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來就是男人。
世上似乎沒有比這樣的話跟讓男人開心的了，尤其是這話是從一位年輕姑娘的嘴裡說出來，而且，和我有過很不尋常的關係。
喬小卉是觀察細緻的姑娘，雖然和餘慶說笑，我的表現顯然也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少年那種患得患失的心理，本來就很難瞞得住。
喬小卉的聲音很輕柔，臉頰微微嬌羞了一下，不過，還沒有等到我從一種熱血驚喜中醒悟過來，她就扭身快步向前走去。
“小卉姐，等等我。”
我大聲叫著，小跑著追上前，看著她扭動的腰，剛剛要伸手摟一下。
“師傅。”
邢大壯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我伸出的手臂微微僵硬了一下，停下腳步，看著走道拐角處的邢大壯和杜小蓮。
“不是通知下去到餐廳吃飯嗎，你們怎麼在這裡？”我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邢大壯。
“我們等你一起過去。”邢大壯大聲回答。
“我又不是三歲孩子，丟不了。”
明知道邢大壯是一片好心，我還是很不悅地向他翻了個白眼。
好事被人打斷，換著誰的心情都不會好。
“今天那個餘慶，看到了沒有。”
我一邊繼續往樓下走，一邊問邢大壯。
“看到了，我沒敢過去。”邢大壯很老實地回答：“上次他捱打的時候，我也踹了幾腳。”
“他看見你動手沒有？”我立即問，
“那倒沒有。”邢大壯悶聲說道：“他被打得倒在地上，抱著腦袋。”
“那不就得了，你怕個鳥。”我揮了揮手。
“可我還是害怕。”邢大壯一副做賊心虛的語氣。
“可以理解。”我輕輕拍了一下邢大壯的肩膀：“他畢竟是特種兵，但是，我讓你打，敢不敢動手。”
“敢、”邢大壯脫口而出，毫不猶豫。
“好樣的。”
邢大壯的話讓我心中感到一陣欣慰，我就喜歡他這一點，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
或許，他不會考慮那麼多大道理，只是很直接，該出手時就出手，反而更加符合男人的熱血本質。
四菜一湯，石青松的伙食很標準，標準得和在勞改農場差不多，都沒有什麼油水，吃得邢大壯直咂嘴，意猶未盡。
“真摳門。”
杜小蓮低聲嘀咕，當然不敢被石青松聽到。
吃完飯，石青松把大家召集到他的房間，還不錯，給了大家幾個蘋果，一邊吃一邊說話。
“我先把這次蔬菜推廣活動說一下。”石青松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嚴肅，似乎已經成爲習慣：“參加這次推廣會的農場有一百二十幾家，都有自己的展臺，展出各種產品，我們也有，但是我們只展出一樣，就是金香玉五號。”
“但是、、、、、”停頓了一下，石青松繼續說道：“現在，龔氏集團也帶來了金香玉五號，他們從人力和物力上都比我們強，產品本身也過得硬，還特意聯繫了電視臺，打通了蔬菜推廣活動的主辦方，同時已經和齊麗雅等採購人員初步達成協議。”
“我們這邊做了什麼？”
聽著石青松的介紹，龔氏集團準備得很充分，我忍不住大聲問起來，打斷石青松的話。
“這個、、、、、、”石青松微微尷尬了一下：“我們就是要了個位置，帶著大白菜過來。“
“這還競爭個屁。”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天時地利人和，都被龔氏集團佔全了，從那個姓馬的話裡，他們那種金香玉五號培育更加成功，和我們相差不是很大，如果他們操作起來，就算我們把好東西拿出來，也不一定管用。”
我說得幾乎有點憤怒，雖然我沒有經驗，也知道商場如戰場，幸虧石青松還是軍人出身，沒任何準備就進入戰鬥，不死纔是奇蹟。、
話又說回來，就憑石青松那種摳門和較真的勁，讓他拉關係走後門也做不到。
這樣玩，就相當於註定失敗。
“與其丟人現眼，還不如早點回去。”
想起餘慶那張有點得意的臉頰，我更加惱火，大聲叫起來。
可想而知，一旦餘慶的那種蔬菜品種得到推廣，他會把我們踩在腳下。
不管其他人什麼想法，反正我受不了。
而且，金香玉五號是我一手培植的，我也不忍心在推廣會上被無情壓制。
“劉小溪，冷靜點。”
