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石青松的眼睛瞪得很大,神色詫異中帶著一種驚喜,眼中呈現(xiàn)出一種獨特的光芒。
我理解他心中的震驚,就像我剛剛在大棚裡嚐到那種味道時候的感受。
金香玉五號,完全是蔬菜的一個新品種,研究院給的資料中也沒有確切記載具體什麼味道。
我們就是按照水果樣的蔬菜培育,不斷摸索,味道完全憑感覺。
在印象中,應該是那種脆爽清涼,帶著南極冰雪的味道。
可一直感覺有那麼點不如意。
在我嚐到那種滋味的時候,立即知道有了那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就像初戀一樣很美好,卻無法用言語具體形容。
“雪,應該是雪水的原因。”我的呼吸微微平復,立即迫不及待地說出自己的觀點:‘既然這種蔬菜種子在南極培育,自然會有南極的特性,耐寒冷,對冰雪適應,雪水不僅沒有凍壞那些蔬菜,反而長得更加純粹。’
“看看去。”
石青松伸手抓住我的肩膀,拉著我就向外面走,他的手掌因爲激動而很用力,抓得我肩膀一陣疼痛。
他似乎沒有覺察到自己的力道大了點,我也沒有叫喊,任由他抓著,心中沉浸在一種成功的喜悅中。
和大白菜大面積種植成功的喜悅不一樣,我們是那種把一種東西培育到極致的成功感覺。
走到蔬菜大棚附近,喬小卉迎面過來,可能看到我們異常喜悅,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
石青松沒有解釋,直接把手中還沒有吃完的菜葉遞給喬小卉。喬小卉嚼了嚼,臉上的神情也變得興奮起來。
那一天,我們整個蔬菜小組的人都沉浸在一種興奮中,蔬菜大棚被積雪壓垮損失慘重而在心中留下的陰影,一下子消失得一乾二淨。
晚上,石青松又拿來酒和菜,大家喝著笑著歡呼著雀躍著。
我喝了很多,直到把自己喝得大醉。
喬小卉後來說我哭了,哭得跟個孩子似的。
而我當時就是個孩子,十幾歲的少年,只會跟著自己的感覺走。
該哭的哭,該笑的笑,等到笑不出來哭不出來,人就真的老了。
接下來的幾天,石青松親自和我抓蔬菜的管理。根據(jù)生長情況,幾乎每一顆大白菜都編上號碼。
石青松還讓犯人到陰涼處,上次積雪沒有融化的地方,搞來很多雪水,對一些沒有被雪水淹過的白菜進行試驗。
十幾天過後,結果很明顯,就像我預料的一樣,雪水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大白菜的口感冰涼程度,明顯有了提高。
半個月後,又是一場大雪。
這次,我們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是一陣歡呼。
我立即指揮邢大壯等人把雪水引進灌溉的小水渠,對大白菜進行一次徹底的灌溉。
冬天正式來臨,大白菜也到了成熟收穫的季節(jié)。
由於金香玉五號耐寒,不用像普通大白菜那樣存儲,直接放在地裡,有幾個人看管就行。
白菜收穫,接下來就是出售的問題,石青松和喬小卉一直在跑市場,但是,新品種沒有人見識過,出的價格只能像普通大白菜一樣、
石青松自然不甘心。
“劉小溪,你跟我和喬小卉走一趟。”
那天早晨,我被石青松叫上車,告訴我去一個蔬菜批發(fā)的大市場,推銷一下金香玉五號。
當然,我?guī)狭俗约褐覍嵉母嘈洗髩眩€有很機靈的杜小蓮。
對於杜小蓮,邢大壯還是有種敵對的情緒,直接表示帶著她很不滿。
“師傅,可不可以換個人,我不喜歡和杜小蓮在一起。”
“是嗎。”坐在麪包車上,我看著車外面的風景,看都沒有看一眼邢大壯,淡淡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帶上賈小香更合適。’
“那當然。”邢大壯脫口而出:“賈小香老實又能幹。”
“賈小香確實不錯。”我點了點頭,慢聲慢語說道:“我記得你和她有一天晚上值班,好像鬧鬼來著,然後你們、、、、”
“師傅,別說啦,我覺得杜小蓮跟著也不錯。”
邢大壯立即打斷我的話,語氣變得很溫順。
我差點笑出聲來,那天我導演的一場戲很成功,雖然沒有讓邢大壯完全改變討厭女人的缺點,卻讓我抓住了邢大壯的小辮子。
每次他不聽話,我就立即拿出那天晚上他們抱在一起的事情說事。
邢大壯每次都立即妥協(xié),毫不猶豫。
“不喜歡和我在一起,我還懶得理你呢。”
剛收拾完邢大壯,杜小蓮在一旁又不悅地叫起來,白了一眼邢大壯。
“杜小蓮,少說兩句,不然,下次不帶你出來。”
對於杜小蓮,我直接用話壓制,帶著強勢。
除了針對杜小蓮的性格特點,還有,杜小蓮有許多秘密掌握在我手中,比如她針對林蕊的行動,以及半夜外出報復杜仲的事情。
杜小蓮被我的話立即壓制得不言語,但還是和邢大壯相互看了一眼,同時哼了一聲,把臉扭向一旁,就像兩隻爭鬥的公雞。
麪包車一路行駛,路途似乎很長,長得有點沉悶。
“給。”
坐在副駕駛上的石青松掏出一支香菸,順手向後扔給我,我急忙接過,剛剛叼在嘴上,駕駛麪包車的喬小卉忽然轉身,把我嘴上的香菸搶了過去,扔回給石青松,冷聲說道:‘石場長,別帶壞了孩子。’
“我倒是忘記了。”石青松笑了笑,自己叼上香菸,吸了幾口,似乎覺得沒意思,把煙扔出車窗外。
麪包車拐了一個彎,道路變得寬闊很多,一輛轎車從後面跟上來,並排的時候,車窗放下,露出一張俏麗的臉頰,很年輕,聲音清脆:“石場長,好久不見,去哪?”
