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過去的那輛車裡，韓澤越移開視線。
筆電裡的那些數據顯得枯燥乏味，他修長的指在合上的筆電蓋上輕敲，對駕駛位的孫遠道：“通知喬勁，加快速度。另外，”他頓了頓：“和星悅娛樂約明天午餐。”
孫遠答應下來，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皺。上週起，老大突然將他們幾個召集起來，宣佈了一件大事：內部奪權！
在嘉譽內部奪權！這是聞所未聞的事，與會的幾個人，完全無法理解。韓澤越最早之前，是壓根兒看不上嘉譽這點實力的，六年前要不是黃老爺子以著外公的身份，狂打親情牌讓他回來接手嘉譽，韓澤越早就帶領著他們在國外建立起了商業帝國。
現在突然傳出要內部奪權的消息，目的是逼黃老爺子退位，這讓他們幾個十分訝然。孫遠年輕，和韓澤越素來關係親厚，下意識的就問了一句：“爲什麼？”
答案至今也沒給！韓澤越不想說的事，誰也別想知道。但他們向來相信他，他所做的一切決定都是正確的！
現在韓澤越突然說要通知喬勁加快速度……孫遠自後視鏡裡看了看車外的那道倩影，濃眉又皺了起來。韓澤越內部奪權，和舒景容有什麼關係？
舒景容次日約了桓山別墅區的開發商天創公司的策劃部談初步的策劃方向。天創的辦公地點離桓山有一段距離，舒景容預備自己去，出發前楊子華得知消息，臨時決定和她一起。
舒景容的策劃方向昨天從桓山基地回來之後，就做了份粗糙的框架發給楊子華，兩人對方向方面算是達成了一致意見，楊子華要一起去，對於舒景容而言，有很大的幫助。充其量，舒景容只是個入職近半年的——菜鳥。
約在天創的會議室，天創對於橙子的要求還挺高，兩方人馬談論下來，對橙子這邊提出了很多細緻具體的要求。
舒景容皺著眉頭，她們今天只是來說粗略方向的，至於細節，後面還有復案呢。
楊子華道：“我贊同你們的意見，在細節上的確應該這麼處理。我們這邊也做好了相關的記錄，那麼，我再確認一下，這個項目初期的推廣方向，按我方剛剛陳述的方向進行，貴方是沒有疑義的，對麼？”
天創策劃部的人擰著眉，又再翻了翻舒景容事先準備的講義ppt，最後負責人道：“方向上我們沒有意見，不過，細節上，我們要求得比較高。”
會面還算順利，楊子華擡腕看錶，接近午餐時間，他提議由他做東，就近約個地方吃飯。
天創那邊推辭，稱下午還有會議，時間不允許。楊子華笑著約改天。
兩人離開天創，楊子華讓舒景容手機找找附近的餐廳。
舒景容微微呆愣，楊子華說：“你不餓？”
舒景容點頭，翻起了手機。自從那天韓澤越的追車事件發生之後，楊子華對她的態度就不是很友好，今天爲了橙子的利益勉爲其難跟她跑這一趟，確定了大致方向，她已經很感激了。他還願意和她一起吃飯？
舒景容坐在副駕位，翻著手機：“閩菜好嗎？或者川菜？”
楊子華專心開車，偶爾用餘光掃她。一本正經的問他吃什麼，這種感覺，離同事關係似乎親近一些……
“要不？蘭州拉麪。”舒景容指著窗外一晃而過的街邊小店，聲音顯出幾分興奮。
楊子華是甘肅人，對蘭州拉麪應該會有特別的鐘愛。
楊子華心情好了些，嘴角微微揚著：“我不養老婆孩子，不用替我省錢。”
舒景容微低下頭，想著她是不是傷到了他的自尊，也就不再堅持，隨意點了一家餐廳：“這裡右拐過去，五分鐘左右，有一家五星酒店，聽說十八樓的旋轉餐廳很不錯。”
“你還真是不客氣。”楊子華如是說，語氣卻是輕鬆的，緊跟著方向盤也朝右打，車子拐過了街角，進入祥城的主幹道。
舒景容略微驚訝：“我，隨口說說的……”
“當犒賞你。”這話聽上去帶了一絲異樣，還來不及仔細分析異樣在哪兒？酒店已經到了。
有泊車小弟過來，楊子華將鑰匙交給他，與舒景容並肩自旋轉門進去了。
孫遠剛剛將車開過來，就親眼目睹了這一幕，下意識擡頭自後視鏡去看，後座的男人低著頭正在看文件，孫遠吁了口氣。
