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夢梁喝醉酒后,被廖英杰帶到一座具有濃郁鬼怪傳說色彩的木樓古宅。
這古宅的每一層木樓上,有許多房間,頂層也是一樣。廖英杰隨便把黃夢梁扔在其中一間,任他躺在地板上酣睡。好在,這月份已經是春天,夜晚也不那么太寒冷,加上他體質特好,睡在木樓上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照樣酣然入夢。
不知睡了有多久,黃夢梁被渴醒。他這人就這毛病,一喝酒就容易亂性,酒醒后又特別口干舌燥。醒來后,黃夢梁四處一瞅,卻是一處陌生的地方。他夜視能力本就比常人高出好幾倍,借著窗外漏進來的星光,見這屋內空無一物,地板鋪有一層灰塵,上邊清晰地印著一串串鼠跡貓痕,顯然許久沒有人來這屋里。
黃夢梁有些困惑,下午出門,自己明明與廖英杰去了那五福酒店吃晚飯,怎么就到這地方來了呢?回憶了一陣,他想起來,是那幾個參謀、副官一味的灌自己喝酒,喝著喝著就迷糊了。后來,好像跟廖英杰上了車,再后來就記不得了……
正回想,窗外一陣風吹。風起之時,這木樓便出現一種奇特的怪異——起初,房間的何處開始發出一點聲響,“嘎吱,嘎吱,嘎吱”,仿佛有人踏著腐朽的樓梯,在悄悄登爬;接著,好像就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推動整棟木樓,使木樓在輕微搖晃。
可以想見,夜深人靜之時,一座無人居住的古宅,忽然響起腳步聲來,那情形的確讓人害怕。而且,伴著腳步聲,一棟木樓又開始微微顫動,這就更令人心生恐懼。
然而,讓人害怕的事還在后頭。伊始,那腳踏樓梯的聲音還有些細弱,木樓顫動還不算厲害,可隨著風強吹拂,那聲音竟越來越大,周圍頭頂竟都有了,到后來,聲音干脆就像是房屋在搖晃,似要坍塌一般。徒生一種令人毫毛聳然的氛圍。
看來,那木樓古宅的鬼怪傳說不是空穴來風,確有其現實的基礎。百年前,住在這木樓的綢商一家,半夜聽見這令人恐懼萬分的聲音,和房子莫名的搖晃,怎么能再住得下去。
黃夢梁聽了,不禁也有些擔心。他擔心倒不是怕有鬼怪出來吃人,他擔心的是木樓“嘎吱吱”響,怕它真塌了,把自己活埋在里邊。黃夢梁急忙站在起身來,想出門下樓。可他站起身時,那“嘎吱吱”聲音突然又一下子消失,連同窗外的風吹也停止下來。
既然這木樓不會馬上倒塌,就用不著那么猴急。黃夢梁就走到窗口,朝外探望。從四樓的高度瞧外邊,視野十分寬廣,雖說是黑夜,可在黃夢梁眼里,照樣能看見宜城影影綽綽的大片房屋,以及房屋內閃爍的萬家燈火。
這段時間,雖說面臨戰爭,可戰爭說了許久還沒開打,老百姓也就有些麻木了。不管時局怎樣不安寧,人總得要吃飯,要活下去。這宜城也就慢慢開始從死寂中活泛起來。
民國初期,在宜城,四層樓就屬高層建筑了。人佇其間,眺望四周,頗有登高鳥瞰的意境。黃夢梁才沒有那份觀賞風景的好心情,他扶著窗口,往外東瞧西看,心中還在想,我現在是在哪,怎么回到金奶奶的家中?
