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王滔的理解,既然朱廠長請求公安局派人保衛出差人的安全,那么他一定把具體情況跟公安局說明的,秦飛領命時也一定得知了內情。但秦飛說他并不清楚內里的情況。
王滔沒開口,姚芳就搶先說了。王滔正要阻止,又一想秦飛是警察,讓他得知內情也不要緊。于是就沒有阻礙姚芳的敘述。
秦飛聽完,先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站起來說:“我明白了,看來,我們這些人,都做了朱廠長的棋子了。”
“什么棋子?”大家莫名其妙。
秦飛的臉色變得很陰郁。他看了看面前的人,鼻子里長長地哼了一聲,說:“不知你們真糊涂還是裝糊涂,反正我是看出來了。朱廠長把你們這批人發配到這兒,其實是在玩一個花招。”
其他人更不明白秦飛到底在說什么。王滔心中卻格登一下,似乎有點理解秦飛的意思,他試探地問:“秦警官,你實話直說吧,怎么看這件事的?”
秦飛卻擺擺手說:“今天晚了,咱們先各回房間睡覺吧。明天我再跟你們具體討論。”說著就到隔壁去了。
其他人也各回房間休息。王滔跟電工柴貴明住一個房間。關上門后,柴貴明低聲問王滔,到底這是怎么回事呢?王滔知道柴貴明是個忠厚之人,平時只知道埋首苦干,對身外的繽紛世事從來不很敏感,這樣的人是可靠的。于是就和他議論起來。王滔說:“我一直覺得奇怪,廠長為什么要選我們這幾個人出國買設備?剛才被秦警官一說,我更覺得不太對頭了。你說呢?”柴貴明連連點頭:“對對,我心里也早這樣嘀咕呢,只是不敢說出來,像我這樣的人,廠長怎么也會派來做采購,我根本啥也不懂,只知道在廠里管管電路。”
“那你說,廠長葫蘆里裝的什么藥?”“我正想問你呀。王滔,咱們這幾個,你是負責的,廠長總跟你交代了吧?”
王滔急忙搖手:“什么負責呀?廠長根本沒指定我負責。”“秦警官不是這樣說了嗎?”
一提到秦警官,一大串問題在王滔心中涌出來。從在飛機上碰上秦飛主動打招呼,王滔一直覺得秦飛這個人挺神秘,雖然他的確持有縣公安局的證件,不過像王滔這樣平時廠里家里兩點一線的人,也不會全認識縣公安局的警察,根本不知縣公安局是否真有秦飛這個人。王滔總覺得奇怪,公安局都會派人對一家企業的出國人員隨行保護嗎?想一想剛才秦飛神態的變化,好像不是一個警察的正常反應。王滔從秦飛的眼神里,看出了憤怒和陰冷。
秦飛,到底是不是縣公安局的警察?
這個問題,第二天就見分曉了。早上王滔他們起了床。其他人都到王滔他們房間里集合。王滔一看沒有秦飛,就問鐘興強,秦警官呢?鐘興強說不知道,他睡到凌晨兩點曾醒來,就發現秦飛已經不在了,剛才他起床時,特意去摸了一下秦飛睡過的床,被窩冰冷,說明秦飛半夜出去沒有回來過。
其他人七嘴八舌問道:“秦警官會去哪里?”在異國他鄉,突然半夜走失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還是負責保護他們的警察,不是很驚人嗎?但王滔卻幡然醒悟,搖搖頭說:“我看,這個人不是警察。”
“什么,不是警察?”大家一愣。
“我們只是一家工廠派出來購買機器的,何必連公安局都得驚動,要專門派個人跟著我們?我再傻,也覺得這是多此一舉。你們說呢?”這一來其他人也都點頭,原來五個人全都對秦飛的出現感到過疑惑,只是誰也沒有明確提出來。
看來秦飛是別有用心。那么他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他會跑呢?王滔分析說:“昨天我們在奧維爾,沒有確定該選哪種機型,我給廠長打電話,廠長也沒有明確答復。后來秦飛追問我們是怎么被派來的,姚芳具體說了,秦飛就認為,我們只是廠長擺動的棋子,所以他認為跟著我們沒啥用,就走了。”
姚芳問道:“我還是不明白,棋子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說我們是廠長手里的棋子呢?”
王滔嘆口氣說:“這個我也搞不清。但秦飛所說的,還是有道理的。我從廠長的口氣里聽得出,廠長對我們這邊的事并不很在意。也許他不是真的指望我們能完成任務。”
“你的意思,廠長不一定要我們真的買設備?”“對。”
大家覺得不可思議,這更荒唐了,算算五個人出國,要多少費用,廠長怎么憑白無故地花這筆冤枉錢?
