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楊彪任都頭幾年,豈能不知林鎮(zhèn)上的秘密。
林鎮(zhèn),正是當朝紅人魏忠賢的故鄉(xiāng),那個金奎,就是魏忠賢的親外甥。金奎在鎮(zhèn)上開了許多家店,表面是掙錢,其實是魏忠賢在家鄉(xiāng)設(shè)立的一個據(jù)點,目的是聯(lián)絡(luò)多方豪杰,為他篡奪皇位進行準備。
前任韓縣令就是因為察覺了這一現(xiàn)象,想向朝庭稟報,結(jié)果被莫明其妙暗殺了。
楊彪以前曾幫過金奎,所以金奎忠告他,只要不聞不問,安心做都頭,是不會有事的。這一陣來,金奎的店里出了命案,楊彪也只能全力以赴地偵查,就是想向金奎表明他的態(tài)度。
現(xiàn)在,李夫竟然提起此事,楊彪感到很驚奇,他問李夫是什么目的。李夫從綁腿上拔出一把匕首,微笑地說:“都頭請看,這是什么?”
楊彪一看,脫口而出:“啊,太子刀……莫非你是太子殿下的人?”楊彪認得出,這種匕首,天下只有太子獨有,所以名喚太子刀。楊彪馬上就悟到李夫的身份了。
李夫告訴楊彪,那個王三還有梁五,就是死在這把太子刀下的。
“是你干的?”
“沒錯。”
“為什么?”楊彪覺得很納悶,因為無論王三還是梁五,都只是小角色,犯得著殺掉這么兩個小人物嗎?
李夫就解釋起來。
原來,魏忠賢深受當朝皇帝的寵信,權(quán)傾朝野,連太子都要讓他三分。太子已經(jīng)預料魏忠賢會奪權(quán),跟他爭搶皇位,所以也暗中早作準備。這次得知林鎮(zhèn)的陰謀,就委派李夫前來,關(guān)注這伙人的動向。
李夫已經(jīng)發(fā)覺,有很多人來過林鎮(zhèn)了,包括一些王公大臣,和一些手握重兵的武將。這些聯(lián)絡(luò)充分說明,情況很嚴重。
李夫擔心,這樣下去,魏忠賢的這個團隊會越滾越大,可是目前既不能公開鏟除,又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繼續(xù)活動。情急之下,他靈機一動,決定來一點敲山震虎,于是趁著風高月黑,分別去了青陽酒樓和悅來客棧,殺掉了王三和梁五……
“其實,這個王三和梁五都不是善輩,無非是金奎的爪牙而已。”李夫拿起桌上的太子刀,又說,他今夜還要前去,再殺掉他一個或兩個家伙,再給金奎他們一點震動。李夫說:“我知道楊都頭深明大義,所以找你說這番話。楊都頭一定明白,現(xiàn)在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幫魏忠賢,一條是幫太子殿下。至于到時誰輸誰贏,尚能確定,只靠我們自己選擇。”
李夫話說完,楊彪一拳砸在桌子上:“謝謝李兄弟這么爽快,如此信任我,真是我的幸運。我楊彪雖只是個小小都頭,也認得黑白,怎么可能幫那個大奸臣呢?我一定追隨太子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當下兩個人密謀一番,決定一同前去,找機會多殺幾個。
這次,他們選擇的是金奎的另一家店,世豐錢莊,并把目標鎖定在掌柜劉大牙和帳房陸尖嘴的身上,這兩人平時仗勢欺人,干過不少缺德事,楊彪對他們早恨之入骨。
當下楊彪換上夜行服,與李夫趁夜色趕到世豐錢莊外面。楊彪舉手就敲門,把里面的人驚醒了,有人大聲喝問是誰。楊彪叫道:“我是金老板派來的,叫你們快去有事商量。”
門立即咕咚打開了,沒等對方問話,楊彪一把捂住那人的嘴,把那人推進屋里,李夫在后一刀捅在那人身上。那人倒下了,是帳房陸尖嘴。此時里面有人聽到動靜,一邊問著什么事,一邊走了出來。可迎接他的,是一把閃亮的刀……
楊彪和李夫見如愿以償,正要離去,忽聽背后響起一聲冷笑。他們忙回頭,看到一個黑影,正站在窗臺上,那人跟他們一樣,穿著夜行服,臉上蒙著黑布,只露出兩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楊彪連忙喝問:“你是什么人?”
只聽那人說了一句“只知吃飯”,就從窗臺跳到外面不見了。
“只知吃飯……什么意思?”楊彪和李夫面面相覷。猛然他們明白了,異口同聲地說:“難道是……飯桶?”
“不可能,”楊彪說,“我細細觀察過他,他細皮白肉,身材短小,根本不像有武功啊。再說他一直那么窩囊……”
兩個人不敢多討論,為了避免被其他的人發(fā)現(xiàn),他們迅速撤退了。
杜大保說到這里,問道:“邢小蒙,你在仔細聽著吧?”
“當然在聽著,怎么啦?”
