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方遠飯前的這些話竟引起了蔣公的高度重視,他不但叫來俞際時一一記錄,還任命方遠爲陸軍軍官訓練團高參,協助陳誠工作。並親手送了一把“中正劍”給方遠,方遠把玩著這把33釐米長的短劍,看著劍身上蔣公親題的“軍人魂”三字。心裡琢磨著這把劍到了後世能值多少錢。
從蔣公處出來,卜元龍、王德偉等人早就恭候多時了。見方遠出來,一涌而上,生拉活扯的要方遠今晚請酒,然後他們再輪番回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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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元龍,遼寧瀋陽人,滿洲正黃旗納蘭明珠的後代,畢業於保定軍校第五期。孫殿英東陵盜寶時,他是第一個跳出來要求嚴懲孫的民黨高級官員,據說孫送了不少的珍寶才讓他閉了嘴。
王德偉,海南人,畢業於保定軍校第六期,一直在陳誠手下充當幕僚,最善於察言觀色、見風使舵,時任南昌行營辦公室主任。
這些勢利小人聽聞老蔣又要重用方遠,一個個象蒼蠅式的把方遠圍住,稱兄道弟,好不熱鬧。方遠本想拂袖而去,但轉念一想。歷朝歷代,這名利場的事誰能免俗呢?就是在自己的那個時代,這樣的人還少嗎?既然還要在這個時代生存下去,又怎能跳出這個俗套圈子呢?
夏季的廬山,素以消夏避暑聖地而聞名。溪流瀑布、蒼松翠柏......滿眼的都是望不盡的碧綠盎然。透著絲絲涼意的徐徐微風若有若無地吹在身上,那感覺,當真是舒爽無比了。難怪蔣公每年都喜歡到廬山避暑了,真是個好地方......方遠心裡這麼想著,繼續在山中悠閒地漫步。
陸軍軍官訓練團已經開學一段時間了,本以爲能在這裡偷師學些指揮藝術的方遠再次失望了,倒不是失望於訓練團的例行訓練都是一些新兵入伍就應學得的軍事基本常識,而是失望于軍事訓練的一切的設施、對象,一切訓練的方式、動作以及各種戰術,都以“剿匪”戰術的需要爲核心來實施訓練的。明擺著,參訓的這批軍人就像去年的那幾批畢業學員一樣,將是以後進攻紅軍蘇區的主力部隊!
令方遠納悶的是,被老蔣奉若神明的德國教官也只是對軍訓團成員灌輸一些一戰時的軍事理論:如大部隊移動時以鐵路來運輸,使兵員可快速集中到戰場邊緣;不倚賴重炮、戰車等重型裝備,而是靈活機動地使用自動武器作戰等所謂“輕步兵”的作戰概念。方遠忍不住提了提“閃電戰”和坦克在今後作戰中的重要性,不料被這些傢伙甩了個大衛生球眼。
更可氣的是,方遠去塞克特將軍辦公室時,鬼使神差地在進門時行了個納粹軍禮,喊了句:“嗨!希特勒。”(二戰影片綜合癥之一)把這個老保皇派軍人氣得差點暈死過去,從此不許方遠進他的辦公室。
一想到內戰,方遠不禁覺得索然無味起來,好在方遠是軍訓團的高參,日常訓練可以不參加,畢業考試也與自己無關。(蔣公嚴令:凡不能通過畢業考試的軍官,一律不得回到原部隊任職。)乾脆就趁這機會渡渡假吧!軍官訓練團總教官、陸軍大學校長楊傑上將跟陳誠私交甚厚,對方遠這不盡職的高參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方遠著實地逍遙快活了一把。於是,每日裡遊山玩水便成了方遠打發時間的不二選擇。
“哎,旅座,旅座——!”這時,徐挺趴在一棵歪脖樹上高聲喊道:“快看呀,旅座,前面有個廟!”
