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既然決定了去下游渡口，趕緊收拾行禮，趁現(xiàn)在還是上午，立刻就走，今天還可以走一段路程。

黃晨他們要上路時，旅店另有兩名客人也說跟著一塊走，他們已經(jīng)在通寶鎮(zhèn)滯留幾天了，想借人多勢眾，平安通過那些土著人部落。這倒無所謂，跟著走也不累贅?biāo)麄儯S晨點點頭同意了。

這兩位客人一位姓王，一位姓肖，四十來歲的年紀(jì)，是索道對面三十里縣城的百貨批發(fā)老板。他們早幾天過通寶鎮(zhèn)來收貨款，卻撞上竹編索道斷了，被困在通寶鎮(zhèn)。

路上，黃晨聽王、肖老板講，這條道其實近三百里路程，夾在金沙江與瀾滄江之間的崇山峻嶺中。這條路是不太好走，但更主要是這叢山里的毒龍族還沒開化，對外界進(jìn)入他們地盤的人，極端敵視，常常是見到就殺，毫不留情。不過，馬幫的人除外。

這二位講，若非不是過江的索道一時半會修不好，他們也不愿來冒這個險。他們還說，雖然黃晨他們外表穿著羊皮襖，可早已瞧出是****。****有武器，不怕那些土著人，所以才想到跟他們一塊走。

這王、肖老板瞧出黃晨他們是****，也沒裝聾作傻，實話實說，人還實誠。中午，二位還拿出在通寶鎮(zhèn)買的鹵味火燒，請大家一塊吃，大家也不客氣。當(dāng)然，黃晨他們也不小氣，他們做好飯也請王、肖二人。

休息時，那王姓老板講，這條道除了馬幫走，幾乎就沒人走了。馬幫與那些土著人有買賣來往，土著人不會傷害他們。王姓老板說他有個馬幫朋友，聽他講，這條道上土著人厲害，還有更厲害的東西。

黃晨問他，還有啥更厲害？王姓老板說是一條毒龍。

“我是聽我那馬幫朋友講的，他們每次走這條道，過一處深溝時，都要獻(xiàn)上牛羊肉之類的祭品，燒香磕頭，然后退出深溝，等上兩個時辰再過——不然，那深溝的毒龍就會動怒，吃掉過深溝的人。”

王姓老板講，他們的包袱里就裝著獻(xiàn)給毒龍的祭品。肖姓老板也點頭附和稱是，說他也聽說過，確有其事。有人看見過那毒龍，好生厲害，個頭看起來像條大水蛇，卻可以變化，身子大時比水桶粗，小時又如一條蚯蚓大，口中還能吐火，所以大家都稱它叫毒龍。

詹姆斯少校聽了，大不以為然，操著洋腔說道：“朋友，你不用擔(dān)心毒龍，我們的黃長官他父親是菩薩，什么龍見到他都要來跪拜，不是我們?nèi)ス虬荻君垺Ｓ形覀凕S長官在，你的那些鹵味祭品就可以省下來了……”

這美國佬說的是事實，可他去惦記別人的鹵味，不免令人捧腹，讓機(jī)長、商小蔓等人笑破了肚子。王、肖二老板還道是美國佬開玩笑，路上解悶，也跟著傻乎乎的樂。

接近黃昏時，真就走到那條深溝。黃晨見天色還早，決定繼續(xù)趕路，等穿過深溝再找合適的地方露宿。那條山溝其實就是一道峽谷，兩邊雖說也陡峭，卻不是那種刀削斧劈似地狹窄，山壁呈六七十度的斜面，上邊生長著極其茂密的云杉與灌木。這樣的地形，倒是藏龍臥虎的地方。

峽谷底亂石嶙峋，一條清澈的小溪就從亂石間穿過。黃晨牽著騾馬走在頭里，沿一條時斷時續(xù)的小道，往深溝內(nèi)走。走了半個來小時，迎面一塊高幾丈，方圓數(shù)百尺的巨石橫在小溪里，將溪水一下截流，形成一個幾百畝大小的堰塞湖。

小溪長流不息，自然隔不斷，它填滿了湖泊，就從石頭凹處溢出，往金沙江匯集。則那條馬幫走的小道，就從湖岸邊繞過，朝深溝里面延伸。

這堰塞湖不寬，卻一溜狹長，頭大尾小的湖水往山溝里鉆，大約延伸達(dá)到一兩里長短。

就在這時，那王、肖老板忽然驚呼，說：“黃長官，你瞧那塊石頭，上邊有香燭，恐怕就是馬幫他們祭祀毒龍的地方，毒龍是不是就住在湖泊里？”

