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接到關若非的提示：一，大不可的信息屏障已解除；二，面部表情處理邏輯出現(xiàn)過一次異常；三，視覺信息有短暫篡改痕跡。海倫和沉魚也接到類似提示。

一毛說，浩然出籠了，但很不高興；大場的競技表演都停了；一隻火箭，不知啥來頭，害得一毛眼瞎耳聾了好一陣子；老爺子今天的午餐會堪比春節(jié)團拜宴，千人吃萬人看……

池浩瘋了，要篡權(quán)。他指使惠子去說服老爺子，立刻暫時性地剝奪廖明職權(quán)，由他全權(quán)代理。別說現(xiàn)在就是在過去所謂鼎盛期，老爺子又何曾握實過權(quán)柄，助力篡權(quán)恐難成。今天看到一則時事評論，說惠子一號即將邁入生物有機性數(shù)據(jù)化時代。權(quán)，伴隨著人在世上傳遞演變了有年頭了，有機成分啥時顯現(xiàn)。難怪池浩無奈感嘆：成不成都試試，不反對就好，死馬當活馬醫(yī)。

出乎意料！死馬真活了。不用苦口婆心，不用掰開了揉碎了。老爺子一口贊同，剝奪廖明一切權(quán)力，還永久性地退位回家養(yǎng)老。他說這話時居然心跳沒有加速，血壓沒有升高，語調(diào)平淡如水。

雲(yún)在天上翻滾，權(quán)在人間遷徙。

因爲廖明有把惠子一號技術應用到軍事領域的傾向，所以遭老爺子一口唾棄。小樣兒如是說，並申辯道：這是認識誤區(qū)，探討敏感領域上的應用，正是正視問題，避免走向反人類極端的必然舉措。唉，磨刀霍霍向豬羊？不，不止於此，人總會說，外面有壞人。

老爺子您可不是宋太祖，玩杯酒釋兵權(quán)，喝高了而已。大不可照例要聽小樣兒的吩咐。得嘞，走起。辦一場獨一無二的盛宴，就要有獨特的視覺，去天上飄著轉(zhuǎn)著吃。唉，毫無獨到的創(chuàng)意，有的只是迎合。迎合人喜樂於居高臨下、獨佔鰲頭、老子天下第一……人難以割捨的近乎癡狂的幻想。

微小的抖動被店長察覺到，他諷刺大不可，幹嘛這麼扭扭捏捏的，請一羣無所事事大老爺們坐花轎。他倒好，把吧檯圍成一個圈，搞得像首腦圓桌會議似的。一人一把高腳椅，首腦們各得其所，相安無事。老趙和老楊倆和樂融融，他倆在打磨經(jīng)久不衰的保留項目--相聲《中庸》孔子日……日你個頭……孔子曰……。起因是老錢提議晚上閒來無事，搞點娛樂節(jié)目，主題定爲批判某假正人君子的真教條。唉，首腦們湊到一起，就這點兒事。但，想想看，小球童們穿上旗袍，老趙老楊套上長馬褂，惠子、海倫、沉魚、落雁配上古裝，該是一道光鮮靚麗的風景線。唉，服飾對滿腹教條主義的假正人君子是多麼格格不入呀，唯赤條條可丁可卯。

小酒店在大不可的操控下，徐徐湊近會館的4層頂樓，這裡被譽爲佛羅倫薩一小角。小樣兒伺機發(fā)來號外信息：老錢去過歐洲的許多地方旅遊，自稱歐通。可是，半球體的穹頂，彩色玻璃窗，四周的尖角樓……首腦們，觸景也不生情呀。小樣兒又發(fā)來助言：時間還早，進殿堂內(nèi)逛逛，可提神可醒腦。好吧，看一看3D彩打傑作。天井上的《最後的審判》和正面牆上的《最後的晚餐》雖爲贗品，足以以假亂真。兩幅《最後》福音抵不過一個《中庸》相聲。灌口中庸若無旁騖，之乎者也代代傳。老錢好歹哀嘆了一聲：都是假的。

老爺子用眼神問店長：到這兒幹啥？店長一努嘴，問題甩給了大不可。答：真亦假來假亦真，師叔給師爺們準備了精神佐餐。老錢指著《大衛(wèi)》雕塑半天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把米開朗基羅稱爲老米，評老米是一位難以項背的千古一人的藝術巨人。老爺子和店長相繼翹起了嘴角，彷彿在說：裝腔作勢，不懂裝懂。唉，大不可原本有個響亮的名字，叫大爲，卻因這尊假《大衛(wèi)》而更名。長話短說，當初大爲被調(diào)到球場，第一份工作是作貴賓的保鏢兼導遊。貴賓天南海北哪的都有，“大衛(wèi)”和“大爲”發(fā)音混淆者頗多。據(jù)說，投訴驚動了廖明。唉，不知是委曲求全，還是以退爲進，還是自嘲自省，還是什麼曲了拐彎的理由，大爲就大不可了。球場主反應微妙，說，廖總這是送給他的一劑貼到腦門上的止疼膏。

誒呦，店長給首腦們倒上了五蛇酒。這可是他關門獨飲從不販賣的酒。大不可化作主觀世界的五條蛇，透過淡黃色賦有黏性液體，去窺視客觀世界的人。喂，店長，金環(huán)銀環(huán)找你討個說法：我們體液怎麼就有毒了？即便有毒也是對攻擊者的憤怒的必然產(chǎn)物。喂，假正人君子，眼鏡問你：在你的教條裡，毒和假哪個更可怕？別以爲把我們泡到白酒裡，就能醉倒歷史客觀。喂，老錢，五步來求一解：人類有了錢，步入了社會，錢熵一直在增大，人類熵也隨之在增大嗎？別說你活這麼大歲數(shù)了還是零熵之人。嗨，說《中庸》的兩位，蝮的種族衆(zhòng)多，文化各異，但有一同，即都包容假，請問在你們聰明人的文化中浸泡了多少假？別試圖否認假的存在，因爲它們當中不乏有如黑洞般的存在，導致歷史走向變軌；聰明人，假有兩面性，用它對敵譽爲術，對友貶爲毒，這對立又統(tǒng)一的用法對嗎？還有，人類有本事把假與毒中和爲善嗎？還是更擅長用僞善把假與毒揉搓成大棒，肆意揮舞。……啊，陰溝中充滿了毒液，有人浸泡在其中，蠕動捲曲靜態(tài)；有人立於枝頭、牆頭，野心發(fā)酵高傲。

總算，大不可成功跳出了迷宮。它是人類以假作籬笆構(gòu)築的、供一時乃至一世得勢的聰明人享樂用的。再見，還會再見。

大不可就沒指望首腦們回答，一是因爲真假難辨，一旦辨起來沒個頭；二是設問就是形而上學的玩意兒，玩不好假得離了譜。客觀世界裡，老爺子蜻蜓點水小酌一口；老錢晃動著酒盅，一心考驗表面張力的掛杯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