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茂的人生真的真的有點慘,在祝幼璇沒有被穿書者取代時,他被親長定下來的一樁十分不靠譜的親事所累,不得不與祝幼璇這個性格頗爲傲慢跋扈的女子綁在一起,因爲她的緣故而飽受風評議論,被一起拖下了渾水。
同時,因爲他的性格太過溫吞,對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祝幼璇總是抱著幾分不忍傷害的心情,總是願意去做一個好人原諒祝幼璇、包容祝幼璇,卻不知道對於沒有理智的腦殘寬容,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他對祝幼璇的優柔寡斷和寬容,生生把自己的人生拖累。
從秦修茂的人生悲劇來看,至少讓人明悟了兩件事情,第一,指腹爲婚什麼的很不靠譜,剛出生就定下婚約,天知道這門親事是好是壞,總不能爲了滿足大人們的意願和想法,就隨便給剛出生的孩子定下什麼婚約吧?
指腹爲婚這種事情聽起來是很浪漫,有天生一對的感覺,但還是理智點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是這麼玩的,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連什麼模樣、什麼性格、什麼品行都不管就直接定下婚事,聽起來實在不太靠譜,你看秦修茂就是一個慘痛的例子、
第二,對那些不懷好意的腦殘者千萬別太寬容、太寬厚,因爲你對他好,他不會感激,他只會變著法的繼續來欺凌你、拖累你。不怕聰明人,也不怕愚笨的人,就怕那種自以爲很聰明其實邏輯腦殘的傢伙,面對這種人,最好當機立斷的撇開關係。
當然,若是非要礙於什麼兩家情誼、青梅竹馬的交情而踟躕不前、難以下定決心,那如果真的被腦殘拖累到悽慘的地步,在憎恨害了自己的人的同時,也得想一想自己的應對是不是完全沒問題,是不是自己在自作自受,有的時候縱容他人對你的傷害,不叫寬容,叫傻缺。
因爲寬恕的對象是需要精心挑選的,你對三觀正、有道德有思想的人寬恕,會迎來感激,你對腦子不清楚而且還對你有惡意的人寬恕,那豈不是擺明了“我好欺負你快來欺負我吧”,這種寬恕就是傻缺。秦修茂在已經知道祝幼璇是個什麼性格的人,還對她那麼好那麼縱容,不助漲了她的氣勢纔怪。
祝幼璇從十三歲第一次見到睿王祁涵開始,就一心癡戀祁涵,在大庭廣衆之下明目張膽的追求祁涵,毫不顧忌自己已有婚約的身份,這場鬧劇足足持續了兩年,直到兩年後祁涵定下婚約才暫時停止。
而在這長達兩年的時間裡,秦修茂真的不知道祝幼璇的性情,不知道她的爲人嗎?他知道,可他就是因爲各種情誼的牽絆,各種糾葛的羈絆而遲遲不主動站出來做什麼。
不管是請祝家親長出面管教祝幼璇也好,還是直接解除婚約也好,他都沒站出來做什麼,整整兩年的時間,秦修茂就跟拖延癥一樣一直糾結著,什麼反應都沒有,他被祝幼璇連累確實很慘很無辜,但他要是堅決一點,也不至於落得這樣的地步。
玄淵說不上十分同情秦修茂,因爲在原劇情中他會被祝幼璇牽連到那等悲慘的地步,跟他性格糾結躊躇、搖擺不定是有一定關係的,雖然不能說秦修茂是活該倒黴,但確實難免讓人產生怒其不爭的情緒。
不過比起只是性格有缺陷不夠決斷的秦修茂,對於祝幼璇,又或者那個行事更惡毒的穿書者,玄淵就是頗爲不喜和厭惡了。秦修茂只是行事的手段和風格太過溫吞方纔會被牽連禍害,但這兩個人卻是真正的其心不正、心有惡意,她們確實該得到應有的報應。
睜開眼睛,玄淵在牀榻之上醒來,秦修茂平日作息十分規律,習慣也很規整,他睡覺時姿勢都是規規矩矩的,一舉一動都具有溫潤君子的端方知禮,不過這樣的教養雖然使得他如端方君子,卻也讓他少了幾分少年人的銳氣,多了許多優柔寡斷。
將原主的記憶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玄淵知道此時正處於穿書者即將穿越過來的節點之前。今年秦修茂十五歲,而比他小兩歲的祝幼璇十三歲,再有一個月,她將會被來自未來的穿書者所取代。
不管是真正的祝幼璇也好,還是這個來自未來的穿書者也好,都不是什麼無辜的人,既然秦修茂是想要兩個人都得到報應,都因爲自己做的錯事而接受應有的後果和下場,那麼這兩個人就都不要放過。
如今最先要做的事情,是先解除秦修茂與祝幼璇之間的婚約。玄淵不打算找什麼理由和藉口,他打算直接向秦家長輩開口,就直接開口說不願娶祝幼璇爲妻,就算擔上背信棄義退婚的名聲,就算秦祝兩家撕破臉,總之這指腹爲婚的糟心婚事必須退掉。
玄淵打算就這麼明明白白、光明正大的將秦修茂與祝幼璇之間的婚事解除,而不打算用什麼陰謀算計。如果靠陷害祝幼璇(雖然她那種性格根本不算陷害)來解除婚約,那麼跟祝幼璇的所作所爲又有什麼區別?
