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儀真人沉吟了片刻,最終微微點頭道:“如果你保證不坑玄正觀的話,答應(yīng)你也確實無妨。只是你當真不是要對付折騰那祝家姑娘,而是要磨礪她一番?”他怎麼覺得這個說法那麼不可信呢?
玄淵輕笑一聲,卻搖頭否認道:“我沒有這麼說過。我既不是要折騰報復(fù)她,也不是單純的磨礪教導(dǎo)她,我和祝幼璇說來其實無冤無仇,對她並沒有太多恨意。但同樣的,我對她也沒有太多感情,也不是全然想讓她蛻變得更好,迎來全新的人生。”
“我只是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如果她確實能在三年清修中摒棄惡習(xí),改變自身霸道囂張的性格,能夠沉下心來好好度過這三年的時間,那麼這於她便是一場歷練磨礪,她日後未來自有一片大好局面。”
玄淵臉上的表情十分冷淡漠然,帶著發(fā)自本心的淡漠:“相反,若是她不改本性,囂張跋扈依舊,那這三年於她便只是單純的折磨,三年過去以後,她還是一如往昔,那麼她日後人生只怕也多有磨難,不會有什麼改變,是什麼樣的結(jié)局也是她自己自作自受,與旁人無尤。”
聽完這一席話,長儀真人面上的神色卻鬆快了許多,玄淵的這個說法反而更能讓長儀真人理解並且贊同,他不由微微頷首道:“你說得有理,個人有個人的緣法,誰也強求不來,你口中的祝家姑娘未來是什麼結(jié)局和下場,全取決於她自己。”
眨了眨眼睛,長儀真人笑得頗爲狡黠灑脫,帶著幾分頑童一般的氣質(zhì):“既然如此,那你儘管以我的名義去處置有關(guān)於祝家女子的事情吧。我什麼也不必做,只是賣出去個名頭,就有你替我們玄正觀擴大名聲,何樂而不爲?”
長儀真人答應(yīng)得爽快,玄淵也不由笑了起來,他能這麼簡單就同意,自然比他說許多廢話要來得方便簡單得多,他脣角微勾,淡笑道:“我知道於玄正觀而言,名聲不是什麼要緊的存在,不會讓玄正觀白做工的。”
右手一翻,玄淵手中現(xiàn)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白玉長頸丹瓶來,他一擺手,隨手將這個白玉瓶丟給了長儀真人,淡淡道:“這是一瓶補氣益神丹,不是什麼生死人肉白骨的神丹妙藥,只是於你修煉有益,能提升修爲的丹藥。”
長儀真人眼睛一亮,忙不迭的打開瓶塞,鼻子湊到瓶口嗅了口丹藥的清香,隨著藥香沁入心脾,藥香中夾雜著的濃郁藥力也不由在他經(jīng)脈中瀰漫開來,讓他覺得久不進步的修爲都彷彿有了幾分蠢蠢欲動,似乎有進階的趨勢,頓時眼睛就越發(fā)亮了起來。
“這份禮太重了!”長儀真人輕吸一口氣後,方纔嘆道。於他而言,只是把自己的名聲借出去任由玄淵自由發(fā)揮而已,他要做的只是在旁人問起時附和一句便夠了,甚至因爲玄正觀久不出世,旁人問起的可能性也不大,他更是連附和一句都沒這個必要。
什麼也沒做卻換得了能提升修爲的珍貴丹藥,長儀真人覺得這禮太重,拿著實在燙手。
玄淵不以爲意的笑了笑:“正如名聲於你而言並不珍貴在意一般,這樣補氣益神的丹藥於我而言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重要。”說道這裡,他略停頓了一瞬,方纔勾脣灑然一笑,“你若是覺得禮太重,日後秦修茂準備成親之時,你便站出來言他緣分已至吧。”
之前請長儀真人批命假言秦修茂不宜早娶只是爲了退掉與祝家親事的權(quán)宜之計,總不能玄淵撣撣袖子不帶走一片煙火氣息的直接走人了,留下秦修茂帶著個不宜早娶的批命標籤一直單身下去,直到大齡方纔娶妻吧,這就不合適了。
長儀真人一愣,繼而目光復(fù)雜的深深看了玄淵一眼,默默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放心吧,之後秦家的事情,我會留心一二。”就當是還玄淵這一瓶丹藥的情分,長儀真人已經(jīng)決定日後多看顧秦家?guī)追帧?
“此時城門已關(guān),就算我即刻返回也趕不上進城,不如今夜依舊住在觀中,等明日一早再下山也不遲。”玄淵又開口說道,不知想到了什麼,他不由偏了偏頭,露出幾分說不出意味的笑容來,“而且我還能說,我是在玄正觀門口跪了整整一夜,才換來鐵石心腸的長儀真人垂簾,得賜批命之言。”
鐵石心腸的長儀真人:……你這麼說良心不會痛嗎?
