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騫心裡明白,現在是危機四伏,他不得不加倍小心了。他突然想著,這憑空冒出來的薛氏兄妹,會不會也是席淵派出來誤導自己的?不然,爲何在自己亟需治癒瘟疫的人才的時候,就這麼巧合地結識了薛妙言,而薛妙言又那麼巧有個正在研究治癒瘟疫法子的,像是個極爲高明的醫師的兄長?
慕容子騫本就多疑,而現在的情況讓他不得不更多地思慮。他眉頭緊皺,一時間也沒有繼續說話,想著是否要試這薛箴一試。
“真佩服薛兄,在遇到這樣危急的情況還可以鎮定自若,處理疫情,也不知挽救了多少的人性命?!?
程安青由衷地佩服道,只覺得這薛箴現在才漸漸顯出了他仁醫的本質,宅心仁厚,又十分聰明,懂得變通,不固守成規,性情又好,程安青倒突然有點羨慕薛妙言有這樣的一個哥哥了。
“程公子說笑了。”薛箴謙虛道,“薛某做得還遠遠不夠,縱然如此,卻依然有許多人爲這瘟疫送了性命?!?
“這也許說明了,你的能力還不夠?!蹦饺葑域q冷冷地說道。
“王爺說的是,在下還有太多的不足之處?!毖饋K不生氣,也不羞惱,只是平淡地說道,“我遊歷四方,見識到了太多的病癥,自知世上有太多難以攻克的疾病。我所能做的,無非就是努力鑽研,盡力去尋找醫治的辦法罷了。這場瘟疫無疑是其中一種,對我來說也是個難得的挑戰?!?
“至少他在努力,爲感染瘟疫的百姓著想,他甚至已經找到了延緩瘟疫蔓延的方法了。”程安青知道慕容子騫想要針對薛箴,自然不會就此罷休,反脣相譏道,“也不知當冀州千千萬萬百姓橫死於瘟疫的時候,王爺您又在做什麼。若不是被派來控制瘟疫,恐怕您連想都不會去想這件事吧。”
“程公子倒說得好輕鬆。”慕容子騫不快道,不喜歡程安青當衆指責反駁他,“你如此說,是認爲我就是個無情的,高居官位而不知百姓疾苦的昏庸王爺麼?!?
“我自然是不敢這樣想。”程安青假裝恭敬地說道,實際卻不屑一顧,“只不過王爺您征戰沙場,殺人如麻,幾千個小小的百姓之死又怎會引你側目呢。王爺覺得我話說得輕鬆,您又何嘗不是呢。您遠在皇城之中,薛公子卻在染了瘟疫的百姓之中,您覺得您這樣說他是否妥當?”
慕容子騫對程安青怒目而視。他這才說了薛箴一句,她就接二連三地攻擊指責自己,這不僅僅是胳膊肘往外拐了,簡直就是在維護著薛箴。他堂堂一個王爺,難道連個郎中都說不得了?
薛妙言見勢不妙,慕容子騫生氣的時候,氣勢灼人,坐在慕容子騫身前的薛妙言幾乎都坐不住了,十分不安。她見慕容子騫對自己的兄長言語責備,而程安青雖然幫著薛箴說話,但無疑是火上澆油,原本簡單的責備現在反而竟成了一種仇視了。
“程公子,多謝您爲家兄說話,只不過的確也是薛箴他能力不足,才導致這麼多日也未能攻克瘟疫?!毖γ钛赃B忙打圓
場緩和這其中緊張的氣氛道,然後又輕輕按住了慕容子騫拽著繮繩的手,此時他緊握拳頭,骨節都有些發白了,顯然是非常生氣。“王爺,請放心,只要再給家兄一點時間,他一定可以研究出治病良方?!?
慕容子騫沒有答話,只是往前,面色很是不好。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程安青冷冷地看了一眼慕容子騫的背影,輕拉了一下繮繩,減緩了自己的速度,等慕容子騫向前一點,與他錯了開來,才繼續按常速向前。這次倒並未離慕容子騫太遠,只像先前那樣與晨風並駕齊驅。
能氣到慕容子騫,程安青心裡覺得太暢快。
若是慕容子騫想要得到薛箴的幫助,那麼他的態度還得再好一點才行。這樣居高臨下地指責他,一點也沒有“求賢若渴”的樣子。
“程兄,若是有了你的幫助,我想我們離治癒瘟疫也不遠了?!毖鸬故切判臐M滿,一點也沒有被慕容子騫給打擊到。在遊歷四方治病救人的途中,難免會遇到許多質疑與不配合,或者遇到封建之人,不相信醫學寧願去求助於神佛的人,或者是太過於畏縮不敢嘗試薛箴的辦法,薛箴經歷過許多的情況,被慕容子騫才說了一句,哪有承受不住的道理。他向來樂觀,對於自己不想聽的話,完全可以做到左耳進右耳出的,不過他倒是很感激程安青爲自己說話?!暗鹊搅宋贾?,我們商討一下,說不定可以柳暗花明呢。”
“唉,薛兄你真是高擡我了?!背贪睬嗖缓靡馑嫉馈W约罕緛砭褪敲俺淅芍械?,哪兒有什麼本事治病救人啊,若是要和薛箴一起研究治療瘟疫的法子的話,鐵定露餡?!把π侄脊タ瞬涣说碾y題,我一個草根郎中就更是不行了,只會拖薛兄的後腿罷了?!?
