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澤越從洗手間出來問安倩:“誰來的電話?”
安倩回答:“沒說,你備注的是景兒。”
韓澤越拿過手機一面回撥一面往外走,安倩道:“不好意思,瑞瑞生病吐在你身上,耽擱了你的事。”
那邊沒人接聽,韓澤越臉色不太好,回頭道:“我走了,你照顧好孩子。”
安倩欲言又止,送到門口,看著韓澤越出去,怔怔的發了會兒呆,那邊手機就響了:“姐,那個女人懷孕了!不過你別擔心,我警告過她了!你現在帶著瑞瑞回來,姐夫就是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也不會……”
“安甜!”安倩皺著眉頭揉了揉太陽穴:“別惹事!”
“我才沒有惹事!”安甜義正辭嚴,“明明就是那個女人勾引姐夫……”
“安甜!”安倩低了聲音:“韓澤越的事,你別再插手,聽見了嗎?”
安甜看著電話被掛斷,嘟著嘴:“明明是為她好,怎么搞得我害她一樣。”
心里有火,車子就開得快了些,旁邊一輛紅色跑車和她較起了勁,安甜一踩油門,將車子開得更快。
一直到紅燈前,有人撥了電話過來,安甜接起:“齡齡?”
“車窗搖下來!”
安甜搖下車窗朝外看,紅色跑車上,赫然坐著一身勁裝的黃藝齡。
“開這么快,趕投胎啊?”黃藝齡吼她,安甜也不惱,耷拉著腦袋道:“別提了,我遇到了點糟心事兒。”
“說來聽聽,讓我開心一下。”黃藝齡嘻皮笑臉。
兩人將車開到一間酒吧,天色還早,酒吧里并不熱鬧,兩人各自點了些吃食,面對面坐下,黃藝齡問她:“在那邊好好的,你跑回來做什么?”
“還不是為了你哥!”
“我哥?!韓澤越?”黃藝齡一臉驚訝。
“他和我姐還沒離婚呢,回來國內就變心了,學人當陳世美,和另個女人結了婚。”
“靠,韓澤越這老古董還這么新潮。”在黃藝齡眼里,不茍言笑的韓澤越就跟她爺爺似的,明明才三十出頭,看上去卻像七老八十。
“說說看,他又禍害了哪個女人?”和安甜的苦惱不同,黃藝齡興致很高。
安甜將舒景容的照片自手機里調出來,遞給黃藝齡:“呶,這個。”
黃藝齡對著照片品頭論足:“也不算天姿國色嘛,勉強夠得上清秀,不過現在的男人看太多人工美女,對這類天然的就沒有免疫力。”
“就是說咯,和我姐比,差了一大截。”安甜湊近了些:“最主要是,這個女人現在懷孕了。我上次看到我姐夫對她特別溫柔,萬一這孩子生下來,姐夫和我姐,只怕就真的沒戲了。”
“那就讓她生不下來唄。”黃藝齡輕描淡寫,安甜喜上眉梢,兩人越發湊近了些。
醫院里,舒雁容被醫生一通電話緊急找過來,“你妹妹心臟病發作,必須馬上手術,請在這里簽字。”
舒雁容握筆的指尖都是顫抖的,舒景容有先天性心臟病,但她的身體狀況一直很好,以至于這么二十幾年來,除了九年前的那次極度兇險之外,她們幾乎都要忘了舒景容得了這么一種病。
“還有一個情況。”醫生又道:“她現在妊娠六周AA,這次手術,很有可能會傷及胎兒。”
舒雁容只覺天旋地轉,她咬著唇,用盡全力才簽下自己的名字:“如果可以,麻煩您一定要保住胎兒。”
九年前舒景容懷孕,不知不覺就失去了孩子。她還記得她當時整個人性情大變,一直到現在也再沒有恢復過來。如今這個孩子是拿掉還是留下,都該由她自己做決定。
舒景容在手術室,舒雁容在外面來回踱步,九年前的一切仿佛又再度回到腦海。
她不敢再給舒夢打電話,思來想去,撥了電話給項嘉樹。“景容在手術,你立即來一趟醫院!”
項嘉樹到得很快,看向亮著的手術室的燈,他急切的問舒雁容:“出了什么事?景容怎么了?”
“心臟病發作!”
“景容什么時候得的心臟病?”
