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講到這里打住,問道:“杜大保,現在該你了,繼續往下講吧。”
“讓我講什么?”他似乎很懵懂。
“就是接著我這個故事往下講。”
“你講到哪里了?”
“咦,你沒在聽嗎?”
“剛剛我小睡了片刻,只不過打了個睦睡吧,糊里糊涂沒的聽清,你能不能再說一遍?”他反問我。
明知這是他的詭計,我還是故作不知,將剛剛講的故事又重述了一下。“現在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他說道,“那個皮主薄說,他對不起徐老爺,也無顏去見張將軍。這個徐老爺就是他的縣令吧。那么請問,這個張將軍,是何許人也?”
我說道:“這要你來回答呀。”
“明明是你在說,怎么要我回答?”
“怎么你又開始耍賴了?”
“不是耍賴吧,那個皮主薄不是提到張將軍了嗎?那么龍天肯定要問誰是張將軍吧,那么皮主薄肯定回答張將軍是誰吧。”
“然后呢?”
“然后……沒有然后了。”
“靠,什么叫沒有然后了,你不想接續下去?”
“我憑什么要接續下去?不是你在講嗎?”他突然顯得振振有詞了,“這樣吧,你索性把這一段全講完,然后我再講,當然我要講一個新的,讓你來接后半段,行不行?”
“你這不是強詞奪理嗎?明明應當是你接續我這段故事,怎么讓我全講完?我都講了不是沒有你什么事了嗎?”
“我可以再講新的呀,怎么沒我什么事了?”
看來這家伙黔驢技窮,只能靠胡攪蠻纏來搪塞過去了。其實我料到他會耍無賴的,原因很簡單,在我講故事時,我在心里默念了幾篇八字咒,讓他的讀心術完全失效,所以他變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如果我不念八字咒,他就可以讀出我的故事情節,知道我會怎么講下去,他就可以順順暢暢接續我的故事。
他無法讀取我的心理活動,就只能打橫了。而我反正也不是讓他能順利接續我的故事,他越接不上越好。我純粹要激怒他,讓他來打我。
但我同時也要一點一點消磨他的狂性。
我說道:“這樣吧,既然你接不上我的故事,還是由我來講完吧。我講完后你要是還有題要出就盡管出,不要那么害羞的。”
“我去,我害羞個鬼!”他惱怒道,“快說完你的吧,反正我也不會細聽,你愛說就說。我準備下一個題目。”
“你聽不聽那是你的事,我不像你愿意太監。”我又刺他一句,然后說下去——
龍天問皮主薄:“張將軍,哪個張將軍?”
皮主薄說道:“就是……張獻忠。”
“啊?”龍天一下愣住了。他連忙追問皮主薄是什么意思。皮主薄不肯說。龍天急了:“你提到了張將軍,我告訴你,我就是張將軍手下的人……”
最后,事情終于搞清了。
原來徐縣令是個難得的清官,他痛恨朝庭的黑暗統治,同情百姓苦難。徐縣令與張獻忠本是同鄉,得知張獻忠率兵起義后,時刻關注。剛好這次朝庭下令征收民財,徐縣令在征到了一些銀兩后,只將少部分上交,而將大部分留下來,準備送給張獻忠作軍費,以盡自己的支持之意。
為了穩妥起見,先命皮主薄物色保鏢,送往山東老家藏匿,再伺機輾轉送往張部。
皮主薄本以為龍天只是個街頭賣藝的,不會卷入進來,可沒想到出了紕漏,龍天節外生枝,攪壞了他們的計劃。
其實皮主薄不知道,龍天正是張獻忠的手下。
原來張獻忠進入四川后,派出許多高手,分別進入鄰近省區,打探情況。龍天是偶然碰上皮主薄的,當他得知這筆錢是徐縣令克扣的征籌款,靈機一動,決定將計就計,劫下這筆“不義之財”,為義軍增一筆收入。
說到底,他們的目的竟是殊途同歸。當下兩人握手言歡。皮主薄指著那些官軍尸體,分析說:“這一定是我的某個手下叛變了,報了官。事不宜遲,我們還是早點走吧。”
兩個人推著木車,正要上路,迎面卻又出現大批官兵,擋住他們的去路。當頭是一輛囚車,里面關著一個披頭散發的人。皮主薄仔細一看,失聲大叫:“天哪,是徐老爺,他……他怎么被抓了?”