“程兄,你這就是過謙了?!毖鸺傺b責怪道,“你在樹林裡救治我的方法足以證明你的能力,而且你的醫術有許多也是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我該向你討教纔是?!?
“哈哈,那些都是……”程安青本想說,那些都是自己上警校的時候必須學會的急救法子,幾乎警校裡所有的學員都會,沒什麼了不起。當然,這話說出來也不妥當,所以程安青只好把自己原本想說的話嚥了下去,換了一句話道,“這些都只是雕蟲小技罷了。”
“說到討教,我昨日便想與你切磋醫術,無奈天色太晚只好作罷了?!毖痤D時來了興致,“我想問你,你救我回轉的那些法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要讓程安青說出個所以然來,程安青恐怕也不能解釋清楚,她之前的確有學過急救的原理,不過程安青覺得這些都是死知識,記了也沒用,只要將實踐練得熟了,這樣才能真正地救人與自救,所以她也只會做,說不出什麼原理來。
“當時你失血過多,失去知覺,隨時可能暴斃而亡,我首要做的就是要維持你的生命,並將你喚醒。這一招……”程安青停了停,在腦海裡尋找著合適的措辭,如果自己說什麼缺氧、氧氣、二氧化碳什麼的,她很懷疑薛箴是否明白,所
以她只能儘量選用薛箴可以理解的字詞來解釋,“是幫助你呼吸的,因爲虛弱你可能無法自主呼吸,所以必須要有人將空氣送入你的肺部……”程安青覺得自己的解釋十分蹩腳,也不知薛箴聽懂了沒有。
“所以你才必須要親我?”薛箴開玩笑道,“那我還真是幸運,又被人親了,又撿回一條命來?!?
晨風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程安青他們這邊,他們說的話可以清晰地聽到,這男人親男人,未免有點太讓人難以理解了。
“咳咳,咱兩都是男人,你不用那麼計較吧?!背贪睬嘁姵匡L還有後面的人都看向了他們,目光既驚訝又好笑的,只好咳嗽兩聲掩飾道。
“說的也是。”薛箴微微一笑,因爲自己的妹妹也回過頭來給自己投來了一個十分訝異的目光。他從來對衆人的看法是泰然處之的,只不過答應了程安青不透露她的身份,自然也要爲她掩飾掩飾。不過薛箴很清楚地可以感覺到,慕容子騫現在身上竟凝聚著一股殺氣。
薛箴自嘲地笑了笑,心裡明白慕容子騫這殺氣是在針對誰。而自己也果然沒有猜錯,這程安青和慕容子騫纔是一對,可憐自己的妹妹還被矇在鼓裡,以爲真的找到了稱心如意的郎君了,哪裡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用來當枚棋子使了。這樣也罷,等妙言回過神來以後,從這其中也能吃一塹長一智,收收心,別總幻想著那不可能出現的如意郎君,找一個實在的,又對她好的人。
薛箴知道自己的妹妹在這件事上還挺死心眼的,不吃點虧,也想不明白。只是希望妙言不要對慕容子騫太癡情,到時候架不住打擊可就麻煩了。
不過薛箴倒是覺得,自己的妹妹並沒有真的愛上慕容子騫,對他死心塌地,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薛箴很瞭解薛妙言,又從兩個人的互動上看出,慕容子騫只不過是想借妙言氣氣程安青,而薛妙言只不過是覺得慕容子騫和她心目中如意郎君的形象太過於契合,甚至超出了許多,心猿意馬罷了,但實際上,慕容子騫卻並不是她所要的那個人。
“你止血的法子也很特殊,我猜想,這是爲了阻住血液的流通吧?!毖鹣肫鹆顺贪睬嗨阂埋赵×怂耐炔?,以及按壓他的大腿內部,若有所思地說道。
“正是?!背贪睬嘁蚕肫鹆水敃r的情景,都覺得好笑。又覺得薛箴在醫學上的確有出衆的才華,才見過一次,便可以說出這原理來,融會貫通,實在是穎悟絕倫,在醫學方面天賦異稟,不愧是生於醫藥世家。“兩個法子說到底都是這個原理?!?
“我善於用藥,自以爲對人體機理也十分了解了,卻也不如你。你更知道怎樣利用人身上的一些細微的構造用處來治癒身體,實在是令人欽佩?!毖鹩芍缘嘏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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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青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自己這些在現代也只不過是三腳貓的功夫,被薛箴這麼一說,竟成了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實在是有些慚愧。她只希望,自己那點醫學方面的知識,在之後的瘟疫研究上可以派上用處便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