“齊麗雅。”石青松看著那個女人,打了個招呼,接著回答:“我們參加蔬菜推廣會,銷售一下我們種的蔬菜。”
“你們?”齊麗雅聲音清脆地笑起來,語氣帶著一種鄙視:“一羣勞改犯,能種出什麼好東西。”
那女人長得還算不錯,眉清目秀,話卻有點難聽,而且是我們犯人最不愛聽的話。
“媽的。”
邢大壯低聲罵了一句。
“齊麗雅,你還是那樣,不知道尊重別人。”石青松的語氣明顯不悅。
石青松平時對犯人很嚴格,但很少在言語上對犯人侮辱,相反很尊重犯人,不時把我們帶出來逛一圈,可見對犯人沒有什麼偏見。
“尊重?”齊麗雅大聲笑著:“我對你石場長可是很尊重,至於那些犯人,我還是那句話,狗改不了吃屎,不是好東西。”
“媽的,你纔是狗。”
杜小蓮被齊麗雅的話說得怒起來,低聲罵著,如果不是石青松在,我相信杜小蓮會衝上去把對方打得鼻青臉腫。
石青松的眉頭緊皺起來,喬小卉的反應最直接,方向盤旋轉一下,麪包車向著齊麗雅的轎車直接碰過去。
“神經病。”
齊麗雅尖叫一聲,轎車急忙向一旁躲閃,然後加快速度,一溜煙向前飛馳而去。
“狗日的,要不是跑得快,撞死她。”邢大壯看著前方的轎車,大聲罵著。
“對,撞死她。”杜小蓮也惡狠狠說著。
說完,倆個人似乎對於雙方觀點一致感到不滿,相互看了一眼,再次冷哼著扭過臉去。
“你們要注意一下這個齊麗雅,在她面前儘量不要露出犯人的身份。”
石青松的語氣有點嚴肅,輕聲說道:“她以前做過監(jiān)獄的管理,就是因爲瞧不起犯人,經常打罵犯人被開除的。”
“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我好奇地問了一句,這個齊麗雅是第一次看見,聽石青松話裡的意思,是還要見面似的。
“齊麗雅被開除後,下海經商,是南方五星級酒店採購員,主要採購各種新奇的食材。”石青松輕聲說道:‘很顯然,她也是參加這次的蔬菜推廣活動,難免會碰上。’
“不理她,躲著還不行嗎。”
我立即很不屑地揮了揮手,惹不起,躲得起。
倒不是怎麼怕她,而是我不想給石青松惹事。
“估計很難。”石青松苦笑了一下:“你們別忘記,我們推銷的金香玉五號是新奇的品種,要上的是高檔餐桌,五星級酒店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好的東西,自然是在好的適合的地方,才能實現(xiàn)其價值。
這一點,大家都懂。
只是,和齊麗雅這樣的女人談生意,可能嗎。
而且,剛纔她已經擺明,瞧不起勞改農場犯人種植的東西。
“石場長,你是不是已經考慮過和她合作?”喬小卉輕聲插言。
“是的。”石青松輕輕點頭。
“我們注意點就是。”喬小卉立即迴應,那感覺就是完成任務一樣。
注意點?怎麼注意,無非是躲避著她,不暴露我們幾個犯人的身份。
還沒有到蔬菜推廣會的現(xiàn)場,我就感到一種壓抑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原本以爲,跟著石青松出來,可以開開心心玩一場,沒想到,沒有到目的地,就有了心理陰影。
“我說嘛,女人就不是好東西。”
邢大壯似乎抓住什麼證據(jù)似的,在我耳邊再次嘮叨起來,又要向我灌輸他的偉大理論,讓我遠離女人。
“那天晚上、、、、、”
我白了他一眼,慢聲慢語說著。
“好啦,只當我什麼也沒有說。”
邢大壯立即擺手,撇了一下嘴,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