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聚餐就選在意雋樓下的一家閩菜館,挑了個包間,一行人圍著圓桌而坐。
菜單在衆人手裡輪流了一圈,最後落在舒景容的手裡,她當仁不讓的點了一桌。
餐桌上和樂融融,衆人有說有笑,舒景容也放開心情,和他們打成一片。
正對著包間的窗外,停了一輛車,孫遠坐在駕駛位,透過後視鏡,自家老大正望著車窗外餐廳裡的包間方向,目光深深。
孫遠幾不可聞的嘆了一聲。
一大早韓澤越就說躺不住,要出來透透氣,每天都悶在病房裡,也的確夠辛苦,徵得醫生同意,孫遠將他推到樓下,韓澤越說樓下也是醫院,越來越聞不得醫院的消毒水的味道,讓他開車出去轉轉。
一轉就轉到了這裡,這絕非孫遠的本意,完全是聽從韓澤越在每個路口的指引。
裡面的人笑得很真誠。他的命令發佈之後,舒景容沒能進入醫院,她也沒再堅持,她放手的速度很快。這很好,不是嗎?
韓澤越點燃了一支菸,孫遠聞見煙味,回過頭去:“查理醫生說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能抽菸!”
“誰付你工資?”韓澤越吸了一口,菸草的香味進入肺裡,帶來一陣麻意,許是太久沒抽,他喉嚨不太舒服,壓著胸口咳了兩聲。
“老大給我工資,但如果老大沒了,我就失業了?!睂O遠沒好氣,拉開車門繞到後座,將他的煙自指尖抽走,扔在地上碾滅,回到駕駛位,砰的一聲將車門關上,發動車子離開。
韓澤越苦笑:“孫遠,你現在也欺我?”
孫遠賭氣:“不敢!幾個兄弟都看著,我不照顧好你,最後的結局就是一盤菜——手撕孫遠!”
韓澤越被他逗笑,胸口又覺得堵得慌,下意識又低咳了一聲:“那畫面太美?!?
許是見過了舒景容,他的心情也好些了,竟然還開起了玩笑。
聖西羅的案子前期準備工作都做得不錯,舒景容重新接手之後,也沒有多忙碌。意雋離城西有一段距離,舒景容索性還住在韓澤越的公寓。她沒再請鐘點阿姨,每天下班之後都會拐道到黃昏市場,買一些菜,再買一事桔?;厝ィ鸦ú搴?,換過衣服,動作麻利的炒一兩個菜,擺上兩副碗筷,吃得津津有味。
這樣的生活維持了半個月,她忍不住,又去了醫院。還是和之前一樣的結果,她見不到人。護士讓她離開,她下到十一樓,自消防梯爬了上來。
她像個小偷悄悄的接近,看到護士走過,便要背過身去。
她覺得有趣,絲毫不以爲忤。
終於接近了病房,透過病房臨走道的窗戶往裡看,韓澤越面窗而坐。他穿著病號服,背影仍舊挺拔。
窗外下著小雨,有燕子自窗前飛過。
他的背影沒有任何的動靜,彷彿入定了一般。
她悄悄將門推開一道縫,想要進去。男人背對著她,低沉的聲音道:“剛剛和你說過,我想單獨呆會兒?!?
想來他並沒出神,以至於她如此輕的動作都能驚擾到他。舒景容剛要開口,就聽腳步聲傳來,想是孫遠聽見了他的聲音步了過來。
孫遠放她進去的話,只怕會被韓澤越痛罵一頓吧,來日方長。
舒景容以極快的速度退出去,躲在轉角,貼著牆。
孫遠過來檢查了門窗,微皺著眉將門帶上,又四處打量了一番。
腳步聲離舒景容越來越近,她慌忙推開消防門出去。
孫遠擔心是媒體或是之前傷害韓澤越的人,推開門也追了出去。在樓梯的轉角處看見舒景容慣穿的鞋子,他頓住了腳步。
舒景容沒被追上,一口氣跑到九樓,雙手撐著腿喘氣。沒被發現,以後還是可以從這裡上來的。
第二天晚上九點過,舒景容又來了醫院,照例是搭乘電梯到十一樓,之後出了消防門往樓上走,到了十二樓去拉門,無論她用了多少力氣,門都紋絲不動。
她挫敗的坐在地上。
一個月後聖西羅酒店策劃項目招標,舒景容和薛元珩一起出席。
不算湊巧,在招標會上和橙子公司的舊同事相遇,楊子華親率團隊出席,想來對這個項目也十分看重。
見到昔日的老領導,舒景容自然要上前打個招呼。
招標會還有十分鐘纔開始,兩人在走廊上站立。
“好久不見?!睏钭尤A先開口。
“好久不見。”有半年了吧,從她離開橙子到現在:“大家都還好嗎?”
