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榕對榕榕啊!這個局面太殘酷了。
我知道無論如何必須勸阻住榕榕靈魂的發作。
“榕榕,榕榕,你聽我說,不管你有多大怨氣,都要忍耐下來,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什么事都是可以談好的,人家國與國打仗死那么多人都能談判停戰,有什么不可能談好的呢……”
雖然我也不知在說什么理由,不過這個時候說道理是無用的。
榕榕好像對她的軀體被別的靈魂占領異常憤怒,現在我明白了,上次遠甜去找到榕榕溝通,其實只是遠甜的靈魂,她是脫開了榕榕的軀體去的,當時可能也沒跟榕榕說她在無極山莊是“借用”著榕榕的身體的,現在榕榕的靈魂一見之下,認為遠甜是霸占她身體的罪魁禍首。
我的勸阻沒起作用,榕榕的靈魂大吼一聲,向著她的身子沖去。
她伸著兩手披頭散發,臉上無比猙獰,頓時成了一個可怕的厲鬼,十個指頭的前端還猛地冒出尖尖的長甲,就像鷹爪一樣抓向身體。
很明顯她是要抓出里面遠甜的靈魂。
我嚇得差點閉起眼睛,榕榕真有那么大的能量,可以從身體里抓到遠甜的靈魂嗎?
這一點很快出現,榕榕的兩手觸到她的身子,但在她的手和身體接觸處發出一團藍色的火焰,還啪地響了一下,靈魂一下子彈了開去。
藍色的火焰如同電弧光,榕榕的靈魂就像觸到了高壓線,發生了短路的樣子。我回頭一看,榕榕的靈魂不見了。
這一下我吃驚了,難道她的靈魂被電死了?
當然她的身子是不可能產生電的,這道弧光是什么東西,我是知道的。
肯定是張忌陽使了一招法術。
果然這時聽到張忌陽的大笑聲。然后他從一棵樹后閃出身來。
他背著兩手,慢慢地踱步過來,顯得從容不迫。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就躲在樹后監視著我們。
不過剛才我曾用覷靈功觀察過四周,沒發現有別的人或鬼魂蟄伏在附近,也許他是剛剛過來吧。
我忙問道:“師父你正好來了,我正要有事向你匯報呢。”
張忌陽對著我眉開眼笑,一點沒有尊師的架子,他對我似乎格外欣賞,點著頭說道:“小蒙,你回來了,是不是完成了師父交給你的任務?”
我有點慚愧地說:“沒有完成師父交給我的任務。我這么回來,實在是愧對師父啊。”
“我叫你去攫靈,你沒有攫到?”張忌陽繼續含笑地問我。
我就把我曾想攫羅素貞的情節講了一遍。
張忌陽大笑起來。
“徒弟啊,你把目標對準羅素貞,本身就很聰明,羅素貞在那個地方興風作浪,如果你能攫了她,把她帶回來,倒不失是一個好計劃,她人長得漂亮,還很風騷,這樣的女孩在我這里肯定大有作為的。可惜呀,她后面還有個羅大媽,這是個倔犟的老家伙,你對付不了她。”
我解釋道:“我不是打不過她,只是她年歲大了,我要對她動粗感覺下不了手。”
“這就是你的短板呀,在那種生死關頭還顧忌那么多,而人家才不會有那么多講究,只要把你打敗就行,所以你在這方面就處于下風,盡管你的本事不輸她,可最后還是選擇退避為上。”
“對對,我覺得不能跟她直接對戰,倒不是我擔心自己本事不夠斗不過她,而是顧忌打敗了她也不好,鬼靈也是分輩的,她是個長輩的鬼靈,將她打敗就可能激怒羅氏家族其他鬼靈,到時我要頭大了,跟一群家族鬼爭論要花多少精力?”我把當時的想法如實坦陳。
張忌陽卻很贊賞地點點頭:“好好,雖然你沒有攫到羅素貞的靈魂,但你還是用行動驗證了你的所學是有用的,對吧?”
“是的,完全有用。”
“這就好,說明我收你為徒沒有錯,教了你那些功法也沒有白教。”
我向他鞠個躬說聲謝謝師父。
然后他問我是不是去找了榕榕的家,看了她的墳?
我也不能不承認吧,就說因為好奇,確實去了她的村莊,得知她一家是因為泥石流而死的。
張忌陽說:“你這樣做很好,親眼見證了榕榕的死因,你可以相信我了吧,我不是把榕榕從活人狀態下攫來身子的,而是她的身體已經躺在棺材里下葬,這么漂亮的身體要很快腐亂發臭,多么可惜呀,現在你也看到了,我用法術將她的身體弄來,這樣她的身體還在人世間活動自如,享受著美好的人生,這不是我對她所造的恩德嗎?”
