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魚怎么了?”焦七過來的時候只聽見了后面幾個字,沒明白那小販的意思,他道:“我的魚好吃著呢,江亭府所有的魚都沒有我的魚好,你要是不信可以嘗嘗啊!清蒸、紅燒、醬燜樣樣都行。”
說完,他又添了一句:“不過,你嘗完了得給錢。”
那小販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強買強賣的人,他擺了擺手道:“去,去,去,到別的地方賣去,我可沒那閑錢。”
“你這個人怎么……”
杜墨生怕他一著急上演生吃活魚,趕緊將他拽走。
焦七邊跟著杜墨往前走,邊不停回頭嘟囔道:“你別拉著我啊,咱們回去讓他嘗嘗,人類怎么能這么沒見識呢,讓他看看什么是最好的魚!”
“等你把魚都賣給‘同福樓’,回來再跟他炫耀也是一樣的,走吧!”
“咱們可以讓他見識兩次……”
二人吵吵鬧鬧往同福樓走,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目光。
待二人進了同福樓,街角幾個模樣怪異的人聚在一起,其中一個個子矮小、有些斜視的人問道:“確定就是那兩個人?”
“恩,就是他們,上次他們來府城的時候,我親耳聽到他們說了‘漁村’,后來別的兄弟跟著他們出了城,確定方向沒錯。”旁邊一個人道。
“那就好,一會兒我去探一探,你們見機行事。”
同福樓不愧是江亭府最大的酒樓,大堂開闊氣派。
此時還不到巳時正,酒樓里一個客人也沒有,只有幾個店小二在布置桌凳。見有人來,店小二趕緊迎了過來。
“客官兩位么?里面請!”人未至,聲先到。
店小二的熱情在看到那兩個木桶時熄了火,他皺眉道:“我們這里不收魚,你們還是去別處問問吧!”
杜墨將木桶放在了地上,向前走了兩步,壓低聲音道:“這位小哥,咱們同福樓這么大的酒樓,若是有什么采買事務必然有專門的管事,你說是不是?”
“自然有,那又……”店小二拒絕的話還沒說完,便感到手中被塞了個硬的東西,他低頭一看,竟然是一角碎銀子!
那店小二一日的工錢也不過幾十文,這一角碎銀子抵得上他十日的工錢,他左右掃了掃,見沒人看這里,才將碎銀子放進了懷里。
那店小二也跟著壓低聲音,道:“不是我不幫你,咱們這就一個邱管事,樓里采買、賬房都是他一個人,我可說不上話。”
“你放心,”杜墨又道:“只要讓我見到邱管事就行,生意能不能成都看天意。”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放進懷里的銀子不想再往外拿,那店小二點了點頭道:“你等著。”
目送店小二出了小門,杜墨看了眼一旁的焦七。
白白送出去了一角銀子,焦七很不高興,他總共也沒幾角銀子了!
雖然心里不滿,但焦七忍住了沒說話,剛剛他跟杜墨有約定,他得做一個守信的鮫。
一盞茶之后,店小二跟在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人身后回來了,他道:“邱管事,就是他們。”
“邱管事,久仰大名。”杜墨一揖道。
邱管事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個矮的那個粉雕玉琢的,穿的也不錯,一看便是個小公子,個高的這個一副老實相,穿著帶補丁的衣裳,顯然是個下人。
見那個小公子不言不語,邱管事也摸不透焦七的身份,他在同福樓當了兩年的管事,江亭府有些名頭的小公子他都認得。
他淡淡應了一聲,道:“你們是?”
“這位是我家小公子焦七,對于捕魚一道有家傳,他不大會說話,您別介意。”說著,杜墨讓開身子,伸手一讓,道:“碼頭的漁夫都說咱這江亭府您最有挑魚的眼光,您看這魚。”
“不大會說話”幾個字到了邱管事的耳朵里,便成了“不會發聲”的意思,失語之人也挺可憐,他便不在糾結,低頭看了眼魚。
這一看不要緊,那些魚似是感應到了邱管事的目光,條條游的歡快,更是有一條躍水而出,落回桶里時濺起的水花也不大,顯然很健康。
不知是聽了杜墨的話高興,還是看了魚滿意,邱管事招呼二人去了后院。
入了后院,杜墨捉了一只小些的魚,親自下廚做了一道清蒸魚,供邱管事品嘗。
杜墨做飯的功夫一般,但深海魚味道鮮,又沒什么刺,邱管事嘗了幾口便心中有數。
只是普通魚的價格也不過十五文一斤,杜墨的魚要五十文一斤,價格差的太多,邱管事皺眉思索半晌,沒有說話。
最后,還是杜墨讓步道:“邱管事既然有意,我們也退一步,這兩桶魚給您打個對折,就算二十五文一斤,這魚老人、小孩吃絕對是首選,您看如何?”
