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領聽了哈哈大笑:“沒想到哇,在這個地方能碰到我中原鄉民。”
絡腮胡驚異地問:“眾位真是我們天朝兵將呀,你們怎么會到這里?”
將領揚揚拳頭說:“不瞞各位,這次我們是兵出萬里,要出奇制勝……”
眾商人聽了,紛紛咂舌,這是怎樣的大手筆呀。將領自我介紹,他是周校尉,他們的營帳,就在不遠處。看絡腮胡他們人困馬乏,周校尉邀請他們暫去營帳一歇。
這簡直遇上了及時雨,絡腮胡他們激動萬分。天黑下來,周校尉請他們吃飯后,歇在帳蓬里。半夜時分,周校尉輕輕搖醒絡腮胡,示意他到外面說話。
兩個人來到空曠處。周校尉向絡腮胡一抱拳:“老鄉,我是軍人,快人快語,現在有一事有求于你們,不知能否答應。”
絡腮胡趕緊回禮:“校尉盡管說,只要我等能辦到,決不推辭。”周校尉就把他的一個計劃和盤托出。
原來,此次征戰,漢軍一反以往從南往北出擊的套路,采取了尖兵萬里直插敵后,從北往南攻擊的策略。周校尉這一干人馬,是負責打前站的,正準備去匈奴人盤踞的右地打探。現在碰上絡腮胡他們,周校尉心生一計,決定派人加入商隊,冒充商人混進匈奴右地去探敵情。
不過,這樣一來,對商隊的人是一種危險,周校尉拱著手說:“如果老鄉覺得不便,盡可以推辭,我另想辦法。”
絡腮胡心中一熱,慨然答道:“我等本是漢朝子民,理應為國效力。既然校尉用得著我們,我等決不推脫。”雙方握手決定了。
天亮以后,周校尉留下副手留營指揮,他自己帶上三個人換上便服,加入絡腮胡他們的行列,向著南方出發了。
一路跋涉,漸漸接近匈奴右地。絡腮胡偷眼觀察商隊的人,個個臉露恐懼,知道他們很不安。是啊,他們這一行人,本不是什么迷路,而是故意走入沙漠,為的是抄遠路,避開匈奴人。但現在卻要主動走進匈奴人地盤了。
就在此時,一隊匈奴兵騎馬而來,將商隊團團圍住了。
“漢人,你們從哪里來,又要到哪里去?”為首的頭目喝問道。
絡腮胡連忙掏出身上的一紙文書呈上去,并用匈奴語跟對方交流。頭目看了看文書,揮揮手,允許他們進去。
周校尉忙低聲問:“你那是什么寶貝呀?”
“噢,我以前路過此地,碰到鎮守的左賢王愛妃,看中了我的一串珍珠項鏈。我就奉送給她了。她因此給我寫了一個文書,可以當通行證。”
不過,絡腮胡又介紹,左賢王現在調往東部去了,現在鎮守的是個酋涂王,此人陰險兇狠,仇視漢人,所以他已經多時不從這兒過了。
進右地以后,他們迅速分散。周校尉帶著三個手下,去四處探摸情況。而絡腮胡他們也就隨意走走。不時有同伴悄聲問他,為什么不快點離開這里呢?絡腮胡壓低聲音說:“我們要等周校尉他們辦完事,陪他們一起離去。”
正說著話,突然一隊兵馬涌來,氣勢洶洶喝令他們跟著走。
絡腮胡心中一沉,看匈奴兵如臨大敵,莫不是被發現了什么?
匈奴兵將他們帶到一個廣場上,然后叫領頭的漢人進帳營里去。絡腮胡進了帳蓬,見正面坐著一個黑臉大漢,兩條劍眉,一雙鷹眼,十分兇猛。
此人正是酋涂王。他厲聲問絡腮胡:“快說,你們這些漢人,到底從哪里來,到這里要干什么?”
絡腮胡照前話說了一遍,哪知酋涂王沖過來,一腳把他踢倒在地。然后吼叫一聲:“將那四個奸細帶上來。”
賬外被推進四人,絡腮胡一看,正是周校尉他們。
此時酋涂王又問絡腮胡:“這四個人,你認得嗎?”
“噢,我們是一起的呀。”“哼,你們十四人,倒有十個是真商人,但為何要混進四個軍士?”
絡腮胡大吃一驚,不知周校尉他們是怎么露餡的。只見周校尉向前一步,昂起頭說:“你個狗王聽好了,我等四人確是漢朝官軍,跟這些商人只是偶然相遇,他們并不知情,你要殺要剮沖我們來,別為難他們。”
這一罵,令酋涂王火冒三丈,他抽出寶劍,一劍刺向周校尉。周校尉慘叫一聲,倒在了血泊之中。
另外三名軍士一見校尉被殺,怒發沖冠,直朝酋涂王撲去。但終因寡不敵眾,被酋涂王及手下當場砍殺。
四具血淋淋的尸體,被拖了出去。酋涂王再次追問絡腮胡:“你們這十個商人,跟這些軍士在哪里相遇的?知不知道漢人大軍到了哪里?”