大家正在胡亂猜疑,電話機響,王滔接了,里面竟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哥,是我。”
“王浪?你現在在哪里?”
王浪說他就在賓館外面。
王滔放下電話跑出去,果然,王浪就在外面等著。王滔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是去了Y國嗎,怎么到了這里?”王浪說:“你跟其他人打聲招呼,我們兩個人找個地方聊聊吧。”王滔就到了樓上,跟其他人說明了一下。然后他再下樓,跟王浪去了附近的一個公園。
“快說,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滔正被眼前的事弄得焦頭爛額,現在又突然出現了王浪,更是暈頭轉向。
王浪臉上露著茫然的神態,問道:“哥,你到這里來,真的來買設備的嗎?”“這是誰告訴你的?”“你先回答。”
王滔火了:“我的事你別管。你對我說過,你是到Y國留學,為什么跑到這里來?是不是你故意在跟蹤我?”
王浪張了張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王浪向哥哥講述起這一陣來的奇遇……
大學三年,王浪的生活一直平靜而淡然。他只想讀完大學后找份工作,過安寧簡單的日子。可是一條校園消息,把他的平靜的心田打破了。那天系主任突然找到他,對他說,本校與Y國的蘇斯大學有交換生制度,今年出國留學的報名已經展開,問他想不想報名。
王浪遲疑一下說:“謝謝主任,我沒考慮過要出國。”
主任勸道:“我們系里摸過底了,認為你是合適的人選。你學習態度端正,平時成績較好,品質也不錯,所以這次大家一致認為應當鼓勵你報名。如果你報的話,優先通過。”
王浪知道所謂交換生,說穿了就是自費生,只不過兩邊的學校是固定的,雖然有一定的優惠,但怎么的也得七八萬,他和父親生活,只靠父親每月兩千多的退休金,哪有閑錢自費出國。
但主任似乎看出他的疑慮,拍拍他的肩說:“關于費用的問題,系里也研究過了,由于你家經濟不寬,可能一下子拿不出這些錢,所以同意你先交一少部分,其余的緩交。而且我們也會充分考慮獎學金的分配,如果你能拿兩個獎學金,就有兩萬多。”
王浪聽得也有些動心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潛意識里也是希望出國的,誰不希望趁著年輕,到外邊開闊眼界。他對主任表示,讓他再好好想想。
當天放學后王浪騎著自行車回家。剛出校門,有個人把他攔住。王浪一看是認識的,忙叫一聲:“阿龍哥,有什么事嗎?”阿龍說:“王浪,我聽說,你們學校有什么交換生制度?像你這樣的,可以出國留學?”
王浪說對。
“那你有沒有報名?”
王浪說剛才系主任找他談過了,但自己還是有顧慮,怕父親不同意。
“你爸為什么不同意?”“因為他拿不出錢來。”“那你就借嘛。”“我到哪里去借?親戚都很窮。”
阿龍拍拍他的肩說:“我相信你心里想去,卻擔心家里拿不出錢。我今天就是為了這事來的。如果你報了名,這幾萬塊錢,我來借給你。到時你幫我做件事,錢就不用你還了。”
阿龍拿出一個銀行卡:“這個卡里有十萬塊,你明天先取了錢報名。余多的錢給你作盤纏。過幾天我會跟你說,要辦什么事。”
王浪懵懂地說:“你要我辦的事,不是很難吧?如果我辦不了,到時怎么辦?”阿龍哎了一聲說:“你放心,這事你肯定辦得了,并不難。而且這事必得你辦才行。”說著阿龍就走了。
王浪拿著銀行卡想了想,阿龍也不是外人,來幫助自己也并不奇怪。王浪出國的愿望也更強烈了,既然有阿龍哥做后盾,還有什么好猶豫的。第二天,王浪就報了名,交上了費。
才過了兩天,阿龍就找到他,叫他馬上出國。
王浪感到意外,阿龍讓他去的不是Y國,而是D國。他不解地問:“蘇斯大學在Y國,為什么叫我去D國?”
阿龍說:“我們市里有一個經濟代表團,馬上會到D國去搞采購。我希望你能把他們的采購計劃了解一下。”王浪還是個在校生,對這種事并不懂,他問,為什么要這么做?阿龍又拍拍他的肩說:“跟你說實話吧,你以后如果畢業了,我們希望你能進我們廠來工作,現在先提前給你一個鍛煉的機會,這樣以后如果有類似的任務,你就可以熟練地完成了。”
阿龍叫他明天就出發,但跟家里人說,他是去Y國的,出國日子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