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是一條於冥界中流淌的大川,它不知道從何處流淌而來,也不知要流向何處,無數(shù)年來它似乎一直都這樣維持著沒有盡頭的旅程。忘川河水呈現(xiàn)出渾濁的暗黃色,蒼茫沉沉,一眼看去只讓人覺得疲憊倦怠,好像只要踏入忘川之中,就會被水中沉浮的疲倦而侵蝕一樣。
在蒼茫洶涌、奔涌不息的忘川之畔,玄淵的身影像是被一個不存在的人從無到有快速勾勒了出來,在這條往前奔流一刻不停的茫茫大川前,他顯露出身形來。而幾乎是在現(xiàn)身於此地的第一刻,玄淵就注意到他如今身處的世界比以往他去過的世界都要高階,不管是此世的法則還是靈力都是如此。
眉峰微蹙,玄淵輕咦了一聲:“這個世界的法則很高啊。”確實比當初那個高級西幻世界要強一些,這方世界的天道規(guī)則似乎更森嚴一些,讓玄淵頗有些忌憚,“而且這個世界的靈氣濃度也十分濃重,看來這個世界的強者數(shù)量也不會少。”
這個認知讓玄淵不由勾起脣角露出一個恣意輕狂的笑容來,有強者,而且強者數(shù)量還不少?那是好事啊!說起來,玄淵已經(jīng)很久沒有碰上能和他正面剛、和他交手的對手了,破霄劍也許久不曾出鞘,這種高手無敵的寂寞,玄淵已經(jīng)嘗夠了,並不想繼續(xù)品嚐。
因爲這個神話仙俠世界的法則和天道都很強,玄淵繼續(xù)單純以神魂行走於此世不太合適,故而玄淵在略一沉吟後,就將一直藏在他神魂之中的身體給取了出來,而他的神魂則直接沒入他本人的身體之中。
當玄淵的神魂重歸身體,他經(jīng)過淬鍊變得更加強大的神魂中所挾帶的龐大力量與他身體中丹田之中的靈力頓時匯聚於一處。兩股力量轟然碰撞,帶著玄淵衝破他故意壓下的一個又一個關隘,修爲和實力再次得到提升,邁入更高的層次當中去。
此時,玄淵整個人的氣勢陡然暴漲,實力比起之前只以神魂存在時有了飛躍式的提升。如果他一直就是以如此姿態(tài)出現(xiàn)於主神面前,只怕主神不會自信滿滿的以爲祂的實力比玄淵勝過半籌。
直到神魂與身體再次完美交融變得渾然一體後,玄淵方纔睜開眼睛,有閒暇打量一番自己如今身處何地。他並不是自己撕開空間隔膜來到這個世界的,是他身旁的忘川主動釋放出力量接引玄淵過來,所以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被忘川拉到哪裡、落足於何處。
擡眸四顧一番,玄淵不由挑了挑眉,沿著往前奔涌的忘川看去,就見在前方不遠處聳立著一座宏偉高大的大門,這個大門通體由漆黑玉石打造而成,門上散發(fā)出陰冷死寂的煞氣和怨氣,一看就讓人覺得不祥。而在這大門之上,有三個龍飛鳳舞、入木三分的字跡:鬼門關。
薄脣微勾,玄淵低低笑了起來,笑聲磁性醇厚,帶著幾分真切的高興:“直接把我拉到鬼門關附近了麼?這可正好,我正好與冥月再見一面。”他擡頭認真打量著面前的鬼門關,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纔是真正的鬼門關吧,果然不凡。”
在數(shù)個世界之前,玄淵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個添加了鬼怪的現(xiàn)代世界,也是在那個世界,他與冥王冥月相識,見過鬼門關,也曾親身走過奈何橋、望鄉(xiāng)臺、孽鏡臺和三生石,更知道有忘川這樣一條奔涌不息能勾連其他世界的特殊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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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現(xiàn)在看來,當初他在郭乾那個世界所見過的鬼門關,應該只是這個神話仙俠世界鬼門關的投影罷了,只得此處鬼門關三分威勢。只有玄淵眼前這座佇立於忘川河畔的鬼門關,纔是那座真正的、億萬生魂死靈前往冥界所必須要通行的鬼門關。
像是聽懂了玄淵的詢問,又或者只是巧合,在玄淵身旁那條寬闊蒼茫、奔涌不息的枯黃長河之上突然捲起了波濤,原本就十分枯黃渾濁的忘川水被攪得更加渾濁,這條原本一直十分平靜、只是靜靜流淌著的忘川第一次起了波瀾,有了變動。
轉身面向奔涌不息的忘川,玄淵垂眸凝視著這條不知來歷、不知所存歲月多久的河川,卻沒能從翻涌不停的忘川中看出什麼信息來,河面上原本掀起的波瀾已經(jīng)停息,忘川水面再次變得平整起來,好像根本就沒有任何變化。
皺了皺眉,玄淵在忘川河畔半蹲下來,他伸出右手輕輕掬起一捧渾濁枯黃的忘川水,冰冷刺骨的忘川水從他掌心滑落跌入下去融入忘川之中,沒有激盪起任何漣漪來,玄淵不由輕聲問道:“你想讓我?guī)湍阌浧饋恚氵z忘的到底是什麼,是嗎?”