絡腮胡正想答話,忽聽旁邊有人開口:“這位同族,你是一介商販,何必摻入交兵之事,還是把你看到聽到的,對大王實說吧。”
絡腮胡一看,旁邊站的這個人雖穿著匈奴衣,面貌似是漢人。他驚訝地問:“你是中原人?”
那人點頭:“沒錯,我叫孫甫,本是漢軍中的一個帳吏,如今投在大王門下,比過去強多了。我奉勸兄弟們識時務,只要提供了實情,大王一定有賞,否則,你們不僅金銀不保,人也回不去。”
原來是一個叛徒。絡腮胡怒目圓睜,厲聲痛罵:“賊子,你身為大漢軍人,背叛本國,投奔敵族,還在這里大言不慚,想拉我們下水。我等十人雖是平民商販,也知恥識義,寧可站著死,決不茍且生。”說著對酋涂王一揮手,“把我們一并殺了吧,反正我等落入你手,沒什么可說的。”
酋涂王臉色發青,正想舉劍砍去,被孫甫勸住了。孫甫跟酋涂王交頭接耳一番,酋涂王點了點頭。只見孫甫跑出去了。絡腮胡猛聽外面傳來聲聲慘叫,他連忙奔出帳外,只見匈奴兵正對著其余九人,亂砍亂殺。轉眼間,那九個商人已命喪刀下。
此時孫甫冷冷地說:“我本來已為你們求情,但大王只愿意放走一個人,現在,你可以走了。”幾個匈奴兵上來,押著絡腮胡,一直到了右地外的空曠處,喝令他滾。
匈奴兵走了,剩下絡腮胡孤零零站著,不知該往哪里去。本來是十四人進來,如今只剩他一個人了。周校尉他們死了,自己的同伴們也被殺,他還有什么臉面活著?
絡腮胡淚流滿面,可是,一想到殺人不眨眼的匈奴王,還有那個叛徒孫甫,他就告誡自己,一定要活著,為死去的人報仇。
他走了一陣,忽然停住了,因為他發現,后面有一個人,在遠遠地跟著自己。他猛地明白過來,這一定是孫甫的毒計,知道他一出右地,必去給漢軍報信,只要跟蹤他,就可以獲知漢軍的行蹤。
絡腮胡雖不是軍人,但他深知漢軍此次作戰,屬于突襲,周校尉所在的部隊,乃是一支孤軍,一旦暴露行蹤,必遭重兵反剿。他不能直接去找留營軍隊。絡腮胡偷望一眼背后的“尾巴”,咬了咬牙。
他繼續走,折向東面方向。一會兒風云突變,沙漠里刮起大風,沙塵暴鋪天蓋地而來。絡腮胡知道機會來了,彌揚的沙塵阻擋了視線,使后面的跟蹤者看不到他。他立即迂回去,果見那人正四處張望。絡腮胡出其不意撲了上去,一下把那人摁在沙堆上,死死掐住對方脖子。絡腮胡雖為商販,卻身懷武功,很快,那個人不動了。他細細一瞧,認出正是孫甫。
絡腮胡呸了一聲,覺得出了一口惡氣。他搜了搜孫甫的身上,摸到了一把刀,還有一個紙卷。他展開紙卷一看,頓時大驚失色,那分明是一幅匈奴兵馬駐扎圖,上面標注的,全是漢字。
杜大保講到這里,咳了一聲,問我:“本故事就講到這里,現在請你邢小蒙來往下接續吧。”
“你不往下說了?”我問道。
“當然,這是一道題目,是要考你的,我如果再往下說,還考什么?”
“可是,我能說,這題目因為過于簡單,我都沒有思想準備吧?”
“你既然說過于簡單,又怎么說沒有思想準備?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我以為,你還沒有說到最難處,把最難解的問題留給我,你其實已經差不多把答案說出來了,我要是再這么接著說,就太容易了,等于撿了個大便宜。”
“那你說這怎么辦?”杜大保反而有點茫然了。
“這樣吧,這個故事既然你都說到這里了,還是索性你直接說完好了。”
“那我不考你了?”
“考我,可以再換一個故事,”我提醒道,“換一個更難一點的才行。”
他遲疑了一下,似乎突然醒悟到我在戲耍他,馬上腔調一變喝道:“別放你的狗屁,什么太容易了,我還差點當真了。肯定是你接不上這個尾巴,就假裝早就知道,因為太容易懶得講,其實你根本沒頭緒。”
“不是,我真的很了解,這個故事一點不懸念,你已經差不多把一切都說完了,我還再怎么接續也無聊。”
“不管是難是易,你還是往下說,不說就不行!”他在黑暗中嚷嚷著。我似乎看到他兇相畢露的猙獰狀。
“好吧好吧,如果我不說,你以為是難倒了我,我說不出才不說。我還是說吧,反正太容易了,不說白不說。”我就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