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淡漠的看了白淩一眼,玄淵唔了一聲,若有所思道:“貂族族人數量不多,但在妖界卻佔據了大量資源,在妖界中地位、權勢不低,這番鮮花灼錦、烈火烹油之景能夠得以維持,一是因爲貂族與各方勢力皆有聯姻、關係密切;二是因爲貂族個人實力不弱,強者威懾各族,方使得他們不敢擅動。”
“貂族這番情景,看似是穩(wěn)固金湯,但實則不過是空中樓閣,虛有其表而無其實,長此以往下去,乃是取禍之道。”玄淵語氣淡淡,言辭刀,犀利的將貂族所存在的問題和毛病都說了出來,他甚至垂眸低笑一聲,之後方帶著幾分似有若無的笑意看向白淩,反問道,“我說得可有錯處?”
白淩嘆息一聲,也不裝什麼樣:“賢侄所言半點不錯。貂族看似錦衣灼灼,實則隱患處處,不知何時便會引來潑天大禍、致使整個貂族蒙難。故而我們需要一個堅定的盟友守望相助,當貂族遭遇到困境時,希望盟友能夠伸出援手,救貂族一次。我想如果狼族願意與貂族結盟,其他勢力怎麼也要掂量一下同時招惹兩族的後果。”
聽完白淩的這番話,玄淵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一副不怎麼動心的模樣。他確實對於貂族的事情並不關心,也不在意,所以並沒有迴應白淩結盟的話,反而問道:“狼族雖然對貂族所生產的雪靈清露依賴性極大,在這一點上受制於貂族,但只要狼族勢大,絕對會想辦法徹底征服貂族,讓貂族徹底爲他們所用。即使未來可能遭遇如此景地,陛下難道也不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呢?白淩臉上極快的掠過一抹陰鬱和嘆息,微微搖頭,卻什麼有關於此的事情都沒有說出來,反而淡淡道:“這些是貂族日後需要擔心的事情,賢侄就不必爲我們多操心什麼了。至少從各方面來,狼族與貂族結盟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我想賢侄應該清楚這一點,也應該知道我提出支持賢侄爭位是很有誠意的。”
白淩不願意多說,但是也用不著他說什麼,玄淵就勾脣瞭然一笑,語氣清淡道:“貂族內部侍從勢大而新主弱小,等新皇繼位,貂族內部也將生出動盪波折,如此良機,妖族其他種族是不會錯失這個良機,必定會大舉進犯貂族,貂族個人實力強,但人手少,軍隊實力不濟,怕是擋不住這一次進犯,滅族之危就在眼前。”
雖然白淩心胸寬廣、頗有帝王心術和胸略,但是被一個小輩直接把貂族面臨的各種困境說出來,而且他還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戳心肺管子,此時真的有些著惱,雖然貂族內部確實有這些問題,但自己知道和被旁人明晃晃的說出來打臉是完全不同的。
白淩臉上的表情漸漸變了,帶著幾分說不出威勢和沉重,他目光沉沉的凝視著玄淵,表情稱不上友好,一時也沒有說話,只有帝王的威嚴無聲蔓延開來,氣勢逼人,威嚴赫赫,讓殿中原本侍立的貂族青年們都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起來,在這種沉重的威壓之下有些喘不過氣來,心神都被攝取,無端低了白淩一頭,竟生不起半點反抗的意思。
玄淵神情依舊淡然,彷彿半點沒受到影響,他甚至還繼續(xù)開口往下說了下去,繼續(xù)戳白淩的心肺管子:“對貂族而言,與其等新皇繼位,貂族被其他妖族圍攻滅族,那不如選擇和狼族結盟。”
“畢竟只要狼族還對雪靈清露有一日需求,那貂族安危便可保證。就算貂族被狼族收爲附庸,也還有東山再起一日,貂族未必不能光復。但若是貂王城整個被攻破,城破之後貂族族人四散流離、東奔西顧,那麼貂族就算是徹底散了。滅族與成爲狼族附庸相比,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麼選。”玄淵笑語淡然,言辭如刀,一句一句往白淩心頭軟肉上割刺,簡直不把他刺得心頭滴血不罷休。