一時間我也不知怎么評判他的說法,本身挖人尸體就是缺德冒煙的事,還好意思自夸是對人家所造的恩德,有這么不要臉的嗎?
何況你把遠甜和小練等小女孩的靈魂攫來,那也是恩德嗎?明明是被殺人更卑鄙的手段。
我當然不會表面露出來,而是滿臉堆笑地附和說是是。
他又問:“你見到了榕榕的墳,也見到了她的靈了吧?”
“是的見到了,”我想也隱瞞不了,干脆說實話,“我還把她的靈帶來山莊了。”
“呵呵,剛才我看到她了。”
都鬧得那么大動靜,就算他沒有在暗中監視,也肯定驚動他了。
我這時環顧四周不見榕榕,就問他:“師父,剛才榕榕想回到她的身體里去,為什么會產生一道弧光呢?”
我以為他會說那是他施的法術,但他卻很淡然地說,這是自然現象,是她與身體之間驟然接觸產生的生物電。
“生物電?”我有些不解。
他解釋道:“本來靈魂是不可能再觸摸身體的,一般的人亡故了,靈魂會脫離軀體飄移,沒有一個靈魂會留戀自己的身體,這個時候靈魂意識是獨立的,即使知道那是自己的軀體,也沒有興趣再回去,靈魂是不會為自己脫開軀體而悲哀,反倒有一種終于解脫了的暢快,可以自由地飄移在空中無拘無束了。”
“那榕榕為什么卻對她的身軀那么在意?”
“這是因為她的靈魂跟你長時間相處,而且還近距離貼近,她聽到了你的心跳,還有血脈的流動聲,于是產生了對身體的渴求心理,她也想回歸自己的身體里。”
我一想可能確實是這么回事,她的靈魂跟我一路而行,我們相互講了很多故事,探討了人生的很多話題,不知不覺中她又由鬼的心理變成人的心理了,在進山莊前我讓她鉆進我的背包,她在里面跟我的后背只隔了一件衣服和一層包布,她聽到了我心跳聲和脈膊聲,對人的渴求更強烈了。
難怪她一見自己的身體就變了個性,對遠甜的靈魂大加呵斥,原來她是想重回身體,繼續當人,這不是她假裝出來的,是真的心情爆發。
我有點驚了,問道:“她是死過的人,靈魂能回到自己的軀體里去嗎?”
“你們剛剛不是看到了嗎?”張忌陽大笑。
“她被弧光彈了開去。”
“是啊,靈魂也是一種能量,她見到身體被遠甜霸占,怒火沖天,這種怒火就更加強了能量,所謂厲鬼嘛,就是能量高度集中,也會高度爆發,當她的這種能量累積到一定程度,就好像一個蓄電池充滿了電似的。”
“而她在接觸身體時就放電了?”
“正是這樣,她的手觸碰到身體的一霎間,那些能量就釋放出來,形成一道強烈的弧光,而這種能量釋放的力量是巨大的,你看她都被彈得無影無蹤了。”張忌陽指了指空中。
我很擔心榕榕的靈魂去了哪里,不知有沒有因此而被擊散了?
張忌陽知道我的擔心,叫我盡管放心,雖然電擊很厲害,但因為是她自己電自己,所以也不會有事的。
正說著,榕榕的靈魂從那棵樹后探了一下臉。但她似乎很畏怯,遲遲疑疑不敢走近來。
張忌陽朝我一呶嘴,示意我把她叫過來。
我就向榕榕靈魂招招手:“過來吧榕榕,我師父正在關心你呢。”
榕榕慢慢地走過來,她的臉色相當復雜,既有幾分恐懼也有幾分怒容。
張忌陽對她說道:“榕榕,你也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你本來是受自然災害而死的,靈魂脫離身體是死亡的結果,不是我用外力對你硬拉的,既然你都死亡了,靈魂怎么還能回到你的身體里去呢?”
我看榕榕難過的樣子,就問道:“師父,如果像榕榕這種狀況,她想回到自己的身體里去,永遠無法達到嗎?”
“她自己是肯定達不到的。”
“那你有辦法嗎?”
“我當然有。”
我兩眼一亮,求懇道:“師父能用什么辦法讓她的靈魂回歸身體?”
“呵呵,徒弟你怎么傻了,你不是也入了敕殤門,學到了法術嗎?”
“哇噻,你是說用法術可以的?”
“就是用咒語。”
“那能不能請師父用咒語讓榕榕的靈魂進入她的身體,讓她成為一個完整的人?”
“你是說讓她完全復活?”張忌陽擺了擺手,“這種事是不能輕易干的,原因很簡單,讓她的靈魂回歸本人的身體,是起死回生,算是給她添陽壽,那是要經過閻王手下的判官同意才行,否則我就有逆天而行之嫌,落個私自給人添壽的罪名。這種事咱們敕殤門是不能干的。”
我有點沮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