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桐馬上帶著忤作等人,迅速趕往一處海灘,并派人去碼頭通知陸小毛到場。
那具尸體被拖在淺灘上,已經(jīng)有點變質(zhì),但還是可以看出,死者面目烏黑,成焦炭色,看來確曾遭遇雷擊。
忤作立即判斷說:“老爺,沒錯,這個人是被雷打死的。”
一會兒陸小毛趕到,大哭起來,說這個尸體正是陳阿奇。
陳阿奇的尸體找到了。但嵇桐沒有隨便下結(jié)論,他要忤作細加驗查。忤作突然驚叫起來:“老爺,這個人頭上,還有別的傷啊。”
“怎么回事?”
“他雖被雷擊中過,但后腦處有一處傷,像是被硬器打的。”
“會不會是雷擊的地方?”
“雷擊中的是他前額,有燒焦的痕跡,但后腦處明顯是被什么砸出來的。”
嵇桐有點目瞪口呆,陳阿奇還挨過打?那他是被打死的還是被雷擊而死?關(guān)于這點,忤作就搞不清了。
嵇桐立即想到王太風,看來王太風沒有完全說實話。嵇桐當即回到縣衙,提審王太風。
當王太風聽說陳阿奇的尸體被找到,臉上十分震驚,急迫地問:“老爺,那您看出什么來了?”
嵇桐冷笑一聲說:“當然看出來了,陳阿奇是被人殺死的。”
“此話怎講?”
“你別演戲了,是不是陳阿奇被雷擊以后,沒有立即死,你就用東西打了他,再把他扔下海?”
王太風大喘粗氣,覺得再瞞也沒用了,只好承認,當時陳阿奇被雷擊中后,倒在地上,但還在掙扎,他就給了陳阿奇兩棒,隨后將尸體拖下海。王太風強調(diào),他這樣做就是為了替縣衙著想,因為陳阿奇不死,衙門要替他治傷,還要養(yǎng)著他,得花多少銀子呀。
嵇桐氣得大罵他一通。
嵇桐心情十分矛盾,不知怎么來給王太風定罪。
當王太風被押下去后,陸小毛來求見,問嵇桐,此案怎么樣了?嵇桐遲疑間,陸小毛搶先說了:“我知道,阿奇叔一定是被王總管給害的,對不對?”
“你怎么知道?”
“因為,王總管恨阿奇叔……”
嵇桐要陸小毛說詳細點。陸小毛咬了咬牙,說出了一個驚人的秘密。原來王太風作為碼頭總管,私自與人勾結(jié),利用這個碼頭在運送*。此前嵇桐多次嚴令,不準碼頭搬運*。王太風卻暗中違反。
但這個秘密,無意中讓陳阿奇給窺見了。王太風當然擔心陳阿奇捅出來,時時在找機會除掉陳阿奇。
這些事,是陳阿奇有一次酒后,悄悄跟陸小毛說的。
這一來王太風的殺人動機又變了,而且這個動機才更有說服力。
嵇桐再次提審王太風,追問有關(guān)私運*的事。王太風如雷轟頂,連連磕頭:“老爺,我全招。半年以前,有人悄悄來找我,說要利用我這個碼頭往岸上運送藥材。我明知所謂藥材是*,但因為那些人給我的傭金多,就冒險答應了。可不知怎么的,這事竟讓陳阿奇給看出來了,他經(jīng)常拐彎抹角地打秋風,其實是想敲榨我。我也給了他不少銀子了。但我明白有他在,我的秘密終究難保。所以那天下午,他被雷擊中,倒在地上,我看機會來了,就毫不猶豫把他干掉了……”
案情至此,才算真相大白。
嵇桐覺得這個案子有這么多巧合,真是太獨特了。雖然陳阿奇是個平凡百姓,但能為屈死的他申冤,嵇桐還是覺得挺欣慰。
不過另一方面,他也很生氣,沒想到自己信賴的王太風,背著他干了這么多惡行。嵇桐把王太風訓了一頓。然后又說:“你殺人移尸的罪名已經(jīng)確鑿,但還有一個小問題,就是你當時打了陳阿奇兩棍后,他是當場死了,還是還沒有死,你就把他扔下海了?”
這個問題其實無關(guān)緊要,反正王太風是殺死了陳阿奇,都是死罪,嵇桐只是要問個清楚。可王太風的回答,讓嵇桐大吃一驚:“老爺,我當時是打了他兩棒,一棒打在他肩頭,一棒打在他后頸脖上,他還在動,我就把他拖下海了。”
“什么……打在他肩頭和后脖子?”
“是啊,當時我拿著一根桑梗棒,也就大拇指粗啊。”
嵇桐聽得跳了起來。他忙叫來忤作,要他說明陳阿奇尸體的后腦部位,是否被桑梗棒打的?忤作當即否認,說那是粗棍打的,決不是桑梗棒。
這一來又有迷霧產(chǎn)生了,陳阿奇后腦的傷,又是怎么回事?
嵇桐當機立斷,下令把已經(jīng)埋葬的陳阿奇尸體挖出來,進一步檢查,結(jié)果確定傷口是被粗棍子打的。但王太風死活不承認他用粗棍打了陳阿奇。
難道擊打陳阿奇的,還另有他人?
