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早上十點的飛機,曉蒙起得很早。才六點半鐘。這些天,她失眠很嚴重。也許是歸家心切,也許是心情太過激動,又或許是有另外一些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認的原因。不管怎么樣,她還是覺得寬心。畢竟,一切都可以有這樣一個徹底而不留痕跡的終結。對她來說,終究是好結果。曉蒙端著茶杯,有裊裊的煙升騰上來,寂靜里,仿佛能夠聽見水氣氤氳,凝結又彌散的聲音。
“我的大小姐,才幾點鐘,就出來了真這么想離我而去啊”
唐燦剛剛起床,倚在房門口。一臉不滿的瞅著縮在凳子上發呆的曉蒙。她頓了頓,嘆了口氣,快去洗洗漱漱,換身衣服。你這算什么樣子,快,我去做早飯。唐燦有當媽的樣子,急急催促,把坐在椅子上的曉蒙趕了起來。曉蒙見了,也不過是會心的笑。她有時很聽唐燦的話。雖然唐燦要大她兩歲,卻要成熟很多。不像她,幼稚的像個孩子。
一切收拾停妥。已經靠近八點,唐燦還有工作。本想請了假,去送她。但還是被曉蒙果斷的回絕了。
她一個人拖著行李箱,剛剛合上門,手機便響了。顯示是岳郅和。
“幾點的飛機?”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的男聲,仿佛是認識了很久的兩個人,語氣平和,波瀾不驚。
“十點。”
“好,我到機場送你。”簡短的對話,他沒有給她回旋的余地。結果,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一下,對方的電話便掛了。
外邊是雨天,陰沉沉。曉蒙邊打傘,邊拖著箱子等在路口。是休息日的早晨。馬路上的車子并不多。偶爾飛馳一輛。碾過潮濕的柏油馬路。發出唰唰的聲響。天灰蒙蒙,路有些濕滑。對面馬路的紅綠燈終于由鮮紅的禁行標志變為綠色通行標。于是,拖著箱子,急急的邁開腿。剛走出沒幾步,風衣口袋里的手機便響起來。盧巧音的聲音,唱著好心分手。輾轉在綿綿的雨里。曉蒙騰出撐傘的那只手去摸電話。傘柄上沾了水,本想借著頸窩去夾雨傘,卻又很不湊巧的掉了下來。于是掏手機的那只手自然的要去拾掉在地上的傘。就是這個樣子,意外很湊巧的找上了她。下雨的天,車子撒歡的飛。只聽到了刺耳的剎車聲,人還是被刮倒了,未來得及反應。意識已經模糊,只覺得雨下得好大,還是要回家。
曉蒙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冗長而繁復的夢。看見自己穿著薄睡衣,浸泡在深不見底的水里。腳下有冰涼的手指觸碰著自己的腳踝,然后是小腿,膝蓋,小腹。像一條蜿蜒游動的水蛇沿著她的身子,一點點盤旋而上。肌膚與肌膚的觸碰,沁進徹骨的涼意。這樣毛骨悚然的涼意貫透全身。隨后,將她整個身軀一點一點向水里拖。同樣冰涼的水,浸過她的腹部,胸部,接著慢慢涌入口,鼻,眼,耳。絕望肆意。她越是奮力掙扎,便陷得越深。直到在水的最深處浮現出一雙眼,凌厲得像是要生出刀子來。莫測而凜冽地與她對視。然后,她便這樣看著自己一寸一寸地被拖進眼底的最深處。
曉蒙突然睜開眼睛。周身是一片漆黑。她一時想不起來,自己是身在何處。手邊吊著輸液瓶子,有冰涼的液體,一滴一滴涌進身體里。她吃力地扭過頭,在床沿的最邊上遇到一個男人的背影。靠著木椅子,有翹二郎腿的習慣。把玩著一只打火機。焰在靠近臉處燃起又熄滅。映著火光,看到了熟悉的臉。眉目疏朗,眼神凌厲。緊抿的嘴唇和分明的棱角。橘色焰火倒映在漆黑的瞳孔里,顯出詭異的亮色。
“醒了?”是久違了的低沉的男聲。短短兩個字,生生震痛了曉蒙的耳膜。她只聽見自己的聲音。軟弱無力地說著:“怎么會是你?郎逸夫?”
“呵,看來到還認識我!”她看到郎逸夫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后彎下腰湊近了看她。熟悉的薄荷味又籠了過來。
“看來,這半個月你過得不錯啊!”他瞇著眼細細觀察她。曉蒙扭過臉去。
“這個跟你沒關系。”她語氣冷淡,不愿和他多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