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出於尊重冥月的原因,玄淵並沒有將神識釋放開來囊括整個冥界以宣告自己的存在感、隨時盯著整個冥界,但其實他早已經踏入了新的境界,就算沒有將神識釋放出去,對於在冥界發生的所有事情,他雖不曾親眼目睹,但卻依舊全部瞭然於心,
故而在冥月發怒變回黑龍真身衝入幽冥之地肆意橫衝直撞以發泄心中怒火之後,冥界衆多陰魂鬼物的所有反應玄淵全部都看在眼裡,一個也沒有落下,尤其是孟婆在心喜之下的宣告和牛頭馬面的反應,玄淵也全都看在眼裡。
對於冥界這些極爲奇葩的反應,和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發展,玄淵不由搖頭失笑。如果換了其他地方其他人看著冥月變作黑龍真身衝入到幽冥之地中瘋狂發泄,只怕都會被冥月的怒火所驚動擾亂,就算不至於驚惶害怕到兩股戰戰,也不至於擺出這樣一幅喜極而泣的模樣來啊,簡直是不知道讓人說什麼纔好。
搖頭輕笑一聲後,玄淵就沒有再多加關注冥界衆多陰魂鬼物的反應,既然確定他們並沒有被冥月突然爆發出來的怒氣嚇到,也並沒有表達出什麼不滿、鬧出什麼亂子來,玄淵也就懶得浪費時間再去管冥界這羣反應詭異的傢伙們,反正他們都是一副習以爲常、喜極而泣的模樣嘛。
玄淵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要去找冥界的實際“掌控者”判官去拿所有記錄著有關於忘川之事的典籍,有關於忘川,玄淵心頭還有很多疑惑和不解需要去翻開這些古籍來解惑——什麼,你說冥月?她只是冥界負責武力威懾的花瓶冥王和甩手掌櫃而已啦,冥界的掌控者還真的輪不到她。
在冥界,判官乃是冥王的左右手,是冥王最得力的助手,負責輔佐和幫助冥王管理整個冥界。在冥界,除去冥王之後,就是判官的地位最高,負責的冥界的事務最重要,責任也最重、權力也最大。
不過那是正常情況下的冥界,此時冥界冥王乃是不管事的冥月,冥王的工作其實也全部都被推給判官了!冥月基本上從不管事,日常不是四處找人打架切磋、就是找酒喝,遇到事情就會拖出判官來交給判官,可想而知,判官負責的冥界事務有多少,平時又有多忙。
判官的工作地點是在冥界的天子殿中,而判官的主職其實從“判”這個字就能夠知曉,他的職責就是判處死後前來冥界的生魂的輪迴生死,判處這些生魂們的善惡功德,分辨他們的忠奸正邪。
而根據判官判處出來的結果,這些死後前來冥界的生魂也將得到他們該有的下場,有各自不同的命數,或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中受苦償罪,或是有望飛昇前往天庭成爲天民,不過這兩者非大奸大惡不可,更多的生魂多半還是被判處繼續輪迴轉世,只不過他們轉世的結局各有不同而已。
前世積善行德的生魂有所德報,是可以轉生到人間界,下一世繼續爲人的,只是他們轉世投胎後的人家有所區別而已,大善者可能能夠投生於大富大貴之家、甚至成爲皇家貴胄,而只是小善或者無善無惡者,也可能只是投生於頗爲清貧、堪堪果腹的人家而已,投往人世間哪種家庭,一切還是要看個人的功德因果。
而如果在生前是爲惡之人,那他們甚至沒辦法轉世到人間界,下一世可能要從畜生道轉世轉生成爲家畜,運氣好點的可能能終老一生,運氣不好可能生來就是人們蓄養的家畜禽鳥,當長到一定的大小就會被屠殺然後下鍋變成一盤盤美食。
其實判官對於這些生魂的判處就是一種懲惡揚善,也是對於人世間因果的一種償還,這世間諸多事情向來都是有因有果,作惡者所犯下的罪孽即使在活著時不曾兌現、不曾展露出與惡因相匹配的“果”,但是到死後,這一切還是會清算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會有一絲半毫的遺漏。