忘川依舊一如既往的平靜流淌著,沒有半點反應和變化,好像之前主動釋放出力量把玄淵接引到這個世界的人不是它一樣。
靜默的注視著往前奔涌不息的忘川,玄淵眼神深邃幽暗,其中有複雜眸光明明暗暗,似乎若有所思,對於發(fā)生的事情有著自己的一些猜測。
忘川擁有自己的意識,或者至少擁有一定的本能,這是絕對可以肯定的事情。若非如此,它不可能會主動將玄淵接引到這個世界來。只是現(xiàn)在不知道的是,忘川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而它面對玄淵的詢問又爲什麼保持沉默。
是受到限制無法給出回答嗎?
玄淵心下若有所思,忘川萬千年來一直在冥界之中流淌,奔涌不息,不見來處、不見歸途,好像人生就只剩下沒有盡頭的前行,長此以往別無他物。這樣的境況,與其說這是忘川的職責和宿命,不如說是懲罰。
這加諸於忘川身上的,分明就是極爲殘酷的懲罰。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來歷,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化身成一條河流,每日不停歇的往前奔涌著,不知道自己從何處來,也不知道盡頭在哪裡,每一天每一刻都是重複的人生,這樣的懲罰如此殘酷,忘川爲什麼要經(jīng)受這一切?
“看來現(xiàn)在還不到解開謎底的時候。”輕輕舒出一口氣,玄淵見忘川一直沒有給出迴應和答案,就知道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出真相了。有關於忘川的事情急也急不來,玄淵打算先暫時放一放,反正他會在這個世界待上不短時間,總有一日能查到忘川的秘密。
站起身來,玄淵遠遠看了一眼恢弘宏偉的鬼門關,他負手而立,下一刻便直接從忘川河畔出現(xiàn)在了鬼門關之下。仰頭看著這座恢弘可怖的巨大鬼門,玄淵薄脣微勾,笑容恣狂,低聲笑道:“就算此處是真正的鬼門關,也攔不住我。”
他一步踏入了鬼門關之中,這扇據(jù)說只有亡魂和冥界之人才能平安無事度過的大門卻沒有半點反應,任由玄淵這個還活著、而且還有很長壽命的人直接走進了鬼門關之中。
玄淵踏入鬼門關之後,就沿著以往曾經(jīng)走過的路再次往冥界深處而去,邁過鬼門關,便到了那座架在忘川之上的奈何橋,而在奈何橋上依舊駐守著一個小小的攤位,一個老態(tài)龍鍾、滿臉慈祥笑容的老婦人正在一口大鍋前攪拌著,正是熬孟婆湯的孟婆。
冥界的一切都曾經(jīng)投影到郭乾所在的那個世界,哪怕真正的冥界比投影強上許多,但在玄淵看來也沒有什麼不一樣——都是辣雞,強一些的辣雞和弱一些的辣雞區(qū)別大嗎?在玄淵看來,只要是破霄一劍能搞定的,那就區(qū)別不大。
但是在途經(jīng)奈何橋之時,玄淵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他之前在投影中不曾見過的人。在奈何橋的另一端,有一個身著淡金色長袍的頎長身影一直在橋邊徘徊著,他既不往冥界深處的輪迴臺而去輪迴,卻也不跳入忘川洗去一切,他只是在橋邊不斷徘徊著,像是數(shù)千年數(shù)萬年一直不停歇的守候在那裡一般。
這不由讓玄淵有些驚訝,冥界怎麼可能放任陰魂在奈何橋邊遊蕩,像這樣不肯去輪迴的陰魂應該早就被冥界捉拿,要麼被強行扭送去輪迴,要麼直接丟進忘川之中,怎麼可能任由他肆意在奈何橋邊徘徊?如果說能夠不去輪迴的話,那些心懷不甘的靈魂們又何至於被迫跳入忘川,他們也可以滯留在冥界各處嘛。
但顯然陰魂想滯留冥界是不被允許的,冥界的秩序不可能隨意被破壞。這個淡金色衣袍的男子到底是誰,他徘徊於忘川河畔到底是在守候什麼,又是在等待著什麼,爲什麼冥界的人竟然放任他在此徘徊?
懷著些許疑惑,玄淵拾級而上,朝著奈何橋上的孟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