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苑伸手接過碗看著司瑞寒,然后自己喝了一口,司瑞寒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皇上,湯藥豈可亂喝。”
蕭景苑淡淡一笑,“溫度正好,就是苦了點,不過若是一口氣喝光倒也無妨?!?
說完,他便將湯藥碗推了過去,靜靜的看著司瑞寒,被他盯了許久,司瑞寒只能接過碗仰頭喝了下去,苦澀溢滿了嘴,唇邊微妙的觸感讓他回過神,蕭景苑不知何時低了一顆蜜棗在他的嘴邊,“快吃點甜的,也好甜甜嘴。”
司瑞寒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張嘴吃了這個蜜棗,蕭景苑的手指若有似無的劃過司瑞寒的薄唇,讓對方瞇起了眼。
次日一早,司瑞寒如同往常一般去給溫成賢請安,只不過當他進門時卻發現,今日并沒有旁人在場,而溫成賢也正獨自坐在主位之上,單手支著頭,眼底泛著青色。
司瑞寒緩步上前行禮,“父后?!?
聽到司瑞寒的聲音,溫成賢放下了胳膊,盯著他看著,半晌說到,“跪下。”
司瑞寒一愣,便撩起衣擺跪地,溫成賢伸手從一旁拿起了茶杯,隨手撥弄了幾下茶蓋,“本宮與你所說過的話,你都沒記在心里?!?
司瑞寒微微垂眸,眼底微閃,“兒臣愚鈍,請父后……”
“愚鈍?”
溫成賢頓了頓手,“丞相府大公子,舉世無雙的風玉公子,會是愚鈍的人?”
“兒臣……知錯?!彼救鸷聊艘凰玻f到。
溫成賢卻將手里的杯子重重的磕在了一邊,“我看你根本不知道錯在何處,不過……你到的的確確該好好認錯?!?
“本宮讓你勸慰皇上,平衡后宮,你做了嗎?”
“朝臣在前朝出言彈劾,你身為君后,不覺得臉上無光嗎?!睖爻少t拍著桌子,瞇著眼問道。
“皇族律例,后宮不得干政,你卻把胳膊伸長了,是想要做什么???”溫成賢怒聲問道。
此時屋內只有他們兩人,司瑞寒聽到這話閉了閉眼俯身叩首,“后宮不穩,是兒臣的錯,但兒臣絕沒有干政的意思,望父后明察?!?
溫成賢盯著他看著,“有沒有你心里清楚,皇上胡鬧你從不知道勸阻,如此……你便到祠堂去,在皇室祖宗面前,好好反省。”
溫成賢派了他身邊的總管太監孫慶陪著,在司瑞寒進入祠堂跪好之后他便躬身出門,關上了門。
祠堂內供奉著歷朝歷代皇室排位,長年燃著的香帶著濃濃的氣息,司瑞寒跪在那里靜默無言。
他何嘗不知道與蕭景苑一同出游將會迎來什么樣的狂風驟雨,可這卻是他能夠知道那個人所思所想的唯一途徑。
前一世,他從未想過插手朝堂之事,可日積月累之后他便發現,他漸漸開始看不清摸不透蕭景苑的心思了,他開始不知道該如何去與他溝通才能夠不惹怒對方,才不算逾越,才不被懷疑。
長久的宮廷生活,磨碎了他曾有過的豪云壯志,剩下的只是心底的一抹期許,可到最后,依然是什么都沒有得到。
重來一世,他決定賭一把,既然對方與前世不同了,那或許自己的機會……來了。
下了早朝,蕭景苑往御書房走著,半路一個小太監腳步匆匆的跟李福低語了幾句,李福立刻湊到了蕭景苑的身邊。
“皇上,君后去太君后那里請安,之后便被太君后身邊的太監總管帶去了皇室祠堂,如今已經有一個時辰了?!?
蕭景苑腳步一頓,立刻轉身朝外走去,“去找柳太醫,跟他要一些活血化瘀的良藥?!?
蕭景苑一路疾行,沒過多久就來到了祠堂外,孫慶一見皇上來了,絲毫沒有慌張,跪地行禮,“皇上萬福?!?
蕭景苑停了腳步,“讓開?!?
孫慶微微垂首,“皇上,太君后讓君后在此反省,任何人不得打擾?!?
“任何人不得打擾?”蕭景苑重復了一句,上前一步,“朕若是硬要進,你也敢阻攔?”
“皇上,皇室祠堂萬不可喧嘩,更不得喊打喊殺?!睂O慶不卑不亢的說到。
蕭景苑緊盯著他看了一陣,莞爾一笑,“說起來,朕也有段時間沒過來上香了,怎么,朕想進去祭拜先祖,也要經過父后同意?”
孫慶眉頭微皺,蕭景苑便沉聲說道,“讓開?!?
這一次,孫慶嘆了口氣讓了一步,蕭景苑便獨自推開門走了進去,李??戳搜蹖O慶,“日后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免得皇上容不下你?!?
蕭景苑一進門就看到司瑞寒背脊挺直的跪在青石板上,“起來吧?!?
司瑞寒睜開了眼,“皇上下朝了?”
蕭景苑嘆了口氣,也沒多說什么,便撩起衣擺跪在了司瑞寒的身邊,“既然是反省,那我也一同好了?!?
