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淵帶著狼族的護衛所暫住的高達千丈的山峰之下,同樣有著一座面積不小的宅邸,而本來負責護送雪明煦前來貂族和親的狼族護衛就被玄淵暫時安置在這裡,至於山頂上的宮殿,說是玄淵帶著雪明煦和白暖居住,但其實雪明煦、白暖那兩個可憐蛋一直被玄淵丟在懸崖峭壁上磨礪,他們是完全沒有享受到宮殿的奢華與華貴的。
不僅沒有享受到白淩特意爲白暖所建造的宮殿,而且白淩每日派遣人手千里迢迢送到山下來的珍饈美食、錦衣羅緞,他們兩個也是沒份的。被丟去考驗和磨礪時,他們還想著要享受,那是天方夜譚。從他們兩個人的經歷來看,保證他們沒死還活著,就已經是最大的底線,他們兩個就別想要求什麼更多的了。
吃穿住他們兩個都沒有享受到,但是白淩送過來的那些修煉物資,那確實是被玄淵一分都不打折扣的用在了雪明煦和白暖身上,幫助他們在每一次堅持不住死掉後被玄淵復活時,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復體力、突破極限,然後堅強的再戰一場。
只是就是不知道,對此雪明煦和白暖是不是很高興了,畢竟那什麼,他們雖然是享受到了白淩所提供的物資,但是最後倒黴和受折磨得還是他們啊,說起來真的沒有過得多舒服,可以說正是這些物資,讓他們更慘了。
被玄淵安置在這位處於山腳處的宅邸當中的狼族護衛,他們都中了幻術被迷惑,如今他們每一隻狼都對雪明煦忠心耿耿,不再聽命於狼皇雪霸,而是隻單純的聽命於雪明煦,聽從他的吩咐。不管嘯月皇朝內部是什麼打算,又傳達來什麼命令,總之這些狼族護衛不會聽從,不會再做雪霸的爪牙逼迫雪明煦去和親。
山下宅邸的會客廳中,在雪明煦沒有出面,而玄淵的存在至今只有雪明煦和白暖兩個人知曉、且他也根本不出面的情況下,招待白淩夫婦的事情就落到了跟隨雪明煦一起來到貂族的狼族護衛長身上,只是他身份不夠、而且也不擅長外交,在送上茶水後退了下去,只留白淩夫婦在會客廳中坐立不安的等待,對他奉上來的清茗看都不看一眼。
就在白淩夫婦焦急等待,想著女兒如今是什麼模樣,會不會吃了很多苦時,會客廳的大門被啪的一聲推開,一身灰撲撲的白暖大步走了進來,她頭髮隨意用一根從衣角上扯下來的布帶胡亂繫著,只高高紮了個馬尾,只爲了方便行動也不管美不美觀,白皙甜美的面容上灰一道黑一道,身上衣服髒兮兮滿是灰塵,看起來就像是在地上打了幾十上百個滾一樣。
身上都是灰模樣很糙、渾身上下看上去很是狼狽的白暖推門大步走進來後,顧不得跟父皇、母后打招呼,就如同一陣風一般捲到了茶幾前,然後她也不怕燙,上前一把提起狼族護衛長剛剛沏好送上來的靈茶,直接攥著茶壺的柄高高提著茶壺,仰頭張開嘴對著茶壺口就開始牛飲起茶茗來。
“燙死了燙死了!”剛喝第一口,白暖就忍不住咕噥著抱怨了一聲,然而她實在不想慢悠悠的等茶水涼,茶水燙了點也不是不能喝,現在一點兒都不嬌貴的白暖一瞬間就下定了決心,茶水燙就燙吧,又不至於怎麼樣,咬著呀咕嚕灌下去就不燙了。
熱茶咕嚕嚕的往下灌著,白暖就像是一個在沙漠中跋涉了很長時間、一直都沒有飲水的旅人看到水後充滿了渴望一般,她是真的渴極了,就這樣對著茶壺口一番牛飲,直接就把白淩夫婦根本就沒有動過的滿滿一壺清茶一個人咕嚕嚕全灌下去了。
當她把這一壺清茶全部灌下去後,方纔把空空如也的茶壺往原處一放,滿是灰痕黑跡的臉上掠過些許暢快和放鬆的神色,她打了個嗝,擡起手擼著袖子動作豪邁的一抹嘴巴,帶著點意猶未盡的意味嘆了口氣:“味道不太好,但挺解渴的,就是有點少,還有沒有多的?再上一壺茶來啊!這次可別這麼燙了,溫一點比較好。”
從白暖一身灰撲撲的進門,到她跟渴死鬼一般咕嚕嚕把一整壺水全都灌下去後還嫌不夠嚷著要第二壺,白淩夫婦都是懵逼的,他們看著行事與往日大相徑庭,畫風整個都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的女兒,真是二臉懵逼。不虧心的說,白暖進來後,他們第一眼還真沒認出這就是他們的乖女兒。
白暖咕嚕嚕灌完了茶,沒聽到父皇母后的說話聲,就扭頭朝著二人看去,她眼眸彎彎的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高高興興、歡歡喜喜的喚道:“父皇、母后!”白暖朝著白淩二人蹭了過去,態度親密熱烈,終於流露出兩分女兒家的嬌憨,“你們終於來看我了,我好想你們啊!”
