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孫公公聽到這話朗聲笑了笑,只是這笑里夾雜著尖銳和殺意,“想不到風(fēng)玉公子司瑞寒,也會做這種偷聽墻角的事情,實(shí)在是有失風(fēng)度?!?
說著,他便看了眼那陰暗處,“不戰(zhàn)而退,他可是把你扔下了?!?
“既然打不過,何苦奮力一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誰能說逃走就不是新的出路?!彼救鸷f到。
這位孫公公他早就有所耳聞,當(dāng)年先帝身邊便有四位公公坐鎮(zhèn),這四人都是武功高強(qiáng)之人,先皇駕崩后他們四人便也只有兩人還留在宮內(nèi),剩下兩人離宮而去,杳無音訊。
“若你還有武功在身,倒是值得一戰(zhàn),如今你這般,便是自投羅網(wǎng)?!睂O公公踱著步子上前。
“我本就不想與你一戰(zhàn),這與我是否有武功,毫無關(guān)系。”司瑞寒說到。
“我倒是好奇,你為何選擇留下,當(dāng)真是不怕,我殺了你?”孫公公說著突然出劍,利刃靠在他的脖頸處,鮮血瞬間絲絲縷縷的流了下來。
“久聞公公大名,有機(jī)會閑聊一番也好?!彼救鸷嫔绯5恼f著。
“那我們倒是可以好生談?wù)劻耍阉麕氯ィ蒙垂??!睂O公公瞇著眼說到。
那頭,周慈昕一路出來,遇上了三次圍殺,他獨(dú)自一個人抵抗也著實(shí)有些困難,身上也落下了幾處傷口,看樣子司瑞寒早就料想到是這樣的結(jié)果,才會讓自己獨(dú)自離開。
若是他真在牢獄之內(nèi)與那人對戰(zhàn),即便可以逃出來卻也注定會栽在這樣的車輪戰(zhàn)里,到時候被抓是小,恐怕就連性命都難保了。
周慈昕跌跌撞撞的剛剛靠近他們住的客棧,就看到一群官兵闖了進(jìn)去,他停住了腳步,猶豫著,正在這個時候,一個穿著破爛的小孩子靠近他,伸手拉著他的一角,拽了拽。
周慈昕遲疑了一下,跟著小孩兒走了,進(jìn)到客棧的官兵搜尋了一圈,什么也沒找到,便只是把他們四個人住的房間翻了一遍,就離開了。
跟著小孩子轉(zhuǎn)了幾圈,他來到了城外的一座破廟里,此時,蕭景苑正坐在那里,上半身半裸,周慈念正在給他包扎著腹部的傷口。
即便已經(jīng)包上了,但卻還是有鮮血溢出,看樣子是傷的有些嚴(yán)重。
見到周慈昕獨(dú)自回來了,蕭景苑便捂著腹部起身,額頭上還帶著冷汗,“瑞寒呢,他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
周慈昕嘆了口氣,“我們在牢里遇到了一個高手,他們叫他孫公公,我不是他的對手,表哥讓我先走,他自己留下了。”
蕭景苑踉蹌了幾步上前,抓著周慈昕的衣領(lǐng),“你居然把他自己扔下了,你居然敢……”
周慈昕看著蕭景苑猩紅的眸子,移開了視線,“他們顯然有備而來,從牢里出來這一路上,三波圍殺,險些丟了性命?!?
“那你……”蕭景苑咬著牙,深吸了幾口氣,松開了手,抬步就要往外走。
這個時候卻在門口遇到了一個穿著黑衣帶著銀質(zhì)面具的男子,他靜默的站在那里,周慈昕提著劍警惕的看著他。
那人冷冷開口,“你們一群殘兵敗將,還想做什么,離開這里就是送死?!?
“死又如何。”蕭景苑捂著傷口,努力平靜著心緒說著。
他和周慈念這一路之上也遇到了幾次圍殺,如果不是眼前這個男人出手相救,只怕他們也很難全身而退。
“死了,你就對不起他對你的信任,他讓這個人回來,可不是讓你遷怒的。”男子木著臉說到。
蕭景苑喘了幾口氣,閉了閉眼,“你就是清月樓樓主木漪瀾吧?!?
對面的男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是?!?
“你來幫我,我該付何種代價?!笔捑霸穯柕?。
“這不用你來付,這是我答應(yīng)蕭輕揚(yáng)的事,報酬自然也該他付,不過我想不通的是,他們一個兩個為何都對你十分信任?!蹦句魹懻f到。
“蕭輕揚(yáng)信任的人不是我,是瑞寒。”蕭景苑淡淡的說著。
“可你說的這個人,信任的卻是你?!蹦句魹懻f到。
蕭景苑眼底微閃,他仰著頭將眼底涌動的酸澀壓了回去,“幫我傳個信回京,讓影藍(lán)帶上十個影衛(wèi)即刻啟程,通知李老將軍,調(diào)遣三萬鐵騎,隨時待命?!?
木漪瀾銀質(zhì)面具下的眸子閃著微光,“天子震怒伏尸百萬,與鎮(zhèn)南王正面交鋒,并不明智?!?
