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夢梁在冰川迷宮入口處猶豫否決,搞不清應該走哪條“路”。這迷宮般的冰川裂谷,因裂縫開口深淺不一,故見天的就有積雪,反之卻是光滑的冰面。黃夢梁東瞅瞅,西瞧瞧,竟在其中一條積雪的冰裂谷地面上,發現有串淺淺的腳印。腳印顯然非人類,定是前不久離開的那群雪人。
管他的,雪人能走,自己當然也能走。打定主意,黃夢梁扛上行囊,跟著雪人的腳印,一步步在積雪上艱難拔涉。是夠黃夢梁受的,這兒海拔五千米以上,又扛著沉重的的包袱,在雪地上行走,他體力再好,也累得氣喘吁吁。
也虧得黃夢梁體質異樣健碩,換個人,別說負重,就是他空手走累了坐下來休息,如果沒有同伴催促,定會一坐不起,成為一具堅硬的僵尸。
據跑長年川藏印巴線的馬幫鍋頭傳授的經驗,過喜瑪拉雅山脈,最怕的就是坐下來休息。人一坐下休息就極易發困思睡,如果沒有同伴叫醒,這人必定從此長眠不醒。馬幫鍋頭說,那是雪山之神討厭凡人在它的身上踩踏,施法讓人瞌睡,然后慢慢凍死他。
今天我們知道了,那與雪山之神沒有什么關聯,是人缺氧造成的疲憊。在高原極寒地睡覺,體溫會下降許多,人當然便會凍僵。黃夢梁并不清楚缺氧疲憊的道理,也沒聽說雪山之神施法的故事,走累了就坐下休息,休息時也有些嗜睡,但好在他體格異于常人,加上他身上的虎皮保暖,才不至于一睡不醒。
跟著那串腳印,黃夢梁走走停停,倒也順暢。行了半日,看看天色將晚,就想找個地方睡覺休息。今天這一日走得夠嗆,累不說,瞌睡還多。他剛放下扛在肩上的行囊,還沒取出睡袋——倏地,聽見前面冰川裂谷傳來陣陣雷鳴般的獸吼。
聽見獸吼,自然激起黃夢梁的好奇心,他加快腳步,在冰川裂谷緊走了半里來遠。轉出冰谷,瞧見一片開闊雪地上,一群雪人包圍著一頭巨大的雄性野牦牛在爭斗。這是一場雪人與巨獸的搏斗,看樣子勢均力敵,一時半會分不出勝負來。
被圍攻的野牦牛,怕有上千公斤體重,一身長長的黑毛,身軀龐大,牛角銳利,鼻孔噴著兩股熱汽,虎視眈眈瞪著面前的雪人。雪人圍攻牦牛,卻皆是徒手,好在它們身手敏捷靈活,圍住牦牛不讓它逃走。牦牛左沖右突去抵雪人,都被雪人躲開——好家伙,被牦牛一對利角抵住,馬上就是兩個血洞,焉有命在?