司瑞寒對此沒有說什么,蕭景苑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頭,起身后淡淡的問道,“后悔了嗎,答應跟我一起去南巡?!?
司瑞寒眼底一暗,“不后悔,即便是列祖列宗在上,也不后悔?!?
蕭景苑眉頭一挑,失笑的搖頭,“我發現你變了?!?
“以前的你根本不會答應我的邀請,如今也不會說這樣的話,離經叛道從來都不是風玉公子會做的事情?!笔捑霸氛f道。
“這樣……不好嗎?”
“怎么會,這樣……很好?!闭f著蕭景苑便微微低頭看了眼司瑞寒放在身側的手,悄悄地用小手指勾住了對方的小手指。
司瑞寒神色微動卻沒有掙扎,蕭景苑輕輕的勾著,兩人在祠堂里跪了一個時辰,直到臨近晌午,孫慶才推開門走了進來。
“皇上,君后,太君后旨意,讓君后回滕慧閣謄抄皇族律例一遍?!闭f完,他便躬身退下了。
蕭景苑起身活動了一下,朝司瑞寒伸出了手,“走吧,回去了?!?
司瑞寒猶豫了一下便伸出了手借力站了起來,不過腿上的疼讓他身形不穩晃蕩了一下,蕭景苑轉身蹲到了他的面前。
“上來,我背你回去。”蕭景苑蹲在地上歪著頭說到。
司瑞寒定定地看著他,蕭景苑笑了笑,“快點,你不讓我背,我不讓你走,咱倆在這里干耗著,讓列祖列宗看個夠?!?
“祠堂重地,皇上還是尊禮的好?!彼救鸷f到。
“正因著是祠堂重地,才更該如此,我們兩人琴瑟和鳴,才能國泰民安,列祖列宗在上,只會欣慰的,好了,快點。”蕭景苑催促道。
司瑞寒沉默了一陣便趴在了蕭景苑的后背上,蕭景苑暗自一笑,起身背著司瑞寒出了門,門一開,李福愣了一下,收回了視線。
“皇上,御書房離這里最近,可要移步?”李福適時地開口。
蕭景苑贊賞的看了眼李福,李福便躬身在前面引路,蕭景苑步子邁得很穩,速度不算快的走著,“我可是記得,你以前背過我?!?
司瑞寒怔愣了一下,“臣……何時背過?”
蕭景苑淡淡一笑,“不記得了?”
“嗯。”司瑞寒淡淡的說到。
蕭景苑便閉口不言了,腦子里想起了前一世的一幕……
皇子院學堂,蕭景苑成為太子的第一年。
“瑞寒,今日得空,跟我去個地方,如何?”蕭景苑笑嘻嘻的說著。
“嗯?!彼救鸷c了點頭,下了課,蕭景苑便帶著他去了馬廄,選了兩匹馬,兩人出了宮門騎馬去了城外的校練場。
下了馬,蕭景苑手里拿著馬鞭,站在馬旁邊,“我得空回到這里來聯系一下拳腳功夫,宮內的錦衣衛有很多都是這里訓練出來的,武功都不錯,一會兒你也試試吧。”
司瑞寒聞言眼底亮了亮,迎著蕭景苑泛著微波的眸子,點了點頭。
一進去,眾人便停下了動作跪地行禮,蕭景苑讓他們起身正常訓練便可,自己則踱著步子去了里面的比武場。
單獨開辟的區域是專門給蕭景苑準備的,他站在臺下四處看了看,“影藍,過來?!?
來者是一個穿著黑色裘裝的男子,冷寂的眸子里帶著嗜血的光,司瑞寒一眼便看出了對方功底深厚。
“太子殿下。”男子跪地,聲音暗啞著說到。
蕭景苑點了點頭,看了眼司瑞寒,“瑞寒,帶佩劍了嗎?”
司瑞寒點了點頭,蕭景苑便看了眼影藍,“你跟瑞寒比試一下,不可有所保留,但不允許傷到他。”
影藍垂首,“屬下遵命?!?
蕭景苑笑著看著司瑞寒,“跟他試試,之前只是聽說你很厲害,還沒親眼看見過你舞刀弄劍的樣子,今日便讓我開開眼,如何?”
司瑞寒嘆了口氣飛身一躍跳上了比武臺,影藍也隨著躍上了臺子,“請多指教?!?
說罷,兩人便纏斗在了一起,蕭景苑抱著胳膊在臺下看著,越看他越覺得驚訝,影藍是父皇替他選的影衛,武功上乘,日后也是要做影衛首領的。
這樣的人,竟然在司瑞寒手下堪堪打了個平手,甚至隱隱有敗退的架勢,在他愣神的功夫,司瑞寒劍花一挑,泛著寒意的劍抵在了影藍的勃頸處。
片刻后,司瑞寒將劍收回到了劍鞘內,“承讓?!?
影藍拱手道,“公子好劍法,影藍……自愧不如?!?
蕭景苑盯著司瑞寒的背影看了看,突然一躍而上,沖著司瑞寒的后背就攻了過去,背后的疾風讓司瑞寒瞬間回身本能的反手用劍抵擋。
兩相對抗,蕭景苑被打的后退了幾步,一個沒站穩從臺上跌了下去,摔了個四仰八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