在白暖蹭過來招呼他們以後,白淩這才反應過來,他看著渾身上下灰撲撲、髒兮兮的乖女兒,滿眼的心疼簡直要溢出來了,他握住白暖的手,上下左右打量著,真是越看越覺得心疼和憐惜,忍不住語氣痛心疾首的嘆道:“暖暖,你、你怎麼瘦了這麼多、也黑了這麼多?天殺的雪明煦,他說將你教導爲合格的帝王,難道就是這樣教導?這分明是在讓你吃苦受罪!”
不僅是女兒控白淩怒髮衝冠、怒氣衝衝,就連貂族王后同樣很是氣憤,她拉過白暖的另一隻手握在手心裡,一雙美目中含著淚,又是痛心又是憐惜,看著完全從嬌公主變成了滾泥地女漢子的女兒,她是又心痛又擔憂,連連說道:“乖暖暖,我們不再這裡繼續待下去了,跟母后回去,瞧你的樣子就好些時日沒有休息過,暖暖跟母后回去,再也不來這裡了。”
寵女狂魔·貂族王后口口聲聲道:“我們暖暖就該是被人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小公主,何必來受這些勞什子的罪。也不知道你父皇怎麼想的,幹嘛非要讓你成爲一個合格的帝王?咱們暖暖用不著學這些有的沒的,也用不著來受這份罪,母后給你多挑幾個能幹又有前途的夫婿,讓他們幫你,等暖暖有了孩子,那就教導你的孩子,讓他來學這些。”
貂族王后再說起這些打退堂鼓的話時,白淩嘴脣翕動了一下,似乎想出言說些什麼,只是他看著一身狼狽得白暖,原本想要制止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算是用自己沉默的態度表達出了自己默認的意思。雖然白淩很想讓女兒成長爲真正掌控整個貂族的帝王,但如果這個前提是讓女兒吃苦受罪的……那他覺得,還是算了吧。
他想做個有點貪心的父親,只希望女兒一世長樂、幸福安康,帝王的擔子揹著如果太重太難,那他也不會強逼著女兒去將這個擔子背起來,白暖只要開開心心的就好了,畢竟她是他們唯一的女兒,而且來得那麼艱難不易,他實在不想再讓白暖去承受她不喜歡的重任。
聽著父皇和母后擔憂憐惜的話語,白暖的反應卻很詭異,她沒有對著白淩夫婦喊累叫苦,也沒有表現出一副巴不得立馬就離開這裡的架勢,相反,在貂族王后提及離開這裡回貂王城去時,她臉上又掠過幾分空白之色,彷彿那一瞬間她根本沒反應過來他們在說什麼。
眨了眨眼睛,看著目光擔憂憐惜的白淩夫婦,白暖的反應與他們兩個人都完全不同,在他們擔憂憐惜的畫風中,早已經不再嬌弱矜貴的白暖冷不丁放了顆雷:“我不想回去,我想繼續留在這裡,繼續對自身的磨礪,我要等磨礪結束、我通過考驗,才離開這裡。”
白暖的神情十分堅定,目光專注而認真,她說出這番拒絕的話時態度是很認真也很堅定的,她也是在父皇母后讓她離開這裡時才發現,雖然在這裡被磨礪的一個月時間裡,她經受了許多折磨,死了活、活了死好不狼狽和痛苦,但是當此時她回頭回顧一番,卻發現在這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她真的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而這樣的改變是良性的、是好的,她想要把這樣的改變繼續下去,她也想要蛻變成更好的人,她也想要成爲更優秀的存在。雖然說一些被虐得上癮瘋魔了的意思,但是白暖真的寧願被虐下去,也要留下來繼續接受磨礪。
沒有人不想變成更好的模樣,只是很多時候懶惰、拖延和惶恐會讓大部分卻步,難以主動去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這種時候如果有強力的外力壓迫一下,也許會有奇效……白暖覺得自己就需要外力來壓迫,才能爆發出潛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