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她們?yōu)槭裁催@么傷心,看了看四周,感覺這地方真的不錯,花木蔥籠,草長鶯飛,雖然飛過的鳥有點怪怪的,畢竟生氣勃勃的樣子。空中也似乎祥云籠罩,呼吸時也感覺不到霧霾那種叫人窒息的異味。
只是這種地方我從沒來過,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世上還有這么美麗的境界。
雖然我說不清是什么地方,但我真的好喜歡,感覺這是一片出奇的凈土,可以讓人流連忘返之處。
“遠甜,小練,這是哪里呢?”我說道,“怎么這么舒服啊?”
“小蒙哥,你果然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遠甜傷心地仰起臉看著我,“這里其實不是陽間了,你知道嗎?”
“不是陽間?那這里是陰間了?”我問道。
“對啊,這里是陰間。你看你走來的這路不是黃色的嗎?”
“是黃色的,為什么是這個顏色呢?”
“其實那就是黃泉路啊。”
“黃色的路就是黃泉路?不是黃色的泉水嗎?”我很意外,以前以為所謂黃泉路是黃色泉水。
灰衣插嘴說黃泉兩字是被世人誤讀的,真正的叫法是黃全路,跟泉水一毛錢關(guān)系都沒。
臥糟,我剛剛興奮地走著的,竟然是黃全路?難怪這個灰衣走著旁邊的綠色,黃色路是專門留給我走的,我走著走著是直奔陰間了。
“我們怎么在這里見到你?你怎么會來到這里了?”遠甜把頭埋在我懷里,哭得更傷心了。
小練也哭著說:“小蒙哥是為了救我們才來的吧?沒想到你跟我們一樣了。”
“我跟你們一樣了?”我這才有些發(fā)愣,感覺情況似乎有什么不對。“我怎么會跟你們一樣呢,我明明是來救你們的。”
“是的,我們知道你是來救我們的,可是你救不了我們了,因為你跟我們一樣了。”遠甜說。
“我跟你們一樣?我也被攫了靈魂?”我遲疑了一下,立刻否定,“那怎么可能呢,你們肯定誤會了。誰能攫出我的靈魂?”
“你都來了陰間了,如果你不是被攫出靈魂,那你更不好了,比我們更嚴重了……”遠甜驚慌地說道。
“我怎么比你們更嚴重?”我有些不解。
“小蒙哥,你到了這里,說明你已經(jīng)……死了!”小練哭著說。
“我死了?”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果然有點非實非虛,好像摸到了,又好像摸不著,而且我自己也感覺不到手摸上臉。
一瞬間我不知所措了,難道這個狀態(tài)就是死嗎?如果這就是死,那也沒什么吧,不知不覺中就來到了這個叫陰間的地方,雖然看起來人跡罕至,“人”氣有些低迷,但環(huán)境美妙,好像沒有世間那種風刀霜劍,也沒有人間的那種人情冷暖,爾虞我詐勾心斗角。
如果我不是負有拯救別人的職責,我都要心安理得了,就讓自己這么著吧,哪兒也不去了,死不死活不活都不要緊,只要過得舒服,哪兒不行呢?何必到人間去經(jīng)歷那些窮富煩惱?
我問道:“你們說我死了,我聽說人要真死了那就全完了,魂兒從身體里跳出來,身體就會腐掉,靈魂也回不去了。但你們好像不是這樣吧,你們的身體在家中是好好的,沒有腐掉。”
“是的,我們只是被攫出了靈魂,但身體沒有壞掉,我們其實不是死。可你比我們更慘了,你是死了,所以你永遠也回不去了。那你還怎么能救我們呀。”遠甜和小練一起大哭。
我這才有點吃驚起來,感覺事情比原先認識到的嚴重得多,我居然來到了陰間,活人是不可能來陰間的,來到這里就說明是死了。
難道我迷迷糊糊間就這么死掉了?
我急忙抬頭尋找灰衣,只見他依然站在那里,對我們冷眼旁觀,一直沒有開口說話。我大聲地問他:“灰衣先生,我真的是死了嗎?”
“你說呢?”他的語氣帶著笑意。
“我不知道,所以要問你呀。”
“如果你覺得自己是死了,那你就是死了嘛。”
“可是……是你帶我到這兒來的,你只說要帶我見到我最想見的人,沒有說要讓我死掉呀,你怎么搞的,我糊里糊涂跟著你走,原來是你把我給殺掉了?”我憤怒地向他聲討。
“哈哈哈!”灰衣大笑著,揶揄我,“邢小蒙,你讀到高中,沒有讀過孫子兵法吧,知道這一招叫什么嗎?”
“那你說說,這一招叫什么?”
“這叫上屋抽梯。”
“哦,你是說,把我勾引到陰間,然后絕斷我回去路,這樣我就永遠留在陰間回不了陽間了?”
“原來你讀過孫子兵法,懂得這一計的意義嘛。你說對了,我們就是這么對付你的。”灰衣得意地說。
我越來越清醒過來,原來是我上了當,來這里的不是我的真身,而只是我的靈魂。我居然也成了靈身分離了,只不過我不是被強行攫出靈魂,而是不知不覺中靈魂跟著灰衣走了,那是他們另一種法術(shù)吧。
我朝峰頂?shù)膹埣申柦械溃骸皬埣申枺@是你的詭計吧?”