“先天性的,一直隱瞞她。她身體很好,這么多年來很少犯病。”
“你們……”項嘉樹原本想問,你們為什么隱瞞她的病情,她現在是成年人,有權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可想了想,最終卡住了,沒問出口。
他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舒雁容會把他叫來,除了舒景容心臟病發作的事,也許還有別的情況。
“醫生說過,她這種病,不適合懷孕……”舒雁容打量著他,舒景容如今懷孕,除了項嘉樹之外,不可能是別人的。
“我能理解相愛的人想要孩子的心情,景兒之前和陳涵結婚幾年沒有懷孕,她心里也一定有想法,但是你知不知道,她這樣冒著風險去懷孕,簡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舒雁容的話有如當頭棒喝,項嘉樹怔愣當場。
舒雁容又道:“她現在的情況不太樂觀,醫生說這場手術,很有可能會保不住孩子,我想有必要通知你一聲。另外,景兒得了這個病,以后也不太可能去生孩子,你們是不是仍要在一起,你自己考慮清楚。”
項嘉樹沒有回應,舒雁容的話,他一句都答不上來,手術室里躺著的那個女人,冒著生命危險也要給韓澤越生孩子,可韓澤越人呢?
“抱歉,我去抽根煙。”項嘉樹走到吸煙區,點了一支煙含在嘴邊,點了幾次火才點燃,狠狠的吸了一口,胸肺間都是煙草的刺激味道。他不喜歡抽煙,向來覺得煙味很難忍受,但這會兒,他愣是抽完了一支。
將煙蒂扔在地上狠狠碾熄,他拿出手機撥電話:“韓澤越,你在哪里?”
韓澤越正在去往醫院的路上,從安倩住的地方到醫院有一段距離,有一段正在修路,堵車堵了好一會兒工夫。
他給舒景容打電話,電話一直不通,他拿不準她有沒有胡思亂想,在車上也快耐心盡失。
“什么事?”
“景容進了急救室,你和安倩一家三口享受天倫之樂?”安倩回國的消息,項嘉樹是從母親項羽蘭那兒得知的,項羽蘭說安倩回國,韓家只怕又有好戲可以看了,而他,想到的第一個人,是舒景容。
“什么急救室?”韓澤越緊握著方向盤,大冬天的,手心里沁出汗來。
“舒景容心臟病發作,在緊急搶救。”項嘉樹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口吻告訴他另一件事,最后選擇了沉默。
“心臟病?”韓澤越打開車門,將車子扔在路中央,急急的朝醫院方向狂奔。舒景容心臟病發作在急救?怎么可能?她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冒出個心臟病?
韓澤越氣喘吁吁趕到時,舒景容的手術還沒有結束,考慮到舒雁容就在手術室外,他強忍著沒有上去,在樓道盡頭的吸煙區找到了項嘉樹,他的腳下已然布滿了煙頭。
“韓澤越,你放開景容好嗎?當我求你。”項嘉樹眼神悲涼,韓澤越緊擰著眉,剛硬的臉部線條越發顯得冷峻,他大概能夠猜到她心臟病發的原因,她給他打電話,最后卻是安倩接的。她之前見到安甜時,已然出現動搖……
“她有了你的孩子。她冒著生命危險想給你生孩子,但是你呢韓澤越,你在和前妻你儂我儂!你既然不愛她,又何必踐踏她,難道你們還嫌她還得不夠多嗎?”
“你說什么?”
“我都查清楚了。九年前你和她在一起,你就沒有幾分真心。你不過是想報復舒夢!你之前也對我說過,你不愛她。那你能不能放過她?難道你真要眼睜睜看著她被你折磨而死,你才甘愿嗎?”
韓澤越眸子里神色百轉,最終歸于冷寒寂靜。“我就是放開她,她也不會投入你的懷抱。韓澤希,你得不到她!”
他鎮定從容的轉身,拐過一道拐角,他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盡,他背抵著墻,雙拳緊握,拇指掐在掌心,心里的疼,半分不減。
他做了什么?
他沒問過她為什么做絕育手術,他以為她做絕育手術就是不想給他生孩子,他自作主張的讓醫生給她做了復通術,她是懷孕了,但卻極有可能送上一條命。
那么,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她也不是有意拿掉的,她只是在自己和孩子之間做出了選擇。作為一個母親,即便當時她并沒有多愛他,但自身體里拿掉一塊血肉,也是會疼的。
那么現在,他又該怎么辦?
舒景容自手術室出來,萬幸的是,手術很成功,病人本身的求生意愿也很強烈,對于這個孩子,她似乎也存了極強的保護欲,最終胎兒沒事,但需要靜養。
韓澤越自項嘉樹這里得到消息,沒敢上去看她一眼,因為他接下去要做的事,將會更加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