喬小卉見我的情緒有點失控，立即推了我一把，輕聲提醒。
“我冷靜不了。”
我擡手擋開喬小卉的手掌，大聲說道：“金香玉五號，那麼好的東西，你們沒有任何計劃就來，簡直是開玩笑，那是我的心血，你們不心疼，我還心疼。”
少年的心容易激動，一旦衝動起來，就會不顧一切，我幾乎是對著石青松責問地叫喊著。
原本以爲自己的培植很成功，帶著滿心希望而來，期待引起轟動，沒想到現實如此殘酷，根本不會給我們發揮的餘地。
心情的落差，讓我有種瘋狂發泄的衝動，直接對著石青松揮動拳頭。
銷售一直是石青松的事情，他自然是罪魁禍首。
“劉小溪。”喬小卉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尖聲說道：“你別太過分，怎麼和石場長說話呢”
“師傅，冷靜，冷靜。”
邢大壯有點慌張，伸手抱住我的胳膊，害怕我真的向石青松出手。
“有話好好說，好好說。”杜小蓮伸手抓住我的胳膊，輕聲說著。
“你們別攔著，讓他說。”
石青松臉色嚴肅，微微擺手，語氣卻很平靜。
“沒什麼好說的。”石青松讓我說，我反而覺得很無語，滿心委屈地說道：“你是場長，農場是你的，我算什麼東西，就是個犯人而已，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就算把大白菜餵豬，我也管不著。”
情緒的反差，讓我心中越說越堵，微微酸了一下，感覺眼眶有點溼潤。
“好啦，別發牢騷，你的心情我理解。”石青松向我擺了擺手，聲音變得緩和，眉頭緊皺：“這樣的結果，我也是沒有料到，原本和一位領導打過招呼的，只要有好東西，放在推廣的位置上，不愁沒有銷路，龔氏集團的產品，應該在江南批發市場推廣，沒想到他們也沒放棄蘇北這個小一點的推廣會。”
“關鍵是現在怎麼辦？”
我的情緒發泄完，冷靜了許多，回到現實的問題上。
石青松的話我倒是可以理解，按照金香玉五號的特點，如果沒有龔氏集團的競爭，確實僅僅憑自身就能脫穎而出。
然而，世上的事情，不如意常七八九。
原本應該在大市場折騰的龔氏集團忽然出現，完全打亂了石青松的計劃。
“現在，我想依靠大家想辦法。”
石青松掃視一眼，語氣變得很認真。
我立即感覺肩膀上一沉，似乎有擔子壓下來。
喬小卉和邢大壯以及杜小蓮的臉色也變得認真起來。
認真之餘，他們的眼中還有點興奮，責任讓人有壓力，同時可以激發人的潛力。
“很難。”
我想了想，說得毫不客氣。
和一個大集團競爭，根本不是我們這樣的人可以思考的。
各種關係的打點，媒體的聯絡，就需要實力。
況且，推廣會馬上開始，就算有實力也來不及。
“那就不走正道。”石青松沉聲說道：“大家分頭行動，看能不能找出突破口。”
“看來也只能這樣。”
我又想了一下，微微點頭。
“你有方向？”
喬小卉看著我，隨口問，柳眉緊蹙。
“沒有。”我回答很乾脆：“先看情況，亂中取勝。”
“什麼意思？”喬小卉似乎更糊塗。
“亂拳打死老師傅。”
我用書上的一句話解釋我的想法，石青松微微點了點頭。
“拿來。”
我向石青松伸出手。
“要什麼？”
石青松皺了一下眉，滿臉不解。
“錢。”我理直氣壯地說道：“你讓我們想辦法，總要方便一點吧，最起碼要換個行頭，像模像樣才行，還有，說不定請人喝杯茶什麼的。”
“你要多少？”石青松有點心疼地鄒著眉頭。
“一兩千吧。”我獅子大張口。
“至多五百，”石青松掏出幾張鈔票，放在桌上。
“摳門。”
我白了一眼石青松，伸手拿起鈔票揣進懷裡，拉了一下邢大壯，又看了一眼杜小蓮，微微噘嘴：“我們走。”
“省著點花。”
我們三個人剛剛走出房間，身後就傳來石青松的叮囑聲。
我忍不住笑起來，估計石青松這次心疼得要滴血。
“師傅，我們幹什麼去？”邢大壯一邊走一邊好奇地問。
“先吃一頓。”我脫口而出：“晚飯石場長招待不怎麼樣，我都沒有吃飽。”
“我也是。”邢大壯和杜小蓮幾乎同時回答，
“那還不快點，”我揮了一下手，就像戰場上指揮士兵向前衝的將軍。
“好。”
邢大壯和杜小蓮開心地笑著，同時伸手推著我的後背，開著玩笑，推著我向前奔跑。
快要跑到旅館走道盡頭，旁邊的一扇門忽然打開，一位姑娘急匆匆走出來，後面兩個人還在推，我剎不住腳，一下子撞在那位姑娘的身上，把她撞倒在地，而我也一下子趴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