不必婢女伺候,玄淵洗漱過後,穿上齊整的青色長衫,直接往秦府主院秦父的書房走去。秦修茂今年方纔十五歲,身上只有秀才的功名,正打算今年八月參加秋闈,故而如今還在書院中唸書,距離出仕還早得很。
玄淵不急著去書院,打算先把跟祝幼璇的婚約解決掉,秦修茂與祝幼璇的指腹爲婚的婚約,說起來還要算在秦父身上。而這些年來,祝幼璇年紀漸長,性情初顯,秦母對這樁婚事已經頗有不滿,只是拗不過丈夫纔不曾將這樁婚事作廢。
十三年前,祝大人的夫人有孕,看懷相和大夫診斷,都說應當是個女孩。而向來交好的秦父和祝父又一次聚在一起一同飲酒時,二人喝醉之後說了戲言,便這麼玩笑一般的定下了當時兩歲的秦修茂與還在祝夫人肚子裡的祝幼璇的婚事。
祝夫人難產去世,祝大人又續娶了繼室,祝幼璇沒有生母教養,本身性子也驕傲跋扈,越長大越是囂張傲慢,加之祝大人憐惜她生而喪母,越發憐惜嬌慣她,使得她的性情越來越放肆,已經不能說是天真不知事,而是有恃無恐的惡毒。
今日正巧是休沐日,秦父並未前往衙門辦公,而是書房中欣賞著前些日子得到的一副書聖字帖,並且時不時的臨摹一二。等他聽到下人稟告玄淵來了,他不免有些驚訝,微微一怔才喚人進入書房。
“今日怎地突然來尋爲父?”秦大人儒雅斯文,擱下手中的毛筆後語氣含笑的問道。他向來知道自家兒子最是用功刻苦,以往就算有事要與他說,也會選在從書院回來之後,此時見玄淵一大早就過來找他,不免有些不解和疑惑。
玄淵與秦大人見禮後,在他的示意在書桌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也不打算打什麼太極,玄淵微一沉吟,神色不動,目光坦然平靜,直接開口說道:“我想退掉與祝氏女之間指腹爲婚的婚約。”
秦大人被玄淵突然放的大雷驚住,手下動作一下失了輕重,卻是不慎將書桌上所擺的一方端硯打翻,濃濃的墨汁傾灑出來,潑在秦大人衣袖和書桌上,漆黑的墨汁化開,秦大人的衣袖變得一片狼藉起來,書桌上原本秦大人臨摹到一半的字都被墨汁打溼,再看不出原來模樣。
好在那捲書聖字帖被秦大人小心妥帖的收著,倒是沒有被秦大人失手打翻的端硯中的墨汁所濺上。
手忙腳亂的整理了一番衣袖和書桌,見越弄越亂,秦大人索性袖手不管,他壓抑著心頭驚怒,只緊皺眉頭朝著玄淵看來,目光深沉微帶怒意,神情不虞,語氣慍怒:“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玄淵看了眼怒意高漲的秦大人一眼,目中毫無波動,語氣淡淡的重複道:“我要退掉和祝氏女的婚約。”
秦大人被玄淵如此冷漠的態度給氣得額角青筋跳動,但好在涵養足夠,此時還能維持些許風度,只神色冷肅下來,語氣硬邦邦道:“你與幼璇的婚事是爲父與你祝叔父定下,你們自小指腹爲婚,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最是深刻,爲何此時突然開口出言要退掉親事?”
不知想到了什麼,秦大人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莫非你另有心儀之人,打算退親求娶?我告訴你,若是如此,我絕不同意你退親求娶他人,做出背信棄義之事來。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爲父絕不答應你隨著心意去求娶不知所謂之人。”
玄淵擡眸看向秦大人,目光冷淡寒涼,卻嗤笑一聲,說道:“你當年定下親事時,可曾有想過祝幼璇是不是不知所謂之人?你一時戲言便隨意定下指腹爲婚的親事,卻根本不曾去考慮這場親事適不適合,如果這就是父母之命,請恕我當真無法聽從。”
秦大人臉色鐵青,目中怒火高漲,他竟不知往日一向孝順,一向端方如玉、溫潤從容的兒子竟然還有這般桀驁不遜之時,他怒極反笑起來:“你這是在頂撞爲父,對爲父爲你定下與祝家的親事而感到不滿?好、好、好!你長大了,爲父管不得你了。”
他本來是質問玄淵,但對此,玄淵卻眼也不擡的冷淡道:“我不過直言相告事實而已,你覺得是頂撞就是頂撞好了。無論如何,這門親事都要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