只見一人走上前來,怒喝一聲:“咄,兩個蟊賊,哪里走。”此人正是江浙總督肖闊亭。
龍天的腦子里嗡地一下,他明白,是有人出賣了徐縣令。這里就將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他拔劍在手,正想朝肖闊亭沖去,猛聽得一聲炮響,隨即有一大群的人吶喊著沖來,從他們拿著鋤頭鐵耙看得出,這是一群貧苦農民。
*,這里的農民也要起義了……
“好了,我已經講完了。”我對杜大保說道。
“什么,你講完了?不是往下還有嗎?”他問道。
我說沒有了,就到這里了。
誰知這小子卻較起勁來,“龍天和皮主薄推著木車正上路,迎面出現大批官兵,頭當的一輛囚車里關著徐縣令,帶兵堵截他們的正是江浙總督肖闊亭。龍天以為這里就是他和皮主薄甚至還有徐縣令的葬身之地,拔出劍來準備作最后的拼殺,就在這時一聲炮響,大群人喘喊著沖來,龍天認出他們就是當地的貧苦農民,原來農民們也是*要造反了。那么這個場景,接下來會是什么結果?”
“接下來……我還管得著嗎?”我撇著嘴,“反正這個故事到這里全部謎團解開,至于后面是怎樣的,不用再管了。”
“怎么能不管呢?這樣大場面出現,你怎么能不聞不問了?龍天怎么樣了?徐縣令怎么樣了?他們是被官兵殺死嗎?那些起義的農民會救他們嗎?而肖闊亭面對農民起義又會怎樣?手下的這些兵能鎮壓住農民嗎?他會不會被農民給殺了?龍天是救這個總督呢還是協且農民軍攻擊官軍?龍天會不會殺掉肖總督?”
杜大保似乎越說越激動了。
“打住打住!”我趕緊向他喝道,“這是我的故事,不勞你往下分析了,如果再這樣分析下去,那有完沒完?咱們怎么能在一棵樹上吊死?還有很多題目等著比賽,這個就不要再管了。”
“你是說不要再管你這個故事了?”他問道。
我知道他是在套我的話,但還是嗯了一聲說:“沒錯,不要再管了,就算結束了。”
“哼,本來我還想問下去呢,既然你也不敢再回答,怕我把你問住,那我就網開一面,不跟你計較了,也不算你輸了,我寬宏大量放過你一次吧。”
臥槽,什么叫恬不知恥,還有比他更無恥的嗎?明明是我出題考他的,他答不上來就耍無賴,是我寬宏大量放過了他不讓他接續了,我自己把故事接續完,沒料到在全部講述后他反而趁機提出問題,搞得好像這個故事是他的,需要我來回答后面的發展。當我認為不需要再往下研究時,他又擺起了高姿態,口口聲聲是放過了我。
不過我還是笑了笑說:“隨你怎么說吧,反正現在我把你死馬當成活馬了,你輸一次跟輸十次也沒啥區別,但你如果贏我一局那算你水平高。”
他雖然耍賴但自尊心極強,哪里能受得了這種嘲諷,大聲吼道:“邢小蒙,你不要因為你多答了一道題,就以為了不起,要變得那么囂張,我現在是給你文斗的機會,別不識好歹,一旦把杜爺我惹惱了,真跟你武斗起來,那就不是文斗那么毫發無損了,那肯定是要你命的。你小子別只顧著嘴皮子好賺,要多想想你的腦袋是不是危險。”
“我的腦袋不用你擔心,你想拿我的腦袋也沒那么容易。既然現在是文斗時間,那你還發什么狗屁威脅?還是快把你的爛題目拿出來,也讓我顯顯未卜先知的本事吧。”我覷著他問道,“這次你打算出個什么朝代的題目?不會弄到三皇五帝時代去唷。”
“如果真出個三皇五帝時代的,恐怕你兩眼都要瞪成斗雞眼,還是出個晚一點吧。”
“晚一點?估計是漢朝吧?公元前121年。”
他一下子很吃驚,“你怎么知道,我要講的這個故事發生在漢朝,公元前121年的?”
我呵呵一笑,“我先不說了,還是你說吧。是你要考我,不是我考你,還是你出題吧。”
他咬咬牙說道:“說不說是我的權力,哪怕你知道年代,我也要把故事講完,我不信你整個故事都知道。”
然后他一板一眼地說下去——
公元前121年夏季,西北大漠里,一隊漢人商隊正在跋涉。商隊共有十人,每人拉著一匹駱駝,駝著包裹。他們默默走著,時不時警惕地觀察四周。忽然間,領頭的絡腮胡望見,遠處奔來了一隊人馬。他大吃一驚,失聲叫道:“不好了,匈奴軍隊來了。”
“啊呀,我們怎么辦?”眾人焦急地發問。絡腮胡四面環顧,空曠的大漠無處藏身。愣怔間,那隊人馬已到面前,領頭的將領勒住馬,夾裹著的沙塵,迎面撲向發呆的商人們。
“你們是什么人?”領頭將領問了一句。絡腮胡一聽,這不像匈奴口氣,而是熟悉的中原口音,再看他們,側襟式魚鱗甲胄,分明是漢軍特有的武裝。頓時,絡腮胡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此處距中原萬里,甚至是匈奴人出沒的地方也在南面,漢軍怎么可能越過匈奴地盤,出現在這極西北的荒漠?他不知虛實,只好答道:“我們乃漢朝中原的商人,去西域經商,不料回途中迷路,流落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