“我就說到這里,下面一半由你來接續(xù)吧。”
“哎,你才說了三分之二吧,應(yīng)該再多說點才是啊。”
“不行,就說這么多了,你把后面的故事接續(xù)下去,如果你接不上來,那就輸一局,我們扯平了。”
“那如果我接續(xù)下去呢?”
“你贏兩局,我出局,算你勝。”
“那我勝了你,你又怎么辦?”
“咦,我當然就走了,不再管你今夜在這里干什么了,你要玩就玩,你要練功就練功,反正今夜你自由了。”
“那以后呢?”
“以后是以后,今夜是今夜。這個一定要分開。不能混為一談。”
我聽得火又升起來:“你的意思,就算這兩局你輸了,也只是今夜不管我了,明天又不算了?”
“你以為做一通題目就管永遠了?當然不是的,只管今夜。明晚你要再到這里來,我還會來的,還要跟你繼續(xù)斗爭。”
我大罵道:“你他媽有完沒完?如果你耍無賴一直耍下去,那我何必花那么多心力跟你斗什么題,還理你個鬼!”
他也爆發(fā)起來:“如果你不想理我,那你也休想好好練功,你不斗嘴,那就換一種方式,動手,你敢嗎?”
我心想我就等著你動手呢,不過在動手以前,先把你激惱了才行。我說道:“動手我不怕,但現(xiàn)在動嘴時間,我還是先把你比下去,滅滅你的智商才對。”
他冷笑一聲:“那就廢話少說,趕緊把那個故事接下去吧。”
“好,你麻皮的聽好了,這段故事結(jié)尾我早就知道,現(xiàn)在說出來,讓你全輸。”我就說了起來——
第二天清早,楊彪帶著忐忑的心情,來到縣衙。果然有人來報案了,說世豐錢莊有兩個人昨夜被人暗殺了。楊彪跑到里面去請老爺出來。
楊彪感覺今天的老爺眼神不對,微笑地看著他,搶先說道:“楊都頭,你這么急急地進來,該不是林鎮(zhèn)的金老板那邊,又出什么命案了吧?”
楊彪的腦袋里嗡一下,只好硬著頭皮說:“老爺料事如神,確實是這樣。”
“死的是什么人,該不會是掌柜的和帳房吧?”
楊彪猛地抬起頭,接觸到范縣令意味深長的目光。他愣了愣,剛想問“難道真是老爺”,就見范老爺擺了擺手,淡淡地說:“公事要緊,查案查案。”說著就走了出去。
像往常一樣,范老爺一到堂上,立馬呵欠連天,一邊擦著眼屎,一邊傻乎乎地問案。最后對楊彪說:“楊都頭,這次事大了,死了兩個人,咱們大家一起去吧。”
說著帶著整個縣衙的人,前呼后擁,去了林鎮(zhèn)。
林鎮(zhèn)已經(jīng)炸開了鍋。金奎氣呼呼地站在鎮(zhèn)前的大路上。一見范同,金奎當即虎起臉罵道:“你這個沒用的狗官,怎么到現(xiàn)在才來呀?”
范同連忙下了轎,向金奎抱著拳說:“金老板請息怒,我這不是來了嗎?”說著把金奎拉到一邊,悄悄地耳語道:“金老板千萬不要動臉色,此事恐怕有詐,還得小心對待。”
“有詐?有什么詐?”“你好好想想,殺人案一而再再而三地發(fā)生,難道僅僅是一般的盜賊上門嗎?”
金奎聽了頓時一驚,他聽出范縣令的意思了。其實金奎也在這樣懷疑,是不是林鎮(zhèn)這些天來的活動,驚動了上面的什么人了?他擔心的正是這個,于是連忙問道:“那現(xiàn)在怎么辦?”“當然是平心靜氣,靜觀其變。”
當下金奎不吭聲了。下面輪到范縣令上臺了,裝腔作勢,指手畫腳,命令楊都頭他們快快勘驗現(xiàn)場……
楊彪和李夫不知所措,也只好裝模作樣,聽從縣令的指揮。
很自然,這樁世豐錢莊的雙人命案,是不會被查出來的。而金奎聽了范縣令的話后,也不指望能破案了,他只是從此很警惕,加強了防范。而楊彪和李夫也再沒有輕舉妄動。
日子就這樣平靜下來。
這一晃就是一年。這其間,楊彪和李夫各司其職,什么事也沒發(fā)生。范縣令依然這樣,傻里傻氣,糊里糊涂。但楊彪和李夫私下認為,這個被他們以前看作飯桶的家伙,并不簡單。
一年以后皇帝駕崩,太子即位,就是崇禎,他一上臺就開始查辦魏忠賢,先將他革職,投入大牢。不久魏忠賢畏罪自殺。
楊彪和李夫喜氣洋洋。可令他們意外的是,范縣令也被免了職,告老還鄉(xiāng)。
整個衙門的人都認為范縣令如此無能,當然不能再做官了。只有楊彪和李夫知道,這里肯定有原因。那天他們特地在十里外的一座涼亭等候,替范同餞行。酒過三巡,楊彪才誠懇地說:“老爺,你突然被免職,實在讓我們想不通。這到底為什么?”
范同苦笑笑說:“你們看我這么糊涂,能當好縣官嗎?”
“不,我們知道,老爺是個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