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皇家狩獵的現場,朝光已經將黑夜全部驅逐,陽光打在這一片空闊的草地上,露水在陽光下折出鉆石般的光,那皇家氣派的布置,從御林軍到貼身的近侍,到宮人,再到御廚大夫女醫一類的數之不窮,這架勢一路朝著遠處綿延,只是重點的保護區還是在皇帝這里。
獨孤星墨瞧見她策馬而來時,眼光微亮,此女子,當真有巾幗不讓須眉的姿態,她的傲氣與深深藏著的智慧,無一不像極了竹枝,她們是那樣的相似,可是命運卻是何其的不公。竹枝沒有她這樣好的運氣了。
玲瓏公主站起身來,遠遠的朝著顧空梨揮手:“三王妃,這兒。”
皇帝臉色微壓了壓,咳嗽了一聲,心里有些欣慰,玲瓏若是入了西鳳能與三王妃交好,倒也算好事一件,起碼有三王妃護著,她也出不了什么大的夭蛾子。
顧空梨下了馬,便聽得皇帝朗聲笑:“三王妃這是要參加狩獵了?也好,年輕人就該多玩玩,別像朕,瞧朕常年都埋在那些折子里面,如今想玩的時候可就老了,玩不動了。”
坐在皇帝身旁的是極其養眼的皇貴妃,皇貴妃偏不穿她那套華貴的貴妃袍,她穿著一襲素白的仙女裙,衣飾飄飛間美若天上的仙子,讓人移不開視線。
顧空梨發現,不僅僅是她在看這位皇貴妃,似乎,逍遙王獨孤林也在看著她,只是那眼神總會不經意的朝著她撇了眼,兩人眼神交匯,一觸即開,她突然想起了那冷宮中的一夜,一個女人,要如何熬過那漫長而冰冷的長夜?除非是有人陪伴。那個人……
她大膽的猜測,或許與逍遙王有些干系。
皇貴妃朝她垂眸輕笑:“三王妃,你瞧瞧皇上這話,臣妾可不喜歡聽,皇上如今正當年邁,哪里像皇上說的什么老不老的。”
顧空梨含蓄的點了點頭,這皇帝歷來喜歡美人,他這后宮里,這么多年美人就沒斷過,只可惜了那些生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們了,顧空梨心里默默的惋惜了一把,坐回了原位。
獨孤星墨并不坑聲,只是一雙深邃的眼透絲質的面具瞧著她,那目光,像極了星子明亮的星空,極美,極神秘,甚至讓偏好星空的人移不開視線。
她突然發現,原來,有些人生來便注定了高高在上,所以與此同時也注定了,要承受那高高在上的暴風驟雨。
獨孤星墨端起茶盞,朝她微抬了抬,致意。
顧空梨捏著茶盞,笑了笑。
秋風乍氣,草木的香味遠遠的傳開來,顧空梨打量著那森林深處,若有所思。
獨孤星墨正瞧著那些無趣的舞蹈,耳中聽著皇帝坐于高座之上東拉西扯的說著無趣的話題,無非就是哪家的姑娘嫁了?哪家的公子又怎么著了。
顧空梨下意識摸了摸暗袋,她猛的想了起來,她的手術刀,忘記帶了。倒也好。
“小梨,此番狩獵絕非你所看見的那般簡單,你不要參與。”獨孤星墨突然伏在桌子上,順手理了理顧空梨的發,在
場的人都怔怔的瞧著這位尊貴的太子,這……這太子爺與三王妃之間的關系也太親密了吧。
顧空梨退了一點,朝太子笑道:“太子殿下費心了,我也是閑得無聊,所以才打算下水玩一玩。”
獨孤星墨坐了回去,拔弄著指尖的茶盞,神色沉了下來,只是可惜,隔著那面具,無人看見。
遠處一輛轎子緩緩而來,轎身華貴致極,馬車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馬車停下時,那沉木香的味道遠遠的傳來,顧空梨微微屏息,抬眸瞧著那穿得跟花孔雀似的顧嫣然,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顧嫣然從馬車上邁著優雅得做作的步子,來到大廳里,朝著皇帝盈盈一拜,聲音嬌脆:“嫣然拜見皇上,皇上萬歲。”
“皇上,您忘了?這就是那西鳳顧府的顧嫣然,細說起來,這嫣然還是皇后娘娘的小侄女兒呢。”皇帝去執皇貴妃的手,皇貴妃卻將手抽開,端著茶盞塞進皇帝的手中,笑意盈盈。
“原是這樣,勞愛妃提醒,你瞧瞧朕,這年紀大了,就是不用了,唉,你平身吧,怎么今兒獨你過來了,你父可有來?”