杜大保講到這里,停了一下,對我說道:“我就講到這里了,既然你一開始連這事發(fā)生在清朝都知道,必定知道后面的情節(jié)吧,那就由你把這段故事接續(xù)下去吧。”
“沒問題。”我慨然應道,“我早就做好準備了,隨時接替你這個故事員把你的故事往下接,你就算前面剛開個頭,就可以交給我,勞煩你還講了那么多。”
“別廢話,快點往下講。時間很緊,不要拖沓。”他厲聲喝道。
我反而譏笑道:“你是不是料到這個故事不能難倒我,但既然已經(jīng)出口要講,又不能不講臨時再換題目,心里很惱火吧?哈哈。”
然后我從容地說下去——
嵇桐的腦子里急速轉(zhuǎn)動。他突然想到了王太風的一句話:“我也給了他不少銀子……”啊銀子,陳阿奇的銀子!一想到銀子,嵇桐心頭一亮,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被忽略的人物:陸小毛。
但嵇桐不動聲色,只在暗中調(diào)查陸小毛。陸小毛是三個月前來碼頭的,他流浪到此,無依無靠,因陳阿奇看他是同鄉(xiāng),就央求王太風留下他干活。由于他只有16歲干不了重活,王太風就分配他在碼頭燒茶水。嵇桐又私下逐個去詢問了一班搬運工,結(jié)果得知,那天大雷雨時分,沒有人注意到陸小毛的行蹤……
將所有的線索串通起來,案情的脈絡終于明晰了。嵇桐長長出了一口氣,真沒想到,這個霹靂傷人事件的背后,還伴隨著兩次故意殺人,有著兩個各懷目的的兇手。而且他們相互都不知道對方行兇。
待一切調(diào)查清楚,嵇桐正式升堂問案。一聲吆喝,陸小毛被推上堂。他大呼冤枉。嵇桐一拍驚堂木,命人將一個布袋和一個茶壺放在堂下。陸小毛一看,知道鐵證如山,只好招認了他行兇殺人的罪行。
原來,陸小毛被留在碼頭干活后,起初對陳阿奇還是感激的。但那天陳阿奇對他說了王總管私運*的事,并無意中透露王總管給過他一些銀子,陸小毛就垂涎起那些銀子來。正好陸小毛又得了皮膚病,急于花錢治病。那天下午大雷雨潑來,陸小毛去收拾茶具,碰見陳阿奇在清理碼頭上的垃圾,他知道陳阿奇將銀子兌成銀票,外面包幾層蠟紙藏在貼身袋里。陸小毛正好手里提著一個茶壺,趁陳阿奇不注意,一茶壺砸向他的后腦勺。待陳阿奇倒下后,陸小毛迅速摸出他身上的銀票,逃回了倉庫。
由于陸小毛在雷雨剛下時先在倉庫避過雨,又是從后門出去的,所以搬運工人都以為外面只有王太風和陳阿奇兩人,始終沒人提到他。
陸小毛交代完畢,問嵇桐:“老爺,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嵇桐指著那個布袋說:“是這樣的,當時王太風交代,他只是打了陳阿奇的肩部和后脖,陳阿奇后腦上的傷,就是另外的人打的。誰會跟陳阿奇有這么大的冤仇?我想到了王太風所說的銀子,覺得這個要殺陳阿奇的人,可能是謀財害命。那么誰會謀陳阿奇的財?除了王太風,只有你知道陳阿奇有這么多銀子。我派人去城里銀莊一問,果然,陳阿奇的銀票,曾有人來兌過,只是因為銀莊那天拿不出現(xiàn)銀,要你過幾天再去。而你偏偏大意,將一個準備裝銀子的布袋留在了銀莊……”
至此才真是案情大白。原來那天下雷雨時,陸小毛在收拾碼頭上的茶具時,碰上了陳阿奇單獨一人,他就用茶壺將他砸昏,偷走了銀票。陸小毛跑了一段路,本想折回去,將陳阿奇的尸體拖下海,造成陳阿奇不慎自己落水的假象,但就在這時一個雷劈下來,將他嚇得趕緊跑了。他并不知道,那邊有王太風在走過來。而當時陳阿奇確實中了雷,不知怎么竟被從昏迷中打醒,在地上掙扎,被王太風看到了。王太風也并不知道陳阿奇曾被陸小毛砸過,還以為陳阿奇只是中了雷,他正想除掉陳阿奇,就用手中的桑梗棒打了陳阿奇兩下,將陳阿奇拖到岸邊,一腳踢了下去。
那么,陸小毛既然得知陳阿奇尸體失蹤,這本來正是好事,他為什么反而要上衙門,為陳阿奇喊冤,懇求縣令調(diào)查呢?對此嵇桐已然心中有數(shù),他問陸小毛:“是不是你吃了王太風很多虧,恨他,所以想趁機報復?”陸小毛承認,他在碼頭沒少受王總管的打罵,所以很想借此機會,告倒王太風。但沒想到自己也露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