直到懷揣二兩銀子出了同福樓,焦七才裂開了嘴角。
杜墨挑著空桶走在他旁邊,囑咐道:“別一個勁傻笑,看好你的銀子,莫讓人搶了去。”
焦七四下里看了看,整了整表情,道:“你放心,別的我看不住,銀子我一定看得住。”
“進同福樓之前你說會帶我去有很多女人的地方,咱們這就去啊?”
“你不去讓那個小販長長見識了?”杜墨問道。
焦七連忙擺手道:“不去了,都是人,我這么大度,怎么會跟他計較。”
“不過你若是心眼小,覺得心中不舒服,咱們去一趟也行。”
忽略他的最后一句話,杜墨道:“女人多的地方這會兒還不開門,你若是想去得天黑以后。”
抬頭看了一眼陰沉的天色,他接著道:“今日恐怕不行,要下雨了。”
焦七沒料到杜墨會不守信用,他一邊走路一邊側著頭指責道:“你一定是故意的,哪有店鋪專門晚上開門啊!你是不是想說話不算話不帶我去,我告訴你,我自己也能找到……”
“公子,行行好,賞幾文錢吧!”便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了焦七的絮叨,他轉頭一看是個乞丐。
焦七本來覺得憋屈,心中有氣不知如何出,聽到乞討的聲音便想吼回去,心道女人都沒了,你還想要錢,你要什么錢!
待看見那個乞丐時,焦七的話又憋了回去。
老乞丐歲數不小,頭發半白,除了一身臟污之外,他平視的時候右眼眼瞳斜向右,一看便是有眼疾的。
看著比自己稍矮一些的老頭,焦七掏出了幾文錢來,扔到了他的破碗里。
杜墨一直以為焦七是個“鐵公雞”,此時見他如此大方,也未說什么傷人的話,心中驀然一動。
破碗里的銅板轉了幾轉,老乞丐許是沒見過這么痛快的人,連連道謝,甚至跟著焦七二人走了一段。
焦七停下腳步,對老乞丐道:“過幾日我們還來,你若是要不到錢,就還在這里等著。”
“小公子你們怎么稱呼,”聽聞這話,老乞丐心內感動,他道:“我定為你們日日祈禱,愿佛祖菩薩保你們心想事成。”
“你也不用這么客氣,只是幾文錢而已,”焦七也不嫌棄老乞丐臟,他湊到老乞丐耳邊,道:“我叫焦七,他叫杜墨,我的心愿就是找一個特別喜歡我的女人成親,然后生一堆小孩,杜墨的心愿就是給我看孩子。”
“你一定要好好給祈禱,等我的心愿實現了,我請你吃魚。”
說完,焦七還高興的拍了拍老乞丐的肩膀。
杜墨聽到他的開頭,就知道他又要說些有的沒的,無奈的轉頭看向別處。
便是這一看,杜墨發現了不對。
在離三人不遠的地方,分散了好幾個乞丐,這些人沒有乞討,都時不時的向這邊張望,明顯有著什么目的。
想起焦七懷里的銀子,杜墨心道壞了,他也顧不上其他,拉起焦七的胳膊道:“趕緊走。”
突然被拉住,焦七愣了一下,杜墨準備起跑的身形一頓,他又轉身道:“跑啊!”二人這才跑了起來。
扁擔上掛著的兩個空木桶隨著杜墨的動作一蕩,尚未明白發生了何事的老乞丐被突如其來的“暗器”打了正著。
說時遲,那時快。
周圍觀望的乞丐一見情況不對,都動了起來,兩個留下來扶老乞丐,剩下的追著焦七二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