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沿著一條小河停下,車上的、馬上的人都悉數下來休息。玉瑩掀開了車簾,只覺得一陣涼爽的風吹來,帶著些微的寒意,卻清冽得很,讓人忍不住多吸入幾口。
馬車邊上便是這戈壁灘上她第一次見到的河流,可是,與她的印象中不同的是,這條河淺得如同小溪,卻還算寬闊,河水干凈清澈,只能看到河底的沙石,根本找不到魚蝦。玉瑩頓覺得有些口渴,也顧不得這些,一手拾掇起裙擺,一手捧了一點點河水送到口中,那冰冷清甜的滋味,有如山泉一般。
她不禁站起身來遠遠望去,那河流的上游遠得望不到邊,卻好似是從山上潺潺而來,令人遐想?!澳鞘茄┧??”她望著那白云繚繞的雪頂感嘆。
“是的,從山頂的積雪上融下來的雪水?!鄙磉吅龆鴤鱽磔p柔女子的聲音,玉瑩心下一喜,以為是洪小姐醒了,便驚喜地轉過身來,卻見一頭短發不加修飾,身著淺褐色短袍的女子,若不是她柔弱的聲音,乍一看,倒是以為是個清秀的小伙兒。
這廣闊的戈壁灘上,倒不可能突然出現個這樣身材矮小的女子,若是獨身一人,怕也是不會來的。可他們一行,可從未聽葉雄豪說過,帶上了個女子啊。玉瑩有些好奇,不等自己開口,卻見那女子看了她一眼,回頭轉身思慮了一會兒,又驚慌失措地轉過了頭道:“你……是不是……”
她上下打量著玉瑩的穿著,一身紫衣算不得華貴,可也是富人家的裝扮,輕盈脫俗。發式極簡,只在發鬢處斜斜掛了一支單珠包金的暖玉墜子,讓烏黑的頭發顯得不那么單調。她手中拿著一塊雪白的帕子,不似平堰城中女兒家流行之物,倒像是自己無聊之余繡的。這全身上下除了這些,便毫無裝飾。
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將眼前的女子與威嚴的元國公主聯系在一起,可是,這車隊中,除了公主與洪小姐,還有誰?若說是公主的丫鬟,可倒也有主子的樣子,不像。
糾結了許久,她終于緩緩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元國的公主?”
“嗯……”玉瑩被她這么一
打量,倒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的問題了,只有暗暗點了點頭,沒有作太大的聲勢,可她更加好奇,這女子又是誰,從何而來?
“公主恕罪!”那女子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我不知道您是公主……也不懂什么禮數,不知如何與您行禮,您便看我們鄉下人不懂規矩不知罪,不要跟我們一般見識?!?
玉瑩聽了這番話,倒是覺得有些好笑,這公主的身份,不知究竟是給她帶來了什么。若是沒有,更好。她微微笑朝那個女子擺了擺手:“在外不必多禮。不知姑娘姓甚名誰?怎么稱呼?”
那女子低下頭,也不敢再打量玉瑩,只小聲道:“民女姓劉,名師明,是平堰城劉家藥鋪的醫女?!?
聽了這一番話,玉瑩不禁瞪大了眼睛,隨后她忍不住撲哧一笑,原來,龍家找的醫師便是眼前的這個女子了,葉雄豪與她說時,她還以為是個男子。不過如今看來,這極簡的扮相,更出乎一般女子可以承受的短發,還有這分不清是男抑或是女的裝束,著實,也不像是尋常女子。
洪小姐是龍老爺那么疼愛的侄女,想來,龍老爺也不會將自己的親侄女的生死交給一個靠不住的人。可見,眼前的這一位醫女,醫術自然也是不可小覷。
“如此,洪小姐就倚靠你的醫術了?!庇瘳撜\懇地向她點了點頭。
劉師明聽了玉瑩這話,心里又是一驚,她沒有說什么保證的話,也沒有夸耀自己的醫術有多好來寬慰眼前這位大人物的心,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說了聲:“嗯?!?
車隊經過了短暫的休息,又匆匆往韶山趕去。不出葉雄豪所料,太陽還未下山,車隊便全都已經抵達了韶山腳下,可玉瑩一下車,才發現午時在那河邊眺望的,遠不及現在看來的高。從山腳下向上望去,已然看不見山頂究竟在何處。全被那厚厚的云層覆蓋,好似天穹之上的地方。
左右再看上山的路,竟然只有一條小道用石塊鋪就而成,蜿蜒直上,馬車是斷不可能再向上行進的。
帶頭的弟兄見如此情景趕忙跑到葉雄豪身邊道
:“葉少俠,這上山別無它路只此一條,馬車是上不去了,您看……”
“這我知道。多謝各位弟兄送我等這一程,弟兄們若是不放心,可跟隨幾人與我等一同上山,其余可回平堰城與龍老爺復命?!比~雄豪說完,大步向玉瑩走來。
果不其然,這韶山并無它路,只有玉瑩此刻眼中的這一條,只是它蜿蜒陡峭,且崎嶇不平,一個人徒手登山尚且要小心謹慎,危險之時還需攙扶,更別提他們這一行,還有個重傷在身的洪小姐,山路險阻,要如何才能上去呢?
葉雄豪走來寬了寬玉瑩的心,說是走得慢些也無事,并讓她走在最前頭。玉瑩聽話地點了點頭,還未等她說出心中所擔心疑慮的,便看見葉雄豪走到了洪小姐的馬車上,迅速掀起了車簾進了去,再出來時,便讓劉師明扶著洪小姐出來,他站馬車下,用后背接住了倒下來的洪小姐,從而穩穩地將她背了起來。
這樣高的山,葉雄豪這是要背著洪小姐上去么?她心里好似被重重地一擊,再看這仿佛不可超越的高山,她既擔心,又有些感動。
此刻葉雄豪看起來還是很輕松的樣子,他迅速給了玉瑩一個眼神,玉瑩會了意,與劉師明兩個急匆匆跟了上去,搶先一步登上了第一階。
本是漸熱的春日,山腳下樹蔭茂盛,卻特別的清涼。眼看著太陽就要西沉,面前的階梯也變得漸漸模糊起來。樹枝錯綜,有時候要撥開兩邊的枝椏才能繼續前行,而玉瑩和劉師明,有時候也充當著這樣的角色。
龍家的兄弟已經悉數回城,剩下的幾個則走在前頭,幫著玉瑩和劉師明用劍擋開樹枝,清掃路面。這一路走來辛苦萬分,可玉瑩卻不見身邊嬌小的劉師明喊過一句累,反而她眼睛尖反應快,時常提醒大家有毒的樹種,保全了大家的安全。
直到太陽落山,玉瑩雙膝酸軟實在走不動了,才發現不遠處好像有燈光晃動,她看著仍舊堅持地背著洪小姐的葉雄豪,最后鼓了一把勁,咬咬牙沖上了山腰,只見那清冷狹小的庵門打開著,仿佛知道他們要上山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