看到徐挺的狼狽相,方遠故意調笑道:“哎,我說,你怎麼爬上去的?你知不知道,這種歪脖樹可都是人家上吊用的?你看啊,這樹這麼粗,可不知有多少人在上面吊死了,你就不怕鬼上身啊?”眼見得徐挺激泠泠打了個寒戰,趕忙跳了下來,低聲咕嚕道:“怪不得冷森森的,不行,還是去前面廟裡燒柱香去去晦氣,不然晚上要做惡夢的。吊死鬼啊,哎喲......”
跟在猴急的徐挺後面走進廟宇,這是一個不大的寺廟,只有一個大殿和幾排僧舍。院中空曠幽靜,只有大殿中傳出有節奏的敲打木魚的聲音。
“不知施主是要求籤還是上香?”走進大殿,木魚敲擊聲嘎然而止,一個皺皺巴巴的老和尚微閉雙目說道。
“上香!上去吊死鬼的香!”徐挺急急地說道。
“哦——,”老和尚睜開眼睛掃了兩人一眼,又緩緩地閉上,輕聲說道:“老衲看施主面色紅潤,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這是大富大貴之命啊,怎會被妖邪所侵呢?這香不上也罷!”
“啊?真的,老和尚,真的?嘿嘿,我是大富大貴之命啊,旅座,你聽到了麼…”
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罪過,罪過。看來施主誤會了。老衲所說的是你身後之人!
“啊?!”徐挺被噎了個跟頭,急忙走到老和尚面前說道:“老和尚、哦不,老僧…,老師傅!對,老師傅啊,幫幫忙,要上香的是我啊。你看看,睜眼看看啊,我怎麼樣?我們旅座本身已經大富大貴了,不用你說,快看看我…”說著,他毛毛躁躁地就要扒開老和尚的眼睛。
“行了,上你的香去!”方遠命令道,看來這小子的臭毛病還沒改......喝退徐挺,方遠緩步走到老僧面前深施一禮道:“鄙人的下屬不懂規矩,還望老師傅見諒!”
“施主客氣了,”老和尚緩緩睜開眼睛,仔細地瞧了瞧方遠,輕輕頷首道:“貧僧果然沒有看錯,施主好福氣啊!”
“老師傅此言怎講?”
“哈哈,施主之事施主自知。何須老衲多言?”老和尚輕笑道:“這人間之事便是如此,經意巧合間結成善緣,此乃萬物之蹤也。施主身份尊貴,光臨鄙寺,實屬老衲之福啊!若是老衲猜得不錯,施主跟鄙寺還將有一段善緣啊。”
品著老僧含糊其詞的話,方遠心道:這老和尚看似老朽,可一雙眼睛卻放射出透查人性的精光,莫非他真的是得道高僧?如此說來,他的這番話可就值得推敲了......恩,慢著,自己可是個無神論者啊!怎麼能相信這些話呢?
正想著,忽聽徐挺驚訝地喊道:“咦,尼姑!好啊,你們和尚廟裡養尼姑!”
老和尚和方遠聞言俱是一驚,急忙擡頭觀看,只見一個清秀的光頭僧人低垂著頭,從門外緩步走了進來,施禮道:“師父,悟禪師弟的功課已經做完了。”
“呼,”老和尚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輕笑道:“這位施主想必是誤會了,此乃老衲的弟子,法號悟緣!面貌是清秀了些,可卻是地地道道的男兒身吶。”
“男兒身?男兒有這麼清秀的麼?我不信,讓我看看…”說著,徐挺就要拉扯悟緣。還沒等方遠反應過來,只見悟緣反手一扣,使出擒拿手,徐挺反倒讓他壓住手不得動彈。
“徐挺,佛門清淨之地,哪有你放肆的份兒?”方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去再關你兩週禁閉,不長記性的東西!”
老和尚喝到:“悟緣休得無禮,這位是本寺的貴客。”
徐挺也大叫到:“他媽的好疼啊,我的手都快要斷了。哎呀!小師傅,你就饒了我吧!”