“挺好的?!睏钭尤A問她:“你呢?”
舒景容點頭:“也很好。”
“聽說你在意雋的職位是策劃總監?不錯呀?!?
“多虧之前在橙子時,您的栽培。意雋是我和大學同學合開的工作室,以後還請您多多關照?!?
之前連韓澤越都說,橙子是一家前景不錯的策劃的公司,現在的業務量比之半年前應該又有所增加。
楊子華笑著點頭,兩人沒再多言。
裡面招標會已經開始。
每家企業按照之前抽籤決定的順序上臺說明,時間只有十分鐘。如何在十分鐘之內將標書的精華闡述出來,要有非常厲害的綜合概括能力和獨到的觀點提列能力,好在這份案子最初的思路是舒景容提出的,又準備了一個月左右,她在來之前也做好了準備,因而上臺的十分鐘裡,讓人對意雋這個工作室有了不錯的印象。
她們的號碼是十八號,啓思廣告是二十一,中間只差了三個。她自講臺上下來,啓思廣告的負責人竟然也對她投以欣賞的眼光,想來她們的這個策劃案做得不錯。
意雋、啓思、橙子都相繼做了說明,各有長短,等待結果的時候,舒景容和薛元珩打了個招呼,去了啓思廣告那邊。
將名片遞給負責,她自我介紹:“我是意雋工作室的舒景容。你們剛剛提出的那個概念很新穎,希望能和你們多交流。”
在對方的允許之下,舒景容就座,啓思廣告團隊負責人跟她交換了名片,名片信息是啓思廣告策劃經理穆樂瑛。
這個名字看上去有幾分熟悉,舒景容打量著她,隱約也覺得她的五官有幾分面熟,舒景容下意識道:“穆經理看著很面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穆樂瑛個性直爽,對於有才華的人都十分欣賞:“舒總也用這樣的搭訕方式?”
舒景容失笑,將話題拉回到案子上,就對方提出的一兩個觀點虛心請教。邊聊邊在心裡默唸著穆樂瑛的名字,默唸數遍之後,忽然想起來另一個名字——穆樂蘭,韓澤越之前的首席秘書。
“冒昧的問一句,穆經理和樂蘭是……”舒景容心裡竊喜,穆樂瑛是同行,她去找穆樂瑛,再迂迴到穆樂蘭,穆樂蘭離韓澤越很近,她以後要找他要見他要巧遇,都會方便得多。
“你認識樂蘭?”穆經理笑起來:“原來你剛剛那句,不是搭訕。”
舒景容也笑:“對,我和樂蘭見過幾次,關係還不錯。她做事十分乾練,是我學習的榜樣。你不會是……”
“我是樂蘭的姐姐。”穆樂瑛和她的關係更親近了些,當下聊得十分投機。
結果當天就公佈出來了,按各位評委的評分排名,啓思毫無懸念的排名第一。舒景容對穆樂瑛表達了祝賀,穆樂瑛道:“我們靠的是公司的名氣,私心裡,我覺得你們的切入點也很獨到。”
有些人說話讓人感覺到很舒服,舒景容笑著謝過穆樂瑛:“穆經理,我們聊得這麼投契,不如一起吃個飯。”
穆樂瑛擡腕看錶:“時間不早了,還得回公司覆命,這樣,我存了你號碼,回頭約個時間,把樂蘭也叫上?!?
舒景容應著好,揮別幾人。
薛元珩打量她:“難得你得失心不重?!?
“???”舒景容沒有反應過來。
“我們沒有中標,你這段時間以來的努力都白費了。但看你的心情,並沒有受到影響。”薛元珩和她並肩出來,邊走邊道。
“也不是。還是有些小失落的?!笔婢叭葆嶂嵊X,她的關注點不在這裡,而在如何和韓澤越接近的問題上,經薛元珩這麼一提醒,才覺出自己的失職來。
薛元珩看她瞬間垮下來的臉,拍了拍她的肩膀:“結果已經不錯了。我們想要參與這次投標,也是希望能夠一炮打響意雋的名號,雖然沒有中標,但我們的分數和橙子啓思這樣的大公司都不相上下,明天媒體一宣傳,意雋的名字很快就會在祥城業界嶄露頭角?!?
“真有那麼好嗎?”舒景容還想著和穆樂瑛約的事,順口問了一句。
薛元珩道:“這分數是好幾個評委給出的,你不信我,也要信他們?!?
舒景容笑著點頭:“信你信你?!?
“一聽就很敷衍。”薛元珩開著玩笑,出門後去取車,舒景容站在門口等。
“景容?!庇腥嗽诤八糁黄_得正好的薔薇,舒景容看見一道頎長的身影立在白色的車旁,乍一看,十分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