提及顧老爺,顧嫣然頓時一把婆娑的眼淚就出來了:“回皇上,民女父親如今……如今正重病,民女是來南晉處理一些商務的,奉了爹爹的命令,特帶了些東西來贈與皇上皇后。”她半句不提皇貴妃,這是擺明了,站在皇后那一邊。
皇帝臉色微沉了些,點了點頭:“顧卿有心了,你起來,入座吧。”
她抹了一把梨花帶雨的眼,站起身來,掃了眼端著茶盞默不作聲的顧空梨,陰陽怪氣的道:“呦,這不是三王妃嗎?民女聽說大使館昨兒個走了水了,整個大使館都燒了一大半,幸好三王妃有天人庇佑,不過,怎么不見三王爺哪?冒昧問一句,三王爺可是被大火給燒著了?”
顧空梨拔弄著指尖的茶盞,沒搭理她。
她有些尷尬,語氣變得有些尖銳:“原是三王爺重傷不起了嗎?那么還請三王妃節哀,倒是我正巧認識些神醫,不知三王妃可需要民女去為三王妃請來。”
顧空梨抬起頭,語氣冷淡:“據我所知,大使館與皇宮相差十萬八千里,分立于長安城東西兩端,不知顧大小姐是如何得知大使館走了水了?難道是大小姐閑得沒事做,日夜派人守著我大使館?”
“你!你胡說什么!”她咬了咬牙,糾著手中的帕子,憤憤的回了自個的座位,顧空梨!我倒是要看看,你還能囂張到什么時候!
狩獵正式開始,顧空梨坐在高頭大馬上,她一身緊身衣,手里什么也沒有拿。
太子獨孤星墨塞了一把匕首給她,溫聲道:“小梨,一會進山跟著我,此刀削鐵如泥,你用來防身。”
顧空梨掃了眼這些朝這望過來的目光,笑兮兮的道:“太子殿下,若是我不曾嫁給三王爺,或許我還會動一動心,不過,如今我已有良緣,你是不是也該將視線轉向別處了?你瞧瞧那顧大小姐,可
恨不能將我活撕了呢。”
獨孤星墨只瞧著她,目光深邃而神秘:“小梨,你若動心,我大可將你從西鳳搶來。”
顧空梨揮了揮手,笑道:“我的聘禮可是要半壁江山的,太子殿下就別開這個玩笑了。”
獨孤星墨點了點頭,轉身坐上了他那輛雪白的駿馬。
獨孤墨陽慢慢悠悠的將馬騎到顧空梨的身旁,他笑盈盈的瞧著顧空梨,眼中帶著顧空梨都不相信的幾分純善:“我說,連你家王爺都沒有來這里狩獵,你就這么冒冒失失的沖進去,怕是不好吧?若是萬一發生了些什么事,可不是我烏鴉嘴,以三王爺那愛性成癮的性子,不得把我南晉翻個天?”
“這話還是留給二殿下自己吧。駕!”顧空梨策馬朝前走。
獨孤墨陽跟著她,笑得春暖花開:“別這么快走啊,三王妃,不如你跟我打個賭,就賭你能不能活著回來,你若是活著回來,那么我歸隱山林,你若是不能活著回來,那我也替你立個碑,如何?”
顧空梨瞇著眼,抬頭瞧著南飛的大雁群,獨孤墨陽搭弓射雁,幾只大雁就這么掉了下來,匆匆有宮人去撿,撿了之后歡喜的朝獨孤墨陽道:“二殿下,恭喜二殿下,這是一箭三雕吶!!吉兆啊!”
顧空梨打量著他手中的弓,半響別開眼,一騎紅塵沖進了那森林里面。
她不斷的在森林里面奔跑,其實并不是真的想要殺動物,她只是閑的無聊,所以才來這里瞧一瞧。
在沖到森林里面的時候她就停了馬,自己爬到了一顆巨大的樹上,樹上有兩條蛇,見了她遠遠的縮著,不敢再動,顧空梨不明所以,反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這樣也好。
陽光曬在她的身上,帶著些微的舒適的暖意,她聽著耳中的蟲嗚聲,只覺得心里平靜了許多。
不禁想起她初來之前,那個時候她正在做手術,那時也是秋天,只是森林里面依舊顯得格外的悶熱,那些夏末的蟲聲也是沒完沒了的鼓噪著,她的助手那一槍,依舊讓她記得很是清晰,大約是因為那一片陰影,所以顧空梨總覺得,她不能夠輕易的去信任身邊的人了,無論那個人是誰。
她晃著雙腿,瞧著從下方疾馳而過的馬,挑了挑眉。
獨孤星墨策著馬慢慢的走著,在獨孤星墨的身旁跟著十幾個侍衛,那些侍衛緊握著手中的刀,一副相當嚴謹的模樣,獨孤星墨突然抬起頭來,看了眼顧空梨,猛的策馬沖走了。
顧空梨原本還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當她看見一群黑衣人也跟著過去的時候她才意思到,獨孤星墨是不想將她拉入危險中去。
她突然不知道如何分辨一個人的好壞了,當初獨孤星墨利用她的時候,不也是利用的那般得心應手嗎?如今,又是幾個意思?
顧空梨翻身從樹上跳了下來,奔向她藏起來的馬匹,獨孤墨陽沖了過來,一把將她拽上了馬,一把利箭從她先前所站的地方擦過,顧空梨穩穩的落在獨孤墨陽的懷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