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遠離開之後不久,兩輛經過僞裝,帶有零星彈痕的小轎車掛著小林的車牌,駛出了小巷,徑直來到了距小林住處不遠的一幢小樓前。
“怎麼纔來?遇到什麼麻煩了麼?”林逸龍從房中跑出來問道。
“恰恰相反,順利得很!”阿洪從車內探出頭笑道:“只是擦屁股浪費了點兒時間,要不早來了。快讓弟兄們上車吧,時候不早了。”
“快,上車!”林逸龍衝房內招呼了一聲,鑽進了轎車,“哎,師座呢?怎麼沒看到他?”
“我怕這裡不安全,就讓幾個弟兄先護送他去集合地點等咱們了。”阿洪邊說著,邊發動了汽車,“讓弟兄們都精神點兒,小林的手下可不好對付。”
“嘿,開好你的車吧。還勞你費心?門口演戲的弟兄們都到位了吧。”林逸龍又不放心地問道。
“沒問題,都是忠誠可靠的老弟兄們了。杜老闆親自挑選的……”阿洪說著,猛一踩油門,汽車“嗚”地低嘯一聲,噴出一股濃煙,急急地向小林的住處駛去。
小林的住所前,兩扇厚實的鐵門緊緊地閉著,昏黃的燈光下,兩個口木特務斜跨著手槍聚在一起閒聊著些什麼,一切都是那麼波瀾不驚、靜謐而祥和。
突然,兩輛汽車疾馳而至,未等來到大門前,車內的人就用日語高聲喊道:“快開門,開門,小林閣下回來了!快把門打開,後面有人追殺我們……”
緊接著,從轉彎處又冒出了一片黑影,他們手舞棍棒,跟在汽車後面緊追不捨。
兩個口木特務略一猶豫,其中一個仔細看了看說道:“你看,那是小林閣下的汽車嗎?怎麼還有的地方破損了?”
“沒破損纔不正常呢!你沒看到後面有人追殺麼?一定是發生過激烈的搏鬥!車牌號沒錯,快開門!”另一個說著趕緊拉開厚重的鐵門,將汽車放了進去。同時,掏出手槍就要對後面的追兵射擊。
“不要開槍!”後面的那輛汽車忽然在門口停住了,一個陰冷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聽說話的人說的不是日語,兩個特務心中一驚,轉頭望了過來,卻見兩柄雪亮的匕首,帶著輕微的破空之聲迎面射了過來。他們再想躲避,卻是來不及了。
“哦,呃!”悶哼聲中,兩個特務痛苦地捂著傷口,委頓在地。
阿洪從車上跳了下來,將兩具屍體拖進大門,低聲命令道:“關門!警戒!”
片刻之後,大門又重新關閉,而房外追趕汽車的那片人影卻不知何時又消失了,就像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小林的住處是一幢典型口木風格的小樓,樓外有一個小小的花壇,裡面種著一些花花草草。小樓的大門是一扇白色的推拉門,門外擺著一堆臭烘烘的皮鞋。
院子裡每人,只有房中隱隱約約地傳出陣陣說話聲。林逸龍和阿洪等人遠遠地就下了車,悄沒聲息地向小樓潛了過去。
來到近前,林逸龍數了數門口的鞋子,整整5雙,也就是說樓裡現在應該有5個保鏢!他悄悄地向阿洪打了個手勢,意思說房裡有5個人,自己帶人從正門進去,阿洪帶人掩護。
阿洪輕輕點了點頭,帶領自己的那一組人迅捷地在院中的各個角落散開。與此同時,林逸龍已經輕輕拉開了推拉門。
“誰呀!”房中傳出了一聲不經意的喝問,“是誰在門口?”