白淩心頭簡直像是有一口老血梗住,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喘了幾聲,努力壓下心頭的怒火,皮笑肉不笑,語氣憋屈的說道:“賢侄所言的這是最壞的情況,事情不一定會糟糕到那個地步,如今賢侄所言不過是猜測而已,並不一定會成真。”
纖長濃密的睫羽垂下,玄淵的目光落在自己攤開的手掌上,白皙而不見一點老繭的手掌上肌膚細膩、肌理勻稱,手指五指骨節(jié)分明、修長乾淨,顯然不曾有過太多鍛鍊和勞累,玄淵彷彿注意力都放在上面,故而態(tài)度十分散漫不羈,透著幾分不以爲意和冷淡漠然。
對於白淩語氣憋屈的爭辯和解釋,玄淵只是漫不經心的嗤笑一聲,神色八風不動、沒有太多動容,便將他的態(tài)度表現無疑。他長眉微挑,薄脣勾起,終於擡眸朝白淩看去,只目光無波冷淡,語氣帶著似笑非笑的散漫:“陛下願意這麼想,那就這麼想吧,這是貂族的事情,自然輪不到我來操心什麼。”
白淩被玄淵的話氣得有點肝疼,他這態(tài)度不就相當於在說你愛自欺欺人就自欺欺人嗎?簡直太氣人了!半響過後,白淩心中已經不抱多少希望的問道:“看來賢侄對未來局勢早就心中有數,不用我再多說什麼。既然如此,我也不強求什麼了……”
在白淩看來,玄淵既然這麼毫不留情的指出貂族未來的危機,那麼對於貂族的未來局勢一定是很不看好,既然如此,怕是不打算和貂族結盟什麼,而以他的眼光和實力,就算沒有貂族相助,想要上位成爲嘯月皇朝的帝王也根本不難。
既然事實如此,他之前提出貂族支持雪明煦去爭奪狼族皇位,然後雪明煦投之以木桃回報讓狼族和貂族締結更穩(wěn)固的盟交關係的計劃,就未免有些貽笑他人,白淩心中鬱郁的想,任務雪明煦肯定會拒絕。
然而白淩自然沒那麼容易猜得到玄淵的想法,因爲在白淩自認爲雪明煦不會答應他的要求準備送他離開皇宮之前,玄淵便開口直言打斷他沒說完的話:“你提出的合作,我答應你了。”
“啊?”幸福來得太快像是龍捲風,白淩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皺了皺眉後方才遲疑問道,“賢侄的意思是,準備與我們貂族合作嗎?”玄淵真的答應了,白淩反而心裡沒那麼有底,有點不敢相信玄淵會開口說同意。
“既然貂族有合作的美意,我自然不忍拒絕。”玄淵語氣很淡的笑著說道,眉宇間神情淡淡彷彿還真是那麼一回事,在白淩摸不著頭腦、心中沒底的時候,他話音一轉,突然又道,“不過合作的內容要改變一下。”
聽到這句話,白淩反而放下心來,感覺心頭一鬆,原本浮現的荒謬和不信感也淡了下去,他就說事情沒有那麼順利,像雪明煦這樣中途再變化口風纔是正常的,連忙正了正神色、清了清嗓子,肅聲說道:“賢侄有什麼其他意向,不如直言,只要條件能夠接受,我都願意與賢侄合作。”
玄淵笑了笑,態(tài)度尋常的隨口說道:“不必貂族幫我爭奪狼族皇位,只需要貂族提供一些物資,幫我變強就可以了,作爲交換,日後雪明煦若登上登狼族帝王之位,會與貂族簽訂盟交協(xié)議。”
白淩:……提供物資、幫你變強是個什麼鬼,之前差點憑威壓把他們貂族的精英暗衛(wèi)壓垮殺掉的人是誰啊!你這是在逗我嗎?
頓了頓,見白淩一臉糾結無語的神色,玄淵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接著補充道:“如果貂族覺得我所提出的‘雪明煦登位後與貂族建立盟交關係’的回報太遙遠、太沒有保障性,那麼也可以更換一個——比如說,我可以幫助貴族唯一的繼承人成長爲合格的帝王。不知道陛下覺得如何?”
白淩滿臉愕然,徹底怔住,良久方纔皺眉道:“你說什麼?你說你能幫助我們將我族繼承人鍛鍊成合格的帝王?”白淩說著說著簡直差點笑出來,他搖頭,滿臉啼笑皆非的說道,“我們貂族努力十年,都沒有什麼效果和成就,你憑什麼以爲你可以?”
白淩難道沒有試過好好教導自己的乖女兒讓她成長爲合格的帝位繼承人嗎?但就是試過了才知道不行啊,他女兒就是個一根通到底粗的直神經,完全沒有半點心眼,什麼帝王心術根本教不下去,他早就已經明智的決定放棄了……還是寄希望於孫子吧!
“你們沒成功,只是因爲你們對她不夠狠心而已。”玄淵語氣淡淡的說道,無端讓白淩覺得心頭掠過一陣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