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衙役見四人衣著不凡,便警惕起來,收斂了方才傲懼的氣勢,“幾位,有何事啊。”
聽到這話和這態度,司瑞寒便心知鎮南王早早便囑托下來了,讓他們都警惕起來了,對于外來的人員都十分客氣。
“光天化日之下,強行拘捕,不知道這個趙掌柜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大罪,以至于如此對待。”蕭景苑挑眉問道。
“方才我便說過了,賑災乃是大事,他所犯的不光是死罪,更是抄家莫族的重罪?!蹦茄靡蹓褐庹f到。
“可他所說卻與你所言不同,為何你就能斷定,你說是真而他說是假呢?!彼救鸷畣柕?。
“這……”那衙役瞇著眼,語調微揚。
司瑞寒卻也冷下了臉,語調肅然凜冽,“你沒有十足的證據,所以才會惱羞成怒,下令毆打,為官者手握利器,合該保護弱者,如今卻要用來逞兇,倒是罔顧法紀人倫了?!?
“你……”為首的衙役被司瑞寒幾句話堵得啞口無言,伸著手怒氣沖沖的指著他,眼底劃過了殺意。
“□□,你還準備大開殺戒不可?”蕭景苑自然是看到了那人眼底的殺意,他拉了司瑞寒一把,盯著對方一字一句的說著。
淡淡的威壓夾雜著殺意,讓那衙役不由一驚,連連后退了幾步,蕭景苑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沒有說什么,轉而看向了一旁站起身的男子。
那男子彎腰拱手,“在下,趙子河,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我救你只是看不慣他們仗勢欺人,卻不見得信你所說。”蕭景苑說道。
趙子河抿了抿唇,起身站得筆直,“我們趙家雖然比不得大門大戶,卻也有自己的骨氣,父親教導我多年,斷然不會做坑害百姓這種不仁不義之事?!?
趙子河捏著拳頭,定定地說著,語氣里帶著耿直和不甘,司瑞寒挑眉,這人倒是個耿直的性子,就是不知道是真如此還是故作姿態。
“子河,帶你娘親回去吧?!闭谶@個時候,被綁著的趙元義嘆息著開口,雖然拖拽中讓他頭發散亂,樣子有些不堪,可眼底的精光依舊清明。
趙子河抬頭,肩膀微微顫抖,啞著嗓子說,“父……親……”
趙元義搖了搖頭,看了眼蕭景苑,“多謝這位公子,可這是趙某的劫數,不該牽扯他人,公子不要蹚渾水了。”
蕭景苑驚訝了一瞬,對于這個中年男子倒是多了幾分欣賞,這種時候還能想著別人的安危,倒的確是個正直不阿的人。
為首的衙役冷哼一聲,揚了揚手里的鞭子,“把人帶走,再敢鬧事,就跟著去衙門走一趟吧。”
司瑞寒拉著蕭景苑讓開了路,幾個人便將趙元義拖拽著離開了,鬧劇結束,人群消散,趙子河蹲下身將自己的娘親扶了起來。
正準備離開就聽到,“想救你父親,便同我們談談,如何?”
趙子河扭頭看了眼,深深地吸了口氣,面上看起來倒是真的有所掙扎……
正在他思忖的時候,司瑞寒開口,“憑你自己根本無法救你的父親,甚至還會連累你們趙家整族,如果證據確鑿,不日,你們趙家便會滿門受到牽連?!?
趙子河咬了咬牙,“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幾位隨我去趙家吧?!?
幾人來到趙家的時候,微微有些驚訝,既然趙家是七言鎮的糧商,按照道理來說,應該是有氣派的家苑和成群的丫鬟侍從。
可事實上,趙家只是一個相比較而言大一些的普通青磚瓦房,院內也就只有四五個在忙活的侍從,屋內也沒有什么名器字畫,都只是些普通的物件兒。
安頓好了自己的母親,趙子河便從后院回到了前廳,“讓各位久等了。”
“無妨,你母親如何了?”司瑞寒問道。
“只是一時急火攻心,靜養幾天就無事了?!壁w子河說到。
“說說你父親的事吧,那衙役所言到底是真是假?”蕭景苑問道。
趙子河深吸了一口氣,放在腿上的手緊緊的握著,“我們趙家在七言鎮賣糧多年了,這幾年天災頻發,幾乎每年都要鬧一場糧災,也因此很多小店抵抗不住都關了門,很多外來的商鋪盤踞在這里,哄抬糧價。”
“七言鎮的糧價水漲船高,百姓本就受苦,現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家父不忍心如此,便始終比其余各家的糧價低上幾分,寧可自己虧損,也不愿百姓受苦?!壁w子河淡淡的說著。
“可如果是這樣,那么掏空的便是趙家的根本,有百年基業的大家世族都堅持不了多久,更何況是你們這個靠著賣糧發家的小小糧商?!敝艽汝坎[著眼說到。
他的話點出了問題的關鍵,也讓趙子河抿了抿唇,蕭景苑盯著他看了一陣,“那衙役曾說,你父親與河內運糧官有所牽扯,是真是假?”