悟緣輕輕一笑,鬆開了手。徐挺如釋重負的出了一口氣,揮著手連聲叫疼。“老師傅請見諒,”方遠歉然道:“我這下屬著實欠管教,見諒,見諒。”
“哈哈,這位施主倒也心直口快,真乃性情中人啊。小徒相貌清秀,卻也時常有香客認錯,哈哈,無妨,無妨!”老和尚轉臉對著悟緣說道:“徒兒,這位將軍乃是貴人,還不快快見禮?”
“這位施主,貧僧這廂有禮了!”悟緣低頭順眉地衝著方遠深深稽首道。
“嗯,小師傅不必多禮,不必多禮。”方遠出於禮節性地問道:“不知小師傅故鄉何處啊?爲何小小年紀便來此苦修呀?”
“唉!”不等悟緣說話,老和尚搶先答道:“施主有所不知啊,這娃兒命苦啊。自小孤苦伶仃,在附近乞討爲生。其他時日倒也罷了,只是到了冬天,這孩子便凍僵在了小廟的門口。老衲看他可憐,就將他收入廟中做了小沙彌,雖說吃不飽,可也餓不死呀。”
方遠同情地點點頭,正想告辭,只見徐挺又歪著腦袋,壞笑道:“哎,旅座,你不是一直想找一個會功夫的馬弁嗎?嘿嘿,我看這小子行,收了他算了!”
“你......!”方遠氣惱地盯著徐挺,正要再訓斥他幾句,可轉念一想,這倒不錯,這小沙彌清秀可人,想來也不會太笨,況且他身世可憐,帶在自己身邊好好調教調教不失爲一個心腹之人。想到此處,方遠對著老和尚深施一禮,“老師傅,在下身邊正缺一個貼身護衛,看這位小師傅也是練家子,不知您能否割愛,這個…”
“嗯——,”老和尚皺眉沉吟道:“施主有所不知,悟緣聰明可人,自從入廟以來深受僧衆的歡心,確是不可多得的俊才。況且,世道艱難,老衲這廟小人稀的,要想再找這麼一位合適的衣鉢傳人,可、可是…”
聽了這話,方遠更堅定了得到悟緣的決心,於是毫不猶豫地說道:“老師傅剛纔還說鄙人跟貴寺有緣,哈哈,我看這就是所謂的佛緣吧?老師傅放心,鄙人一定多多施捨香火錢,不會讓貴寺吃虧的。”說罷,方遠轉過身輕聲對徐挺說道:“現在給你個機會,選擇蹲一個月禁閉還是罰款五百?”“哎——,剛纔不是還兩週麼?怎麼現在就一個月了?”
“漲了,水漲船高,不懂啊你!”
“啊?漲得這麼快?!那、那我只有四百二十塊了,都給了您可就連伙食費都沒了......再說了,您還差點這點錢?上個月杜先生才送了一萬現大洋過來。唉!別別別,我借給你還不成?”徐挺邊嘟囔著邊從內衣口袋裡摳摳唆唆地取出一卷紙幣......
“拿來吧,你!”方遠一把搶了過來,我堂堂**少將,難不成還隨身攜帶大把鈔票不成,再說了,自己在廬山可是管吃管住啊!身上帶錢根本就花不出去,不象徐挺他們這些軍訓團學員,在廬山學習要自帶伙食費。(徐挺不想回上海去,方遠就通過陳誠的關係。把他錄爲軍官訓練團第一期學員。)轉身把錢塞到老和尚手中,“嘿嘿,老師傅,區區香火錢不成敬意,您看……”
“嗯!”老和尚迅捷地將錢抓在手中,輕輕地捻動著,“1、2、3……、200、…300…,哦?!420?!”老和尚的眼睛慢慢瞪大了,他顫聲道:“這、這……唔,施主既然跟悟緣有緣,那、那……悟緣,跟施主去吧。我說麼,你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必是富貴之命啊!哈哈,富貴之命…”
帶著新“買”到的衛兵悟緣回到駐地,方遠細細地品評著老和尚的話,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一種古怪的念頭涌上心間,自己可能上當了......但現在卻不容許方遠再回去找老和尚了,因爲一道緊急命令傳了下來,這是一道蔣公親自簽發的命令,遵照此命令方遠必須馬上出發,離開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