翻了個白眼,長儀真人沒好氣的哼道:“換個人,別說是跪上一夜,就是跪到死我也不會理會。”最重要的是,一般人就算是想跪,也上不來玉泉山,到不了玄正觀前,而若是跪在玉泉山陣法之外,長儀真人可看不到,也不知道。
這一夜,不說等待著玄淵下山傳回消息的祝大人是如何焦急,輾轉(zhuǎn)悱惻、焦慮難言,也不說赫然得知自己彷彿被什麼不乾淨的存在而纏住的祝幼璇是如何驚惶害怕,在府中發(fā)瘋似的摔花瓶瓷器,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不敢入睡,生怕自己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單說玄淵,他在玄正觀的小院中卻是休息得很好。
此時正是春意正濃的時節(jié),玉泉山上空氣清新,風(fēng)景更是秀麗,夜晚繁星璀璨,銀月倒懸,夜風(fēng)陣陣,涼爽怡人,說不出的清淨安寧,玄淵幾乎是一夜安枕,無夢無思。第二日清晨起來時更是神清氣爽,精神奕奕。
於是等玄淵一大早前去玄正觀的食堂用早膳時,就被長儀真人嘲笑道:“就你這副精神百倍、神清氣爽的模樣,要想騙人說你跪了整整一夜祈求我這個鐵石心腸的人心軟,除非被你騙的人沒長眼睛,否則絕對不會相信的。”
看得出來,被污衊爲鐵石心腸,長儀真人心中還是非常不悅的,這不,逮著機會就要嘲諷回來,絕對不肯輕易落下風(fēng)被人隨意抹黑。雖然長儀真人也不覺得自己是慈悲心腸,但把莫須有的事情往他身上加,真的很叫道長崩潰。
玄淵慢條斯理的嚥下口中的白粥,將一頓早膳吃完了,纔不以爲意的勾脣笑了笑,漫不經(jīng)心道:“這有什麼難的?你且瞧好了,我給你變個障眼法看看。”說完,他便輕輕一擺手,隨手掐了個障眼法的法訣。
當下在長儀真人看來,原本目清神秀、精神飽滿的玄淵就換了一副模樣,眉宇間滿是疲憊,眼下青黑一片,面容上盡是憔悴。而他身上所穿的衣袍更是沾滿了露水痕跡,顯得頗爲狼狽和凌亂,膝蓋上溼意更重,一眼看去就讓人知道,怕是跪了不短時間方纔留下的痕跡。
這麼一看,玄淵可不就是一副飽受折磨,跪了整整一夜不得休的模樣?現(xiàn)在他走出去,怕是沒有人會再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跪了一夜了,看他這副悽慘模樣,說他一步一叩首走上玉泉山、磕了幾百個響頭跪求長儀真人,只怕都有人相信。
長儀真人擡手摸了摸自己蓄著的美鬢,眼眸微亮:“這就是障眼法嗎?果然有意思,雖然並沒有什麼大用,但頗爲有趣。”玄淵要是這副模樣走出去,只怕世人又要瞎傳他們玄正觀是多麼高冷多麼不講情面多麼高不可攀了,好吧,傳出去也好,他們確實討厭人來打擾啊。
“你要是感興趣,也可以教給你,不過確實沒什麼大用。”玄淵不以爲意的說了一句,隨手打了一道靈光到長儀真人識海之中,之後他若是想要學(xué)這障眼法,就可以根據(jù)靈光所蘊含的信息自己練習(xí)。
不過叫玄淵來說,這方世界靈氣濃度極低,能像長儀真人這樣成功踏入道途的修士都沒幾個,更不要說修煉出什麼本事來,他們所能修煉的也就是最低階的一些法術(shù),不算太大的本事,日後也不會有太大的進步和成就。
作別長儀真人後,玄淵纔出了玄正觀,解開了系在觀門口大樹上的繮繩,打馬徑直往山下而去,這一次,他打算徹底解決掉祝幼璇和祝甜的事情。有關(guān)於世界A的研究已經(jīng)進行得差不多了,他已經(jīng)沒必要繼續(xù)留在這個世界佔用原主的身體。
這日後的人生該如何走下去,自然該是由秦修茂自己去操心,全靠旁人相助也許確實能讓自己的人生變得美滿幸福起來,但全部依靠旁人所得來的美滿就太沒意思了,人生還是得自己努力拼搏之後纔有成就感嘛。
他能幫秦修茂做的就僅僅是處理掉祝幼璇和祝甜而已,至於他日後追求功名利祿也好,成親生子、孝順父母也好,都是他自己要去費心的事情,不必玄淵爲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