趙子河喘了一口粗氣,有些頹然的搖了搖頭,“這是真的,這也是我們趙家能夠不抬糧價的原因。”
“家父早些年便與那河內運糧官,梁啟山相識,梁大人也看不得百姓受苦,兩人私下商議,將朝廷撥的賑災錢款挪用一部分,用這些錢到遠一點的地方購置相對便宜的糧食,在將糧食賣個百姓,余下的錢在用來買糧,如此循環往復?!壁w子河說完閉了閉眼。
“如此說來,倒真的是貪墨了朝廷的錢財?!彼救鸷恼f著。
趙子河有些頹然的坐在椅子上,“此事一直隱藏的很好,從未有人知曉,如今突然被揭露,若不是梁伯父托人傳信,只怕我連父親這一面也見不到?!?
從趙家離開時已經是傍晚了,四個人找了間客棧投宿,蕭景苑和司瑞寒一間屋子。
“今天的事情你如何看?”蕭景苑一邊鋪著床鋪一邊問道。
司瑞寒站在他身后抱著胳膊看著,“雖然貪墨了賑災糧款是重罪,可他們若真的做了濟世利民的好事,倒也罪不至死?!?
“的確,雖然貪贓枉法,卻也行了正義之事,于情于理,不至死罪?!笔捑霸返恼f著。
“今日那衙役對我們幾人的態度明顯恭謹了許多,想來也是得到了消息,提前防備著他們不熟悉的人?!笔捑霸防^續說道。
“咱們在路上甩掉了鎮南王府的暗衛,之后又可以加快了速度,兵分兩路,鎮南王無法掌握我們的具體行蹤,只好提前通知下手,希望趕在我們來之前,將事情敲定。”司瑞寒瞇著眼說到。
“這趙元義和梁啟山所行之事并非一次兩次,這么多年過來,這南方諸地都在鎮南王府的掌控之中,他卻一直秘而不發,想來早就在等著朝廷查處那天,好推他們二人當擋箭牌?!彼救鸷f到。
“鎮南王這盤棋怕是下了很久了,只是我的這次南下讓他提前動了心思,不過……他的消息接收之快,只怕宮內也不是毫無助力?!笔捑霸蜂伜昧舜蹭?,嘆了口氣。
他轉過身看著司瑞寒,“且不論他們在盤算什么,咱們倆需要好好休息一番了,整日奔波勞累,對你的身體不好?!?
司瑞寒垂眸,蕭景苑上前幾步,“今日的事情,鎮南王的事情,都不要再想了,明天起來再作打算也不遲?!?
或許是真的疲乏了,司瑞寒在這個夜里睡得格外的沉,蕭景苑單手支著頭看著對方的睡顏,想起了前世的種種。
蕭景苑抬手摸索著司瑞寒披散下來的頭發,“這次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相信我?!?
睡著的司瑞寒自然不知道蕭景苑所思索想,一夜好眠,清晨睜開眼司瑞寒就看到了蕭景苑帶著笑意的眸子,正直愣愣的看著自己。
他眨了眨眼,過了一陣才回過神來,因為初醒而略帶懵懂的眸子變得清明起來,他默默地移開了視線,起身坐了起來,背對著蕭景苑。
蕭景苑看著司瑞寒的后背,鬼使神差的伸出一根手指,沿著他的脊背輕輕地劃著,從下到上,清晰地感受到司瑞寒后背的緊繃,他微微一笑。
而背對著他的司瑞寒悄然的握著雙手,抿著唇,蕭景苑的手攀上了他的肩頭,借力起身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瑞寒?!?
司瑞寒瞳孔萎縮,耳邊是蕭景苑勻長的呼吸聲,他微微動了動,蕭景苑卻不肯離開,伸手單手環住了司瑞寒纖細的腰。
“讓我趴會兒,不行嗎?”蕭景苑有些軟糯的語氣,讓司瑞寒心跳加速了一番,他深吸了一口氣,果然沒有繼續動。
足足停了好一陣,蕭景苑才心滿意足的嘆了口氣,“你身上有股淡淡的墨香,很好聞?!?
說完,蕭景苑就抬起了頭,司瑞寒抬手攏了攏衣衫,微微側頭,眉目微轉,“我記得前世,你可是說過,最討厭我故作清高的世家樣子,最厭惡我周身散發的濃墨氣息,最……”
司瑞寒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唇角的細微觸感給堵了回去,蕭景苑歪著頭在他的唇邊落下了一個吻,輕柔繾綣。
一觸即離,蕭景苑盯著司瑞寒泛著粉紅的唇,突然抓著他的手,朝著自己的臉扇了一巴掌,司瑞寒愣了一瞬,準備張口,卻聽到,“我還說過什么混賬話,你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