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景容的車上,自然是另一番其樂融融的景象。舒雁容打量著她:“怎麼瘦成這樣?以前這臉,至少還有些嬰兒肥?!?
“我今年二十七了,嬰兒肥怎麼能跟到這時候?”她轉向舒紫君:“就是我們君君現在,也沒有嬰兒肥了。”
“你倒是會扯。陳涵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舒景容扯,也不過是不想讓舒雁容過多的關注韓澤越,“醫(yī)院忙,他走不開?!笔婢叭菖抡f多錯多,轉向沈信道:“沈叔還好嗎?”
沈信自後視鏡裡回她:“挺好的,謝二小姐掛念?!?
舒景容微愣了一下,她果然是離開祥城離開舒家太久了,連這樣的稱呼,她都覺得不適。
車子駛了一個多小時,到了城西,舒家四五十年前,是祥城數一數二的大家,舒家的宅子佔了城西的一大片地,房子建得不算十分霸氣,卻是錯落有致。原本舒家人丁興盛,可到了外公舒英楠這一代,就變成了單傳,舒英楠也只得舒夢這一個女兒,在舒英楠的逼迫下,舒夢也生了兩胎,兩胎都是女兒,之後說什麼也不肯再生。
於是這一大片的住宅,除了靠山的那一幢老宅住著舒英楠一家之外,其餘的都給了舒英楠的表兄弟們,畢竟隔著那麼多代,舒景容又在外地生活了九年,對於那一些親戚,也就沒有了多少認知。
舒英楠真的病了,原本精神矍鑠、體格健壯的老人,一下子形容枯槁,許是舒景容回來了,他才精神爽利了些,拄著柺杖過來迎在門口。
“囡囡。”她才一下車,外公就在喊她,舒景容鼻子一酸,就見舒紫君迎了過去:“太外公,你怎麼出來了?外面熱?!笔孀暇穆曇舸嗌模鲋嬗㈤屯e走。
“好好好,馬上進去?!蓖夤珣孀暇?,用力扭著身子回頭來看舒景容:“囡囡,快,快進來。”
舒景容要拿行李,被舒雁容拍了一下:“過去吧,行李我來拿?!?
舒景容不太敢靠近,近鄉(xiāng)情怯這個詞她體會得很清晰,剛纔在車上,遠遠的望見那幢房子,她已然有些緊張。再看見蒼老了許多的外公,一股愧疚油然而起。
年輕的時候,我們總想著自己的傷口,總想著能離開就絕對不要留下來,卻不知道,被留下的那個,有多難過。除了等待,他什麼都不能做。
舒景容快步過去,攙住了外公。原本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外公,如今只比她高那麼一點點,原本筆直挺拔有力的背,也略顯了幾分佝僂;而她此刻握著的,曾將小時候的她一次次拋起又接住的大手,已然皮膚起皺,骨骼突出……是什麼,讓這一切悄然改變的?
舒英楠情緒高漲,拉著舒景容端祥:“囡囡,一個人在外面,有沒有受委屈?”
舒景容和陳涵的婚禮,只有舒雁容參加過,除了舒雁容,就只有舒夢知道她結婚的消息,舒英楠自始至終只以爲她在外地做她喜歡的工作。還真的像那句話說的,朋友只關心你飛得高不高,從不關心你飛得累不累,外公的這句話,讓舒景容用盡全力,才勉強忍住了即將滾落眼眶的淚。
舒景容陪著舒英楠說話,六點多,舒夢才從公司回來,一身精緻的香奈兒套裙將她保養(yǎng)極好的身體裹住,步子不疾不徐,舉手投足間的優(yōu)雅更是無可挑剔。
舒景容到底還是喊了一聲媽,即便九年前怎麼激烈怎麼恨,這麼多年怎麼不願聯繫,可這一次回來,她親眼見證到了歲月的力量,她不是還處在叛逆期不懂事的孩子,她學會了即便心裡芥蒂,表面也能讓大家和睦,她的這聲媽,讓一直緊繃著觀察兩人神色的舒雁容狠狠鬆了口氣,她吩咐阿姨儘快準備晚飯:“景兒估計餓壞了,飛機餐真不是人吃的?!?
舒夢換了衣服下來,舒景容正催著舒紫君去洗手,在樓梯邊遇見,舒夢問她幾點到的。舒景容說下午三點,四點半到家。舒夢點點頭,掠過去了。
舒景容有點點難過,舒夢一直保養(yǎng)得很好,可剛纔說話的功夫,她還是看見了她臉上的皺紋。
回到這個家裡,她彷彿回到了少女時期,每個人都在寵著她愛著她。外公和舒雁容不停的給她夾菜,舒紫君都吃醋了,好在舒夢及時給她夾了一根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