林逸龍並未答話,他飛快地拽出兩顆手榴彈,拉開導火索,“嗖”的一聲丟了進去。“轟轟”兩聲巨響之後,房中沒了動靜。
“快,我們只有3分鐘時間,快上!”林逸龍低喝一聲,一個箭步搶先衝進了房裡。
樓下是一間寬敞的客廳,經過剛纔猛烈的爆炸過後,廳中早已七零八落了,就猶如經歷過一場龍捲風襲擊般,沙發、茶幾被撕裂成了碎片,堆在屋角處。木質的地板也被炸塌了一個大洞,星星點點的火光從傢俱上冒了出來,漸漸地形成了一簇簇跳動的火苗。
兩具殘缺不全的屍體躺在地上,顯然這就是剛纔說話的人了。
“還有三個人!胡力才,帶你的人徹底搜查房間,其餘人跟我上樓!”林逸龍話音未落,就聽樓梯一陣響動,兩個黑衣男子舉著手槍跑了下來。
來不及搭話,林逸龍擡手就是兩槍,“啪啪”清脆的槍聲起處,走在前面的那人應聲倒地。另一個卻慌忙退了回去。
“上!”林逸龍追著那人連開了幾槍,帶人向樓上追去。
“啪啪”就在樓梯的拐彎處,林逸龍等人遭到了頑強的阻擊,子彈打在牆壁上火星四濺,雖說林逸龍等人沒有受傷,但他們也同樣打不著對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林逸龍心中焦躁:多拖延一分鐘就多一分鐘的危險。雖說已經搞定了警察局,但近在咫尺的口木領事館決不會坐視不理的!若是不能及時得到文件,那這次行動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相反,還會被口木人反咬一口,被冠以殺害口木僑民的罪名。
“不行,必須攻上去,不然會連累師座的!”想到此處,他一狠心挺身就要衝出去。
“不要,大哥!”身後一隻強有力的大手猛地拉住了他,胡力才揚聲道:“大哥,把這小鬼子交給我!”說完,他不等林逸龍有何表示,便順手抓起身旁的一張木椅,“呼”的一聲丟了出去。
“啪啪”槍聲響處,木椅被洞穿了數個大洞,藉著這個空當,胡力才飛身跳了出去,“啪啪啪……”他手中兩支手槍左右開弓,一口氣將兩梭子彈全都打了出去。
聽到樓上傳來“咕咚”一聲悶響,林逸龍大喝一聲,“上!”指揮手下人向樓上衝去。
而就在此刻,他卻發現胡力才的嘴角滲出了一縷鮮血,他高大的身軀搖晃了幾下,萎靡地靠在牆壁上,緩緩地坐在了地上。
“老胡!”林逸龍縱步搶上前去,扶住了胡力才,只見在他的左胸口有一個細小的彈洞,殷紅的鮮血正咕咕流出。
“老胡,你……”林逸龍一時語結,兩行清淚奪眶而出,“兄弟,哥哥對不住你!”
胡力才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隊長,兄弟再叫你一次隊長吧。咳咳……兄弟要先走、走一步了。以後殺、殺鬼子的時候,別忘了給咱弟兄們多……多殺幾個……小鬼子的槍法還真他媽準……”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緊握著林逸龍的手緩緩地鬆開了。
“兄弟……”林逸龍悲憤之下,淚水如開閘的洪水般洶涌而出……
“隊長,樓上的兩個鬼子一死一傷!”一個隊員在樓上喊道。
“他孃的什麼一死一傷!”林逸龍合上胡力才大瞪著的雙眼,怒吼道:“老子要死的,只要死的!”
“是!”樓上爽快地答應了一聲之後,“啪啪啪”響起了一陣雜亂的槍聲……
“文件拿到了麼?”林逸龍陰著臉高聲問道。
“拿到了,隊長!小鬼子的保險櫃真他媽好開,只有一重密碼!”一個隊員揚了揚手中的文件,“還有爲數不少的美金和珠寶呢,隊長,小鬼子這下可虧大了……”
“撤退!”林逸龍俯身抱起胡力才的屍體,冷冷地打斷了戰士們的話,大踏步地向門外走去。
這是一個血腥的夜晚,同時也是一個勝利的夜晚,一夜之間,口木人花大價錢在上海市內收買、構建的間諜網被一網打盡,張嘯林、小林的住所被摧毀,方遠獲得了口木人陰謀在中國境內發展間諜機構,探聽機密情報的有力證據,同時,得到的還有價值在10萬美元以上的珠寶鑽石。
第二天,方遠撤離之後,口木領事館出人意料地沒有向中國政府施壓,而是採取了一種息事寧人的態度,輕描淡寫地以幫會內鬥瞭解了此事。
表面的風平浪靜並非代表口木人就會善罷甘休,他們很輕易地就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原委,並派了一個說客來跟方遠和解:大致的意思是他們願意放棄對張嘯林的支持,並且不再追究既往的一切,條件就是讓方遠把手中的文件交還給他們。最後,他們爲了拿回文件,甚至還開出了20萬美元的高價!
方遠很明白,口木人所有的承諾都是一紙空文。對於自己,他們早已恨之入骨,決不會這麼好說話的。於是,方遠斷然拒絕了他們的條件,並通過關係將手頭的文件公諸於衆了。
一時間,輿論大譁,上海再次掀起了反日的**。而處在風口浪尖上的正是張嘯林,他無奈之下,只得喬裝改扮遠遠地躲避到了外地,直到一年之後才重新回到上海。
而此時,方遠的日子也並不好過,自從這件事情之後,林逸龍、李書林等人也害怕口木刺殺方遠,於是,回到九十八師駐地之後,也將方遠藏在了司令部裡,成天不讓他出門。
可即便是這樣,危機還是再次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