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洋六點離開,近十一點才回到醫(yī)院。
十一點半,戰(zhàn)廷深親自到醫(yī)院接走了聶相思。
徐長洋脫了外套,松了松領(lǐng)結(jié)坐到病床邊。
坐下的一刻,手便握住了夏云舒的手,柔聲道,“餓不餓?要不要買點夜宵?”
夏云舒搖搖頭。
徐長洋揚眉,低頭吻夏云舒。
夏云舒勾唇,伸手在徐長洋后頸撫了撫,”你昨晚一晚沒休息,今天又要照顧我又要忙公事,很累吧?“
“不累。”徐長洋把頭輕靠在夏云舒的肩頭,高挺的鼻翼在夏云舒的側(cè)臉輕蹭。
夏云舒抱著他的頭,“今晚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徐長洋皺眉,“不好。”
“……那要不讓醫(yī)院再搬張床進來,給你休息?”夏云舒低頭,有些心疼的看著他略顯倦怠的俊臉。
“我是男人,別擔(dān)心我。”徐長洋直起身,捏了捏夏云舒的手,視線掃過她的右手小指,見小指已經(jīng)消了腫,便才錯開目光,起身,“睡吧。我去洗一下。”
“嗯。”
徐長洋去了洗手間。
出來時,夏云舒仍睜著一雙清亮的杏眸盯著他。
徐長洋抿唇,走過去坐到她旁邊,剛沖了把臉,他臉上掛著水珠,為他那張清逸的面龐添了幾分野性和慵懶。
“是不是身上疼?”徐長洋擰眉道。
身上倒還好,就是腰疼。
夏云舒在心里如是說,嘴上道,“還好。”
徐長洋幽深凝著她。
“你幫我移過去點。”夏云舒小聲說。
“?”
“……你陪我睡。”夏云舒瞄著他,小聲補道。
病床夠大,兩人躺下是完全沒問題的。
但徐長洋仍是擔(dān)心不甚壓到她,沉想了片刻,輕搖頭,“不……”
“我問過醫(yī)生,我腰上的傷,起碼要養(yǎng)一兩個月才好。難道這一兩個月,你都要這樣不眠不休的陪我么?”夏云舒打斷他。
徐長洋眸光輕斂。
夏云舒看到他眼眸中有隱隱的戾載閃過,嗓音清柔了下來,“如果你不肯回去休息,那就陪我在這張病床上睡。”
“……好。我陪你睡。”徐長洋道。
隨之,徐長洋動作輕柔將夏云舒往病床一側(cè)微微挪移了些距離,和衣躺在她身上,握緊她的一只手。
“睡了。”夏云舒看了他一眼,便道。
“嗯。”徐長洋探過頭,在她太陽穴吻了下,“我在。”
夏云舒一顆心安定下來,閉上了雙眼。
徐長洋探手關(guān)掉病房的燈,在黑夜下凝視著夏云舒的睡顏,心臟的位置,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撕扯過一抹疼。
與她朝夕相處的時間越久,徐長洋越覺得自己不如她,越覺得心疼她,愧對她!
他的夏夏習(xí)慣了堅強,習(xí)慣了逞強,他以為自己可以讓她卸下那層堅硬的盔甲,變得柔軟,變得信任他。
但事實說明,并沒有。
她相信他的感情,但她習(xí)慣一個人扛。
她在意他的感受,但她不允許自己怯弱。
她始終是那個沒有安全感,穿著厚厚鎧甲,像個小戰(zhàn)士一樣的夏云舒。
這次的事件,他知道她有多惶恐,多后怕。可她沒有在他們所有面前掉一滴眼淚。
她把自己的恐懼、害怕以及委屈都隱藏了起來。她在極力安慰每個為她心疼擔(dān)心她的人,可她從不在大家面前露出一絲的怯怕。
她拼命表演著堅強!
徐長洋在黑暗下的臉龐,緊繃而隱忍。
心臟處仿似被千刀萬剮著,疼得他呼吸都變得粗而沉。
突然。
夏云舒的手在他掌中大弧度的抖了下。
徐長洋心頭一震,傾身過去。
便聽到夏云舒喘息著道,“徐叔叔,你快來,好疼啊……”
徐長洋瞳孔劇烈顫動,呼吸似被鋒利的大刀從鼻間劈開,喘不上來。
“我是不是真的很討人厭?”
“他們?yōu)槭裁创蛭遥肯率帜敲春荨?
“為什么不喜歡我?”
“我很討人厭,肯定是……”
“啊……徐叔叔!”
隨著夏云舒一聲痛叫,她驀地睜開了雙眼,眼眸通紅,劇烈顫抖。
“我在,夏夏,我在。”
徐長洋抱住夏云舒的頭,臉貼著她冰涼汗?jié)竦男∧槪ひ舸謫。皠e怕,別怕……”
好幾秒過去。
夏云舒才顫顫吐了口載,回過神來。
咽動干疼的喉嚨,夏云舒眨掉睫毛尖的水珠,又暗自深深吐息了口,反手抓住徐長洋的大拇指,沙啞道,“我沒事了徐叔叔。”
徐長洋咬著牙根,雙瞳赤紅,捧著夏云舒的頭不停的吻她的頭發(fā),“不會再發(fā)生了。夏夏,我保證,我保證。”
夏云舒張了張唇,想說什么,可在出口的瞬間,卻發(fā)現(xiàn)滿腔的無力。所以她最后,什么都沒說。
……
在醫(yī)院躺在了四天,夏云舒臉上和身上的青腫消了大半,至少臉上能看出原本的清麗,而不是……豬頭!
