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繼續(xù)在充滿了歐洲風格的街道上穿行著,一個個高鼻樑、白皮膚的西方人從汽車旁邊擦身而過。寬闊的街道、異域的風情、新奇的事物,這些都吸引著在方遠身邊的這個天真活潑的小姑娘,時間不長,她已經(jīng)忘記了剛纔的不快,全身心地投入到眼前的別樣景色之中。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不停地在街道上流連,剛纔還噘得能栓下一頭牛的小嘴早就咧到耳邊合不攏了,別看她的身子還坐在汽車裡,恐怕她的心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吧。
看著馮程程的模樣,方遠覺得好笑,不禁說道:“程程,等辦完正事,我?guī)銈冊诹_馬好好轉(zhuǎn)轉(zhuǎn)怎麼樣啊?”
“嗯,好好,好啊!”她嘴上說著,一張小臉還是不停地望著窗外。
“哈哈,”方遠輕笑道:“看你這樣子……”
就在方遠逐漸被馮程程天真無邪的笑容所融化的時候,忽然從大街旁邊的小巷中竄出了兩輛汽車,猛地插入到車隊中。橡膠輪胎與路面難聽的激烈摩擦聲倔強地鑽進了方遠的耳朵,折磨著他的耳膜。汽車猛烈的晃動了起來,方遠下意識地感覺到不妙,“趴下!”大喊一聲,方遠抱住茫然不知所措的馮程程,一起躲在了座椅底下。
透過馮程程剛纔敞開的窗簾縫隙,方遠清楚地看到了兩張猙獰的嘴臉還有兩支將要伸出車窗的黑洞洞的槍口。這是兩張典型、瘦小的東方面孔,他們居住在一個小島上卻時時刻刻想著稱霸大陸,征服世界,所以他們得了一個名字——口木人!
“叭叭叭!”子彈呼嘯著鑽出槍口,輕易地穿過薄薄的車廂外殼,從方遠的身邊擦身而過,甚至能感覺到灼熱的彈道與肌膚表層的親密接觸。
子彈在狹窄的車廂中四處橫飛,發(fā)出的“嘭嘭”的聲音久久不絕於耳。方遠用力地趴在馮程程身上,把身材嬌小的她緊緊地壓在車廂的地板上。此刻,方遠沒有別的想法,只是在心中一味地念著“阿彌陀佛,上帝保佑”之類的東西,思維似乎已經(jīng)變成了空白一片,腦海中只有一個信念:奶奶的,狗日的小口木,等老子手中有了兵,非把你們殺個片甲不留!
方遠可以感覺得到,汽車歪歪斜斜地在大街上行進了一段之後,“咚”地一聲撞在了什麼東西上,汽車終於停了下來。緊接著,車廂外又傳來一陣更爲密集的槍聲,似乎還伴有隱隱的哀嚎聲。但願不是徐挺,在這裡,我可只有這麼一個心腹,方遠這麼想著。
忽然,車廂門被拉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怪叫道:“啊呀,旅座,你還沒死啊?”
從聲音上方遠能聽出是徐挺,方遠艱難地揚起臉,狠狠地罵了一句:“他媽的,你小子盼著我早死麼?還不快扶我起來!”
隨著“嘿嘿”的傻笑聲,方遠被一雙大手扶著鑽出了車廂,“快,看看悟緣和馮小姐怎麼樣了!”方遠急切地問道。
這時,方遠的衛(wèi)兵們已經(jīng)涌了過來,七手八腳地去攙扶馮程程和坐在前座的悟緣。方遠藉著這個機會,環(huán)目四顧。只見原先繁華的街道已經(jīng)變得空無一人了,街道兩邊的商鋪也已紛紛關(guān)門落鎖,只有那些被汽車撞翻的沿街的地攤上還散落著一些零七八碎的雜物。
方遠乘坐的汽車撞在了路旁的一根路燈上,汽車的前端蓋被撞得高高聳起,濃郁的水蒸氣正“噝噝”的從蓋板下不停地向外冒著,而鑄鐵的路燈也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彎曲的痕跡。在身後不遠處,有一輛淺灰色汽車斜斜地趴在一條小巷的入口處,車窗玻璃全都碎了,車體上也滿是彈洞,透過車窗還可以看到駕駛員斜斜地趴在方向盤上,想來這就是襲擊的人了。看到這些,方遠慢慢地挪動腳步,向那輛汽車走了過去。
“旅座!危險啊!”徐挺擠出人羣,大呼小叫地攔在了方遠的身前,“旅座,這些是口木人,從他們的模樣上我就能認得出來。你不能過去,現(xiàn)在周圍的情況還沒有偵察清楚,太危險了!”他急急地說道。
方遠微微地聳聳肩,轉(zhuǎn)回身說道:“好吧,我不過去了。悟緣和馮小姐怎麼樣了?”
“小和尚沒事,只是馮小姐似乎被憋了氣,昏了過去。”說到這裡,徐挺偷偷瞅了方遠一眼,似乎在責怪他不知憐香惜玉。
方遠沒有搭理他,面色嚴峻地快步走向了護衛(wèi)們乘坐的一輛汽車,“走吧,讓大家全都上車,馬上回大使館!咱們有話在路上說吧!”
“弟兄們,上車了——!”徐挺又在一陣大呼小叫之後,剩餘的兩輛車緩緩地啓動了。在路上,方遠瞭解到這次襲擊自己的共有兩輛汽車,六個口木人。其中有一輛車在襲擊完方遠的坐車之後便逃走了,另一輛卻被徐挺他們亂槍打成了馬蜂窩,也就是方遠看到的那輛,車上的三個口木人自然是爲他們的天皇盡忠了。可遺憾的是,他們身上卻沒有任何能證明他們身份的證據(jù),因此,這件事情只能這麼不了了之。
剛剛回到大使館,還未等我進門,劉公島就急匆匆地迎了出來,看到方遠,急忙開口問道:“方將軍,你在路上遇襲了?受傷了嗎?”
“你怎麼知道這事的?”方遠疑惑地問道。
“將軍,你聽我說。”與方遠狐疑的目光相遇,劉公島笑道:“意大利的外交照會剛剛發(fā)了過來,你看,”他揚了揚手中的一張紙繼續(xù)說道:“他們對您在羅馬遇到襲擊深感遺憾,並且他們說,他們將責成有關(guān)部門立即通緝兇手,他們還說,將對您進行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最高等級的……”
“算了,讓他們見鬼去吧!”方遠氣惱地打斷了劉公島的話,“我遇襲的時候他們在哪裡?連個警察的影子都看不到!現(xiàn)在倒好,我還沒進門就發(fā)電報表示遺憾了!哼,他們的消息這麼及時,我真懷疑這次事件是他們策劃的!”
“將軍!”劉公島無奈地說道:“意大利政府能對我們說出這種話已經(jīng)難能可貴了。我想,他們這也是看在您是民政府特使的面子上纔會說這句話的,要是換了我們,唉!”
一聲深深的嘆息結(jié)束了兩人之間簡短的對話,也引起了方遠深深的思考,“弱國無外交”這句話一遍又一遍地浮現(xiàn)在腦海裡。方遠不禁輕聲呢喃道:“祖國啊,飽受滄桑的祖國啊,你什麼時候才能站立起來呵!你難道還真的要經(jīng)歷十數(shù)年的戰(zhàn)爭才能長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