任何心懷僥倖的人在來到冥界,來到判官的天子殿後,都會知道他們心中的僥倖不會真的實現。人間無法給出的正義和公平,無法講出的道理,在冥界全部都不會遺漏,對於因果的肅清和徹查,正是天道的規則和法律,即使在人間界,因爲人一生壽命短暫而無法實現,但在冥界,照樣要一一算清楚。
冥界乃是遠古水神悲憤之下撞柱撞塌撐天神山而亡後在機緣巧合之下誕生出來的新的一界,遠古水神死後殘留的陰冥之氣混合著撐天神山之巔的息壤而誕生出來全新的一界,是爲“冥界”。從一開始,冥界就是秉承天道至理誕生,就是爲了補足天地間因果大道缺失的部分。
按理說來,手掌著懲惡揚善、身爲冥界第二人的判官應該在冥界中過得很是瀟灑和快意纔是,畢竟他要地位有地位、要權力有權力、要能力有能力,簡直就是冥界內閃亮的一顆星。但可惜的是,有冥月這一個不靠譜的主君,判官他沒時間去冥界各處展現他亮閃閃的瀟灑一面。
判官本身負責的公事其實已經不少,然而在冥月繼任冥王之位後,他不僅要負責他分內之事,甚至冥王應該負責的公務也全部壓在他身上,而且冥月偶爾碰到什麼事情、闖出了什麼禍事有什麼爛攤子,全部都是找判官幫忙,這就導致判官的活計越來越多、越來越重,完全忙得腳不沾地。
在從三生石畔離開後,玄淵就直接來找判官,而當他來到天子殿,進門後,玄淵最先看到的不是判官,而是幾乎塞滿了整個天子殿的公文——在進門之前,玄淵看到的天子殿是恢弘龐大的,少說也該有近萬平方米的面積,然而等到他進門後,他卻覺得天子殿絕對是整個冥界最狹窄、最擁擠的殿宇。
數量龐大到海量的公文塞滿了整個殿宇,一排排的書架擺放在大殿當中,因爲存放的公文數量實在太大,所以這些書架不僅擺放得非常緊、書架間的縫隙很小,而且書架的高度逼近大殿的穹頂,玄淵仰頭掃了一眼後心中計算一二,想著怎麼也有三十多米高。
保守估計,在這間大殿中起碼擺放有數百萬份的公文,雖然這些公文被擺放得井井有條、錯落有致,不至於讓殿宇顯得混亂和嘈雜,然而原本應該面積很大的大殿卻仍舊給人擁擠和閉塞的感覺,當玄淵站在天子殿門口時,他甚至覺得自己連落腳之處都沒有。
至於判官在哪裡?玄淵覺得判官只怕快要被這滿殿宇的公文給壓死了,誰知道他躲在殿宇中哪個旮沓縫角落裡。這個大殿雖然面積就那麼大,但是因爲高聳直入穹頂的書架很多,根本就沒辦法一眼將大殿內的景象囊括盡眼底,如果有心把這些書架仔細挪動一二,那就建成一個天然的迷宮了。
“不知判官何在?吾乃是冥王冥月的朋友,此來天子殿乃是爲了拿記載著忘川之事的古籍。”玄淵站在天子殿大門口,能夠感覺到殿中確實有一個存在,也察覺到判官的氣息,但可惜的是因爲殿宇中書架的遮擋,他沒辦法直接看到判官在哪裡。
天子殿中被擺滿公文的書架給塞得逼仄到完全沒辦法下腳,讓人在殿中轉不開身子,所以玄淵乾脆就不去受那個罪,沒有試圖進入天子殿,只是在殿門口呼喚判官,等待他出面將記錄著忘川事宜的典籍交給他。
“原來是玄淵大人,在下這就把記錄著忘川諸事的典籍取出來。”被高聳直入蒼穹的書架所遮掩的大殿深處傳出一個平靜低沉的男聲來,這道嗓音清朗醇厚,滿是冷靜和剋制的意味,聽聲辨人,判官也該是一個冷靜而剋制的男子。
只稍等了片刻,在一架駕高聳直入蒼穹的書架後就轉出來一個身著黑色官袍來的文弱青年來,他身上的官袍筆挺整潔,胸口有一塊大紅補子,其上紋繡著兇神惡煞的冥界猛獸,腰間懸掛著一直墨玉雕刻而成的毛筆,隨著他大步走來而輕輕搖晃。
這個黑衣青年滿身的書生氣,他俊眉修目,挺鼻薄脣,神情從容淡漠,一片平靜淡然,與他的聲音一樣給人以冷清理智的感覺。
此人正是冥界判官,也是被冥月壓榨壓迫的可憐苦力。
“這些便是冥界所有記錄著忘川之事的典籍,還請大人詳閱。”判官將一疊摞在一起的幾十本古籍一起遞到了玄淵手中,顯然早將這些典籍準備齊全。
如此能幹,也難怪冥月只專心致志的壓迫他一人努力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