“誰說我要與他正面交鋒了,我要的只是,斷了他的手足,割了他的頭顱,用他一族的鮮血,祭祖獻(xiàn)天。”蕭景苑冷著臉說到。
“周慈昕,你們周家可有能夠與孫公公匹敵的人?”蕭景苑問道。
“我立刻傳書,讓我大哥來一趟。”周慈昕說到。
“我以為,你會讓我出手?!蹦句魹懣戳搜凼捑霸匪菩Ψ切Φ恼f到。
蕭景苑輕笑一聲,“你身份特殊,若是鎮(zhèn)南王知道你與我聯(lián)手,對蕭輕揚(yáng)便是一種威脅,他有危險,你便不可能全心為我所用?!?
“你倒是不似傳聞那般無用,我大概知道他為何這么信你了?!蹦句魹懖[著眼說到。
說完,木漪瀾便離開了,蕭景苑閉了閉眼,“你來的時候,我們投宿的客棧被搜捕,可到現(xiàn)在趙家都安然無恙,你覺得是何原因?”
周慈昕微微一愣,隨即瞪大了眼,“你是說……”
蕭景苑閉了閉眼,“只怕不光我們,梁啟山更是受騙多年,到如今也不一定知曉。”
適夜。
昏暗潮濕的牢房里,司瑞寒副手背對著門,透過狹小的窗戶看著外面皎潔的月光,身后傳來極輕的腳步聲,來人停在了他的牢房外。
司瑞寒眨了眨眼,微微仰頭,語氣平淡如常,“那守衛(wèi)倒是不說假話,當(dāng)真今夜讓你探監(jiān)了,那一枚銀錠子果然好用?!?
站在他身后的不是別人正是趙子河,當(dāng)他聽到這話的時候,微微驚訝一瞬,便拱手道,“司公子,家父囑托切勿牽連各位,沒想到,如今卻……”
司瑞寒聽到這話,轉(zhuǎn)過身凝視著他,眉眼中帶著點(diǎn)點(diǎn)嘲弄,“你父親的話,你若是字字入耳,句句入心,倒也是趙家之幸了。”
聽到這話,趙子河雙眸微瞇,司瑞寒則神色如常的說到,“不必在裝模作樣了,演了這樣一出大戲,引我們?nèi)雸?,現(xiàn)如今目的達(dá)成,沒必要隱藏到底了?!?
“你是何時知道的?!壁w子河吸了一口氣問道。
“第一次從趙家出來,聽完你的訴說,我便有所懷疑,清晨的舉動,加深了我的猜測?!彼救鸷f到。
趙子河皺著眉,司瑞寒說到,“不必想你哪里露出了破綻,你骨子里跟你父親不同,他的正氣是由內(nèi)而外的,而你,只是浮在表面,用來遮蓋你內(nèi)心的欲望。”
“你是故意進(jìn)入圈套的。”趙子河冷聲說到。
“故意與否,與你無關(guān),說到底,你也不過是一枚棋子,我愿意與你浪費(fèi)口舌,不過是打發(fā)無聊的時光罷了?!彼救鸷f到。
“你……”趙子河惱怒的伸手指著司瑞寒。
“放下你的手?!鄙砗罄滟穆曇簦屭w子河猛然抖了一下身子,迅速放下了手,彎腰躬身,“孫大人?!闭Z氣謙卑到了極點(diǎn)。
孫公公看了他一眼,“去看看趙元義,勸他早日交代的好,或許還可以保住趙家一條活路?!?
“是?!壁w子河點(diǎn)頭應(yīng)著,隨即抬步離開了。
司瑞寒和孫公公對視著,孫公公輕笑一聲,拍了拍手,身后便有人端著酒和飯菜,將牢房的門打開,吩咐手下將東西放下,孫公公便走了進(jìn)去。
“夜深人靜,我來陪君后聊聊,如何?”孫公公瞇著眼說到。
孫公公此人已然六十有余,可他看起來卻絲毫沒有老態(tài),皮膚白皙略顯病態(tài),狹長的丹鳳眼,帶著一閃而過的精光。
司瑞寒抬手到,“請?!?
兩人便一同落了座,孫公公拿出酒杯倒了兩杯酒,將其中一杯推到了司瑞寒面前,司瑞寒盯著那杯酒看了看,就聽到,“君后可是……不敢?”
司瑞寒抬頭,唇角微翹,拿起酒杯便喝了下去,入口的清冽帶著絲絲甜意,“桃花釀,的確是好酒。”
“哦?君后竟也是懂酒之人?!睂O公公舉著酒杯淡淡的說著。
“君后就不怕這美酒帶毒,美人殞命嗎?”孫公公仰頭喝著酒說到。
“你若想殺我,必然不會讓我死的體面,雖不至于剝皮抽筋,但也絕不會讓我尸骨完好?!彼救鸷恼f著,話語里平靜無波。
“呵,哈哈哈。”孫公公笑了笑。
“君后當(dāng)真是個妙人,既然看得清,為何還要孤身至此。”孫公公揚(yáng)眉笑意盈盈的問道。
“自古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非如此,我怎么可能有機(jī)會跟先皇手下第一宦官,如此對話?!彼救鸷f到。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公公可否解惑?”司瑞寒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舉著酒杯,眼眸帶笑的說到。
“你到說說看。”孫公公說到,眼底沾染了淺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