黃晨回頭看那塊巨石，果然有香燭燃燒過的痕跡。再瞧這一泓湖泊，藍(lán)盈盈的碧水，淺岸邊水草游魚可辨，中央那兒卻幽深不見湖底。心忖，這么一個小湖，哪來的毒龍，都是那些馬幫自己嚇唬自己。也不去理睬王、肖老板，牽著騾馬沿湖岸邊顧自前行，他想早點走出這條深溝，天就快要黑了。

王、肖二人見這黃長官毫無畏懼，牽馬前行，其他人亦是如此，沒有絲毫恐懼，也不敢停留燒香磕頭，壯膽跟著大家一塊走。只是心里難免緊張，不時拿眼去瞟那湖面，生怕突兀冒出個可怕的玩意來。

還別說，大家在湖岸邊走了幾分鐘，就見那水中央深處忽然“嘩啦”發(fā)響，平靜湖面翻騰起一片波紋浪花，好像有尾巨魚在水下游弋——這會，大家全都看見了，不禁在想，恐怕這湖里硬是藏得有啥古怪的玩意。

這么大的動靜，黃晨比常人的聽覺、視覺高出好多了倍，自然也看見同時也聽見，而且他還看得更清楚。湖面水下，的確有一條類似于水蛇狀的動物，就是那水蛇怕有大碗口一般粗細(xì)，長有兩丈，正從湖心往岸邊游來。

黃晨吩咐大家前頭走，他走后邊。詹姆斯少校等人雖然覺得有黃長官保駕，對未知的怪獸還是心存恐懼，再者天又快暗下來，就都按黃長官吩咐，匆匆離開這個堰塞湖。這堰塞湖雖然狹長，也就一兩里路，走了十幾分鐘就遠(yuǎn)離了它。可是，卻不見黃晨從后邊趕來。

黃晨沒即時趕來，是他瞅這“水蛇”有點奇怪。這“水蛇”本來是沖祭品來的，可它才從湖底游上來，就嗅到一種奇異的氣味——似乎是它的同類，又好像比同類兇猛了許多，所以就在湖心打轉(zhuǎn)猶豫。也許它是受不了好奇，終于還是浮出水面來。

“水蛇”出水，一下露出腦袋上的一只膠質(zhì)獨角。這“水蛇”除了頭上有角，身子披的鱗甲也不同，烏金閃亮，片大如掌，透著金屬般的色澤，遠(yuǎn)非普通蛇類能比。黃晨見了，恍然明白，這不就是父親說過的蛟龍嗎？當(dāng)年，父親黃夢梁就是從長江里撈了一條被雷劈死的這玩意，吃了它才發(fā)生后來一系列的奇遇經(jīng)歷。

想到這東西父親吃過，黃晨不覺也生嘴饞，就想宰了它來嘗嘗。他從腰間拔出短劍，盯著那“水蛇”，想等它游近點再跳進(jìn)水里去宰它——這東西在水里游得快，隔遠(yuǎn)了去攆它，怕它溜了。

黃晨盯“水蛇”，“水蛇”也盯他，卻老是不游近前。“水蛇”在離岸邊三五丈的地方來回打轉(zhuǎn)，大約也在心里嘀咕，岸上的動物是個啥玩意。嗅著與自己同類，模樣卻大相庭徑，而且那氣味還比自己更兇惡……

其實，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千年蛟虬。它呆在這堰塞湖已經(jīng)有幾百年了，平時享受著馬幫的香火與供品，今日聽見又有過路之人，就習(xí)慣性的出來找食。哪知不見石頭上有牛羊肉，心里就有怒火，想來找這些過路人的晦氣，不料就撞上了黃晨。

蛟虬是修道的靈物，它并不吃人，誰若惱了它，它也許會化著美女來引誘，讓你在這深溝幾天都找不到出路，累得賊死；也可能變幻成猛獸，張牙舞爪著勢撲人的樣兒，嚇得人魂飛魄散——可現(xiàn)在的問題是，蛟虬想找過路人的晦氣，卻不知道黃晨想要吃它。這活該它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