黃夢梁正想著,倏聞隔壁傳來一點動靜。這回,不是那“嘎吱吱”的聲音,這回卻是一人咳嗽的聲音。大凡人都有這樣的感覺,對不知名的怪異聲響雖然心懷恐懼,但真正恐懼的,卻是那怪異響動中突然出現的人聲。故才有“鬼嚇人嚇不死人,人嚇人才真要人的命”這樣的說法。
只是,今夜撞上這事的是黃夢梁,換個人恐怕早已嚇破了苦膽。
黃夢梁聽見有人咳嗽,心中也是疑惑——怪了!深更半夜的,這古宅樓上哪來的人聲。
是鬼?是怪?是精?黃夢梁立刻提高警惕,下意識地摸下腰間,那柄短劍竟然還掛在那。有武器就好辦,只要不是那些拿槍的丘八,管他鬼怪妖精,去瞧瞧它生得啥子模樣。
這木樓是兩邊兩排房屋,中間一條走廊,兩頭則是上下樓梯的格局。黃夢梁出了房間,沿走廊往隔壁一間間房子查找,看剛才是哪房間傳出咳嗽聲來的。
樓層里雖然黑暗,一點都難不住黃夢梁。在他看來,不過就是陰雨天的樣兒,一樣看得清清楚楚——當然,說像陰雨天有點夸張,說像暴雨即將來臨時的陰沉,大約比較符合事實。搜了兩間房子,黃夢梁就找到“妖怪”了。
一個人影蹲在地板上,地板上放置一條布口袋。看樣子,那人影在解綑系口袋的繩索。黃夢梁立在門口瞧一會,那人影也沒發覺——顯然,他不是鬼怪,倘若是鬼怪早就應該發覺門口的黃夢梁了。畢竟,還沒有傻到姥姥家那么蠢笨的鬼怪嘛。
黃夢梁瞧他一會,黑暗中相貌還是瞧不真切,也不知這是什么人,想開口又不知怎么稱呼他。于是,也學那人樣,干脆咳聲嗽,也算是向他打個招呼。
這黃夢梁也是傻得可愛,試想一想,一個人夜半三更的來到這充滿鬼怪傳說的古宅,會是尋常百姓?此人不是強盜便是小偷,不是小偷,那也不會是好人。真的,黃夢梁一咳嗽,那人便如挨了一槍子似的,身子彈簧一般蹦了起來,反應極是敏捷。
黑暗中,黃夢梁瞧那人魚躍而起,他身子尚未立穩,手臂就沖門口方向揮動一下。黃夢梁瞧得真切,隨他手臂揮動,竟有幾點微亮光點朝自己疾射過來。黃夢梁本能地一側身,躲過光點,手便自然拔出了他的短劍。
那人朝黃夢梁發出光點后,也沒留出半分間隙,緊跟著他手中多了條像蛇一樣有玩意,在黑暗中舞動。那蛇樣的玩意帶著銳利風聲,直奔黃夢梁的胸口面門,黃夢梁不得不再次避開。這人看來武功不錯,從地板上躍起,到發射暗器,到用蛇樣的兵器攻擊黃夢梁,一氣呵成,中間沒給黃夢梁留下半點空子可鉆。
不知那蛇樣的兵器是用什么打造的,一擊沒中,卻打在門框上,竟把那門框木頭打得木屑亂飛,“乒乓”亂響,力道大得驚人。這還了得,若它真打在黃夢梁身上,那不把黃夢梁打得皮開肉綻,筋斷骨裂。
黃夢梁有些怒了,心說咱們無怨無仇,我沒惹你,你竟下死手打我——不由將手中的短劍舞成一個圓圈,去削那“軟蛇”。這一圈一削,本是張天師所創的七星劍法,劍招之內蘊含精深內功,可說是威力無比。黃夢梁自己不覺得有啥特別,可那“軟蛇”竟在他輕輕一揮之下,立時斷成幾截。
這還不算啥,而那人影居然也在這一圈一削中“啊呀”一聲,頃刻萎靡癱倒,似是他的手臂受了極大的重創。
將人重傷,黃夢梁也是有些不過意。雖說是自衛,那也不必重傷別人,更沒理由要人的性命。此人是惡是善都沒弄清楚,倘若誤傷好人就罪過了——得瞧瞧他傷勢如何,要不要替他包扎一下?
黃夢梁這樣想著,將短劍****劍鞘,從身上摸出一盒火柴,來到那人身邊。劃亮火柴,舉著察看那人傷勢。那人倒在地板上,手緊握腕節,鮮血正汩汩外涌,顯見傷得不輕。再瞅他的臉,,黃夢梁口中禁不住“咦”地一聲,沖那人說道:“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