這一黑一白的生死之搏,持續了一會功夫,雪人奈何不了牦牛,牦牛也突不出包圍,仿佛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爭斗,結局也是兩敗俱傷。黃夢梁在一邊瞅了一陣,瞅出端倪來,情形不是表面那樣的,勝算顯然在雪人這一邊。
要知道,是雪人不讓野牦牛逃走的,而且非但不要它逃走,反倒不時有雪人去挑逗這龐然巨獸,惹得它拖著蠢笨的身軀四面亂頂抵觸,干耗著時間。顯然,雪人激怒牦牛是有意為之,目的是要耗盡它的體力。雪人實在太聰明,這樣耗下去,野牦牛一定累得半死,最后一定會被這群雪人嘴上的獠牙撕得粉碎。
大約因在埋葬石誠老人時,雪人與黃夢梁有過接觸,他的出現雪人也不在意,倒是那野牦牛聞著空氣中的味道,顯出更加的恐慌。
一會,疲憊驚慌的野牦牛突然發力,許是拼命一般,朝東南方向沖闖逃命——那群雪人見獵物欲逃,一擁而上,掰角拽尾抱頸,將野牦牛掀翻倒地。另外兩個雪人,捧起一方堅硬的冰塊,用力砸那巨獸的腦袋,一時砸得巨獸皮開血濺,“哞哞”嗷叫。黃夢梁瞧了,也對雪人的勇敢與聰明非常佩服,對它們如此配合默契更是感嘆不已,不覺湊近去瞅。
不知是野牦牛的力氣未耗盡,還是它被另一種更為恐懼的味道所激化?它突然掙扎起來,奮力甩掉身上雪人,想繼續逃跑,卻被那個勇敢的雪人首領抓住犄角死不松手。這樣一來,雪人首領的處境就變得萬分危險,它松手必被牦牛足蹄踏死,不松手待它力疲時,亦會被牦牛犄角挑破腸肝肚肺而亡。
雪人首領同黃夢梁都是石誠老人的朋友,自然有相互庇護之意,何況走出地下“草原”的路還是雪人提供的。黃夢梁見狀,立刻撥出短劍——步槍在攀援石壁時,已經被他精減,那玩意渾身都是鐵,實在太重,不便攜帶。他幾步躍進牦牛身邊,一劍刺穿巨獸的頸項,一股熱血頓時箭樣的迸射出來——
野牦牛停住奔突的四蹄,腦袋扭轉,牛眼恐懼地望著黃夢梁,似是見到魔鬼一般。幾秒鐘后,它小山樣的巨大身軀訇然倒下斃命。
見野牦牛倒斃,雪人“喔喔”大叫歡呼,圍著巨獸又蹦又跳。那雪人首領好像要鎮定些,它知道剛才不是黃夢梁出手,別說捕獲野牦牛,自己的小命恐怕都沒了。它來到黃夢梁身邊,沖他“喔喔”輕聲叫了一陣,從它那帶獠牙的嘴里,居然還間夾幾個人類的單詞。它又拉拉他的衣衫,似乎在說些什么。
黃夢梁聽不明白,但感覺它沒有一點惡意。心忖,這雪人頭領拉我,大概是要我去它們住的地方,現在天色將晚,就跟著它去瞧瞧也好。對它能說幾個人類單詞也不詫異,瞧它模樣就有七分像人嘛。黃夢梁點點頭,扛起行囊,表示愿意跟它一塊走。
這雪人頭領小時候被石誠他們養大,自然更熟悉人的姿體語言,黃夢梁點頭,那意思就是明白接受它的邀請,跟它一塊去雪人巢穴過夜,分享野牦牛大餐。說起來,最初在洼地冰山,黃夢梁去采摘紫色雪蓮時,雪人頭領對他充滿敵意,后來看見黃夢梁埋葬石誠,它意識到他也是石誠的朋友,敵意頓消,到現在幫自己,雪人頭領便將黃夢梁當著了石誠一樣的主人來對待了。
雪人的巢穴就在不遠的一個冰川洞穴里。雪人興高采烈地抬著野牦牛,黃夢梁扛著行禮跟在后面,走了半個時辰,便到了雪人巢穴。
冰川洞穴內跟外面雪地的溫差不大,只是少了風雪的侵蝕,但雪人身上的皮毛極厚,極耐寒冷,住在冰洞里也消遙自在。冰洞出口比較寬敞,那群雪人將野牦牛抬放在洞口,瞧著一大堆肉山似的巨獸,眼中雖然露出饞光,口里流著唾誕,卻一個個乖乖不動,靜靜圍著,等候頭領吩咐。
雪人頭領來到冰洞口,對黃夢梁“喔喔”說幾句,意思好像是要他等等。接著,它沖冰洞深處大聲叫喚了兩聲,叫出來的聲音的竟然是“媽媽”二字——黃夢梁這才大吃一驚!
起先,雪人頭領說的一些單詞黃夢梁并不在意,他猜想可能是跟石誠他們學的,但媽媽一詞,這不可能從石誠他們這些大老爺們口中學得到。黃夢梁正疑惑,一抬頭,驚訝萬分地瞧見冰洞里面走出一個人,一個裹著獸皮的中年婦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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