上午八點剛過,常曼和徐桓恩便帶著至謙來了。
說是小家伙哭個不停,大約是想媽媽了。
說來也奇怪,在來醫(yī)院的路上,至謙還哭個不停,這到病房,一靠近夏云舒,小家伙就開始咬著小拳頭沖夏云舒樂呵。
夏云舒滿心的柔軟,伸手撫了撫小家伙睫毛上的水珠,低低說,“媽媽也想你了,寶貝兒。”
“咿呀呀……”至謙有力的瞪了兩下小肥腿,嘎嘎笑。
逗得夏云舒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病房里,一片溫馨和諧。
而就在這時。
一道不合時宜的敲門聲從病房門口飄來。
夏云舒幾人望過去時,嘴角都還嚼著笑。
可當(dāng)看到出現(xiàn)在門口的人時,嘴角的笑不約而同的消失了。
“哇嗚……”
跟著,響亮的哭聲充斥了整個病房。
夏云舒一驚,忙握住小家伙的小拳頭,蹙眉柔聲哄,“寶貝兒怎么了?媽媽在呢,在呢。”
“哇……哇……”至謙咬著另一只小拳頭,瞪著夏云舒直掉眼淚,可憐得不行。
夏云舒只覺得肉疼,啥也顧不上了,便要探身去抱小家伙。
不料身子剛動,一陣鉆心的疼從腰間漫上。
夏云舒疼得臉一白,挫敗的躺回了床上。
“哇……”
“哎唷……”
常曼趕緊上前,輕輕摁住夏云舒,疼惜道,“你腰上的傷……快別亂動。”
夏云舒吐載,憂心的看被徐桓恩抱走的小謙。
“哇……”至謙還是哭。
常曼也走過去哄了,可是不行。
夏云舒心疼不已,又要掙扎著起身。
徐長洋一步上前,一手握住夏云舒的胳膊不讓她起,嚴(yán)冷的眸光卻直瞪向門口,“出去!”
來人,“……”一臉的不敢相信!
“聽不見么?我讓你離開!”
徐長洋森然道。
“長洋你……”
“出去!“
林霰震愕不已的盯著徐長洋狠厲的臉,他眼眸里的狠絕叫她一顆心陣陣發(fā)寒。
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這樣跟自己說話!她從沒想過!
林霰蒼白的嘴角自嘲扯動。
是了。
他都做到那個地步了,還有什么是他對她做不來的!
林霰挺直背脊,看著徐長洋,“我在外面等你!”
說完,林霰轉(zhuǎn)身,消失在門口。
奇怪的事再次發(fā)生。
不到幾秒鐘,原本哭鬧不停的小家伙不哭了,又含著小拳頭沖徐桓恩和常曼樂。
徐桓恩和常曼,“……”
夏云舒,“……”
……
“你這小子,哎喲……奶奶都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笑。”
都過去了好幾分鐘了,常曼一看到至謙就忍俊不禁。
若非至謙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嬰兒,她一定覺得他是故意的!
徐桓恩也樂,不過他的樂比較含蓄。
但心下卻想,他們徐家的基因是越來越強大了。
小家伙才幾個月,就開始腹黑了。
長大了必定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
好,好,哈哈……
夏云舒看著重新躺回她身邊的至謙,略無語,食指輕柔點他肉肉的小臉蛋,暗自說,“小家伙,你長大了可千萬別學(xué)你爹,腹黑。咱們要當(dāng)陽光暖男知道不?”
“呀呀咿咿……”至謙一只胖爪子沖著夏云舒臉的方向晃動,兩只眼睛又亮又黑的盯著夏云舒。
夏云舒嘆載,把一根手指放到至謙爪子里,至謙立刻就抓緊了,還興高采烈的咿呀叫喚。
夏云舒被逗樂了,勾唇輕笑,“你啊。”
徐桓恩站在床側(cè),視線在夏云舒和至謙身上,溫和開口,“去吧。總要解決。”
聽話,夏云舒沒抬眼,因為她知道,徐桓恩這話不是對自己說的,而是某人。
常曼望了眼徐長洋,沒說什么。
徐長洋凝視夏云舒,沉著臉,不聲不響。
他不說話,徐桓恩也沒再說什么。
一時間,病房里便只剩夏云舒小聲逗至謙的柔軟嗓音以及至謙的咿呀喃聲。
不知道這般過了多久。
徐長洋側(cè)坐到病床邊,拉過夏云舒一只手裹在掌心里。
手上傳來的溫度,讓夏云舒微微低掩的睫毛幾不可見的顫了顫,她逗弄至謙的聲音也緩緩消失了。
夏云舒一下不出聲,至謙也瞪圓了兩只眼睛盯著夏云舒,小表情呆呆萌萌的,好似在奇怪夏云舒怎么突然不說話了。
徐桓恩和常曼沉默的看著夏云舒。
夏云舒目光掃過徐桓恩和常曼,一聲低嘆從心頭掠過,她抬眼轉(zhuǎn)向徐長洋,道,“看她的樣子應(yīng)該是有事,你不出去見她,她估計不會走,你還是出去見見吧。”不用顧忌我。
最后幾個字,夏云舒沒說。
以免說了,反倒顯得她更在意。而他顧及她,就越不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