“老大，到了。星悅的高總親自赴約，已經到了。文件我先送回公司去，回頭來接你。”孫遠將車停在門口，目送韓澤越下車。
啓思廣告和星悅娛樂有合作，但大多時候，這一部份工作都是其他同事在對接，韓澤越親自過問還是第一次。近來，韓澤越的一些舉動，孫遠都不太能看得懂。
韓澤越快走幾步，遠遠的就看見並肩站在電梯前的兩人。女人微仰著頭，看向男人的眼神帶了絲信任和親切。
他走過去，站在兩人一步遠開外等電梯。
舒景容在認真的聽楊子華講案例，之前合作時遇到的奇葩客戶，冷不丁就聽他朝她身後打了聲招呼：“韓總。”
她錯愕回頭，就見韓澤越面無表情的立在身後。
對於楊子華的招呼，韓澤越連頭都沒有點一下。
尷尬的瞬間，電梯到了。韓澤越坦然走進電梯，按下樓層鍵。楊子華試探的看向舒景容，後者處於怔愣狀態，他擺了擺手：“韓總先上去，我們等下一趟。”
舒景容整個午餐都不在狀態。韓澤越之前看見她和楊子華在一起，會很生氣，會陰沉著臉。然而今天，除了漠視之外，別無表情。
她掐了掐自己的掌心，韓澤越對她的影響還是很大。明明她已經警告過自己，不許去想他，可還是控制不住。
“你這樣，讓我這個請客的人很開心。”楊子華終於出聲。她吃得少，也沒有在看窗外的景色，心神不寧，心事重重的樣子。
舒景容擡頭，略顯出幾分茫然。
“你吃得很少。”他直言不諱。
舒景容笑了笑：“我胃不太好，一次不敢吃太多。”
“胃有毛病，要少吃多餐。嗯，我還當你要替我省錢。”
話題從胃的養生說下去，平日裡嚴厲的上司楊子華不過也是個平凡人。舒景容被他的話題帶著走，他的話題跳躍性太大，邏輯很嚴謹，她需要集中精力才能跟得上，之前的心事也只能暫且放在一邊。
吃完飯出來，外面陽光正好，但到底是冬天，氣溫降低。
從暖和的酒店裡出來，舒景容打了個寒噤。
楊子華自然的將搭在小臂上的外套遞給她：“桓山的案子，你是主力軍，不要凍著了。”
舒景容推拒不得。
韓澤越坐在大堂裡等孫遠，自酒店大堂的落地窗看出去，女人略顯嬌小的身材籠在男人長款的黑色大衣裡，看著扎眼得很。
他給孫遠打電話：“一分鐘之內趕到，否則，離開嘉譽！”
韓澤越很久不曾這麼說話了，他用腳趾頭都能猜到，他定是見到了舒景容了。
車子開過來，楊子華替她打開車門，舒景容覺得很後有道視線，強烈到要將她後背射穿，循著視線看過去，韓澤越站在落地窗邊。
仍然面無表情。
隔著落地窗，兩人視線相接，舒景容心裡顫了一下，收回視線。
他對她的影響力，實在不容小視。
“過去打個招呼？我在車上等你。”楊子華順著她的視線也看到了韓澤越，把車窗降下來，他對舒景容說。
“不用了。”舒景容關上車門。
孫遠的車堪堪到了，韓澤越裹脅著寒冰坐進去，孫遠被凍了一下。
下午還有很多工作，舒景容和楊子華一回到公司，立即就埋頭於電腦前。小朱端了杯咖啡過來，漫不經心的八卦：“和天創，談得還順利嗎？”
舒景容噼裡啪啦打字：“還算順利，大方向已經是確定了。”
“哦，你吃過了沒？要不要給你買點東西？”小朱是前輩，但她主要負責文案這一塊，舒景容雖然是新人，但一入職就深受楊子華賞識，半年內崗位發生數次變動，如今更是直接主導一個案子，小朱對她示好也是情理之中，但舒景容不太習慣。
“謝謝，不過不用了，我吃了飯回來的。”
“天創還留你們吃飯呀？看來是談得很盡興了。”
“不是。經理請吃飯。”舒景容翻開合同找一個數字，指著數字眉頭微皺：“我記得這個材料的金額不是這個……”
小朱湊過來，看過合同上的數字道：“哦，這個，我聽小許說，合作方調價了。”
舒景容點頭，將數字填進去，保存了表格，小朱還在旁邊站著，她擡頭，就見她今天戴了一對很別緻的耳環，舒景容由衷稱讚：“耳環很漂亮，和你今天這件裙子也很搭。”
小朱笑笑：“謝謝。這還是經理去年出差的時候，從香港給我帶的。”
舒景容微微一怔，有什麼劈里啪啦在腦海裡電光火石的響了一下，她笑了起來：“很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