一把,“忠和王不必如此多禮。”
蕭景苑靜默的站在一旁看著,孫氏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轉而看著他,“皇上政務繁忙,這貓丟了也就丟了吧。”
蕭景苑聽到這話不由的哂笑一聲,“既然母妃喜歡,兒臣自然要盡心盡力。”
說罷他看了眼蕭景淮,“忠和王舟車勞頓,既然已經見過了慧太妃就先回去吧,三天后的合齋宴,朕會讓慧太妃出席晚宴的。”
蕭景淮瞇了瞇眼,彎腰拱手,“既如此,臣,告退。”
等到蕭景淮離開,蕭景苑扭頭看了眼神色憂郁的孫氏,“母妃這是舍不得了?”
孫氏盯著蕭景苑看了看,“他畢竟是你的弟弟。”
“兒臣自然知曉,可就是因為知道,兒臣才不能讓他跟母妃見面,畢竟,對外他可是慧太妃的兒子。”
孫氏牙根咬的發疼,蕭景苑眉頭上挑,“母妃也不必如此憂心,三日后的晚宴,兒臣找個合適的時候讓四弟與你見上一面就是了。”
說罷,也不管找沒找到貓,蕭景苑就帶著李福和幾個隨從離開了,孫氏站在門口手里捏著帕子,眼皮微微跳動。
而此時,司瑞寒卻也恰好的來到了慧太妃的宮門外,一天之內見到忠和王和君后,守門的小太監著實嚇了一跳。
司瑞寒瞅著小太監誠惶誠恐的樣子,四處看了看,“這里只有你在伺候?”
小太監點了點頭,“先前還有位宮女,前幾日得病死了,就剩下奴才一個人了。”
司瑞寒微微皺眉推開門走了進去,慧太妃遙遙的聽到門響,以為是皇太妃孫氏,便低聲笑了笑,“你來晚了一步,他已經走了。”
司瑞寒神情微動,幾步走了進去,慧太妃見到來人怔愣了一瞬,半晌才反應過來,“你是當朝君后?”
司瑞寒點了點頭,尋了個凳子坐在了不遠處,“方才忠和王來過了。”
慧太妃費力的撐著身子,“君后也是來打聽忠和王的?”
“本宮來不是談他的,而是來告訴你,如果想要報仇就好生養著身體,日后總有機會。”
慧太妃眼底閃著莫名的光,“你要幫我?你都知道了?不,不可能,這件事是皇家機密,你怎么會……”
說著說著,慧太妃突然停了下來,不由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流了出來,“好,好,臨死之前能夠看到他們的下場,我無憾。”
司瑞寒望著她,“當初為何答應撫養四皇子。”
慧太妃斜斜的靠在床邊,“盡管他對我不仁不義,可我卻傾心于他,說到底都是孽緣。”
對于先皇如何司瑞寒并不想評判,或者說,每個人的結局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不過是曾經的抉擇和日后的追憶罷了。
適夜
王珺琰如往常一般在寢宮內低頭練字,門口傳來輕微的聲響,他微微抬頭放下手里的筆走了過去,門邊塞了一張紙條。
他拿起紙條看了看,閉了閉眼,隨手將紙條放到了燭火上點燃,直到燒成灰燼,他的目光始終清冷無波。
三天后的合齋宴
這一日,整個京城熱鬧非凡,從天南海北聚集而來的百姓都在街頭巷尾攀談游樂,沒有人注意到,這番歡樂場景下隱藏在郊外的漆黑場景。
“皇太妃。”蘇娥站在孫氏背后替她整理著發髻,神色間帶著些許的慌亂。
孫氏靜默的看著鏡中的自己,“怎么,怕了?”
蘇娥聞言立刻跪地,孫氏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抬手挑起了她的下巴,“你跟在本宮身邊多年,是本宮最得力的掌事宮女,過了今天,本宮就會把你送給新皇,為了榮華富貴,今夜你也要穩住了。”
聽到這話,蘇娥不由的用了咬了咬舌頭,努力讓自己還在發抖的身體平靜下來,“奴婢絕不辜負太妃期望。”
當她來到廳前就看到了坐在宴席上的慧太妃,她的目光立刻像是浸染的毒一般的刺向對方,而慧太妃卻是絲毫沒有在意,神色間淡淡的。
蕭景苑帶著司瑞寒從外走進來,落了座,李福小心的湊到了蕭景苑身邊,壓著聲音說道,“皇上,太君后身體不適,今夜就不過來了。”
蕭景苑眉頭一擰,他還真是沒想到溫成賢會在這種時候稱病不來,是不想看到今日的場面還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派柳太醫去看看吧。”司瑞寒在一旁適時地開口,蕭景苑點了點頭,李福便立刻下去安排。
不過,不論他來不來,今日這場大戲都必須唱下去,在一片歡騰之聲中,合齋宴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