張忌陽爽快地承認:“沒錯,當然是我的計謀。邢小蒙,現(xiàn)在你知道我的厲害了吧?我要對付你,根本不需要動用武力的,只要略施小計就把你搞定了。其實這不僅僅是上屋抽梯,還有誘敵深入,欲擒故縱,暗渡陳倉,都用在其中了,現(xiàn)在是請君入甕,再來個甕中捉鱉……”
“媽蛋,什么叫甕中捉鱉?”我一下子火了,“你他娘的才是鱉,不信你把帽子摘下來看來,你頭上不是光禿禿嗎?鱉頭上才不長發(fā)吧,老子我那么一頭秀亮黑發(fā)你沒見?你這個壞老鱉……”
灰衣怒道:“邢小蒙,你死到臨頭還敢這么囂張,對我?guī)煾高@么不敬!”
“死到臨頭?你們不是說我已經(jīng)死了嗎?難道你們還讓我再死一次?”我輕蔑地嘲笑他們。
灰衣脫口喝道:“誰說你已經(jīng)死了?”
“怎么,我沒有死?”我趁機緊追不舍。
灰衣似乎發(fā)覺失言了,又狡辯道:“死不死你自己明白,既然來到這里,你不死也算死了。”
這時遠甜和小練也聽出灰衣話里之話。遠甜連忙向灰衣說道:“灰道長,既然小蒙哥沒有死,那我們求求你放走他吧!”
“不行,我是奉師父之命,好不容易把他弄到這里,怎么能輕易放走他?”灰衣狠狠地一跺腳。
遠甜和小練就面向山峰,雙雙跪了下去。
“大師,請你高抬貴手,就饒了小蒙哥,把他放回去吧!”
她們竟然向張忌陽跪倒哀求。
我指著她們喊道:“快起來快起來,你們怎么可以向這個張惡道求告呢?一切的壞事都是由他制造的,如果你們能求動他,他就不是張惡道了,也就不會做那么多惡事了。”
張忌陽果然發(fā)怒了,朝著遠甜和小練大聲叱道:“你們兩個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你們既然為我所擒,必須老老實實歸服我,決不能有三心二意之舉。可你們表面上順從我的管教,暗中卻趁著我不備,給這個邢小蒙送信,居然祈望他有本事從我手上奪回你們的靈魂讓你們靈魂回歸,那不是天大的笑話嗎?我張忌陽法術(shù)無邊,既然選定你們作為我的小鬼人選,還會輕易讓一個普通學生仔來把你們搶回去?你們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是一廂情愿,癡心妄想。”
“大師,這事跟小練無關(guān),全是我一個人想出來的。”遠甜跪著向張忌陽求饒,“我現(xiàn)在知道我想錯了,不該去驚動邢小蒙,把他拖進來。現(xiàn)在受到大師訓斥,我也醒悟過來自己有多么荒謬,還是請大師放了邢小蒙,要處罰就處罰我吧。這一切都由我引出來,我甘愿接受大師處罰。”
看著遠甜這樣跪著向張惡道求告,我心如刀絞。她現(xiàn)在什么都顧不得了,一門心思只想保住我,替我開脫。
可我知道她要打動張忌陽是不可能的。求也是白求。
果然張忌陽喝道:“我早就警告過你們,既然跟了我,就好好順從我的計劃安排,做好你們的本職工作,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愿。如果你們妄圖勾結(jié)外人想突破出去,最后的下場不僅是你們在灰飛煙滅,連你們的家人都要受到株連。可嘆你們的家人愚不可及,私下也蠢蠢欲動勾結(jié)邢小蒙,以為仗了邢小蒙就可以找回你們的靈魂,讓你們還陽人間,重新做人,簡直是異想天開。”
然后張忌陽又一指我:“現(xiàn)在再說說你這個邢小蒙,一個高中生,乳臭未干,就仗著自己平時有點敢跟同儕打打架的脾氣,就敢接受苑婦人的求請,充當救靈大師?豈不是不自量力,螞蟻緣槐嗎?”
我被張忌陽這番叱咤給激怒了,很想大罵他一頓,吐吐胸中貯存的惡氣。但剛要開口被小練一拉給制止了。小練也向張忌陽求道:“大師,這事跟遠甜無關(guān),其實請求邢小蒙來救我們,這個主意不是遠甜的,而是我想出來的。所以你要處罰就處罰我吧。只求你先放了邢小蒙,再原諒遠甜,我來承擔一切責任。”
沒想到這反而刺激了張忌陽。他更加發(fā)怒了,大聲咆哮道:“你們就別相互替對方開脫了,這個責任在你們兩個人頭上,誰也脫不了干系。既然你們不安心跟我好好干事,那我反正還可以另選他人,這次我一定不會輕饒你們!”
我嚇得心頭一跳,意識到情況不妙,張忌陽好像有點要“清理門戶”的樣子。我連忙問道:“張道長,你想對她們怎么樣?”
“從來深池養(yǎng)秀魚,偏有丑鰍喜淺灘!既然我這深池養(yǎng)不了她們,她們當不了秀魚只配做淺水灘上搗泥漿的泥鰍,那我就讓她們上岸,渴死干死吧!”
“讓她們渴死干死?”我驚問,“你打算怎么處置呀?”
“貧道有的是手段。現(xiàn)在就讓你開開眼界吧。”說著張忌陽嗖地抽出寶劍。
我大吃一驚,知道道士一旦寶劍出鞘,揮動寶劍再念動咒語,就有法術(shù)運行,那么遠甜和小練一定會受到強大的懲罰了。
而我用什么手段來阻止張忌陽對兩女的懲罰?我既沒帶木劍,一時也忘了咒語,不由急出一身汗。
正當張忌陽要揮動寶劍,猛地傳來一個聲音:“且慢!……”
聲音來自我們身后。我回頭一看,怎么又來了一個道士。
那是一個須眉皆白的老道,看樣子已經(jīng)耄耋之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