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
慕容無垢正專心的批著公文,見楚辭回來了,便抬起頭叫她來自己的身邊,想把她拉進自己的懷里。
“夏諾說不能坐?!?
慕容無垢無奈的丟下手中的公文,把雙腿展開,“那坐凳子,我抱著你,總行了吧。”
楚辭被慕容無垢雙手環(huán)抱住腰間,她看了看桌案上的公文,說道,“以后都給你寫好了,反正你那么有空?!?
拿起其中一張剛寫就的宣紙,楚辭偏頭對慕容無垢說道,“我們的字那么像,應該不會有人看得出來吧?!?
“嗯,應該不會,雖然你有個別字和我有點不同,不仔細看應該看不出來?!蹦饺轃o垢打了個哈欠,把頭靠在楚辭頸側,“看來楚王不打算給我實權,也沒打算讓你碰多少實務,不過都是些雞毛蒜皮的東西?!?
楚辭放下宣紙,輕聲問道,“你不問后卿和我說了什么?”
“既然都要把我趕走,我就沒必要問了。如果你受委屈了,那進門的時候就不是這副臉色了,既然夫人心情看起來不錯,那為夫就不問了。”
楚辭咦了一聲,回過頭看著慕容無垢,“你就不怕我讓后卿不開心?”
“小妖精你的道行哪里有后卿大仙如此之深。”慕容無垢笑著說道。
楚辭用手去揪慕容無垢的臉,低聲咬牙道,“你看不起我,為什么我是小妖精她是大仙!”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就算為了我,也不會去為難后卿的啦?!?
“你個壞人,是什么讓你有恃無恐!”
“嗯,我有愛無恐?!蹦饺轃o垢摸著楚辭的頭發(fā),“楚妤,楚王答應先不揭我的身份,讓我用慕容無垢這個名字娶你。這是我原本的名字?!?
“你去求他了?”楚辭眼中卻露出了一絲不悅,“還有我一直沒有問你,你為什么沒有提前和我商量。你直接把身份泄給他,你就不怕他殺了你?!你沒有武功了,如果他起了殺機,我……怎么辦。”
“沒事啊,放心啦,他殺不了我的,就算他起了殺機,我也有能力保住自己的命。我要娶你的,我說過的,我會信守諾言,不像你這個小騙子。”
楚辭狠狠的咬了慕容無垢的肩,慕容無垢沒喊疼,只是齜牙咧嘴地說道,“小騙子還咬人?!?
“我愛你?!背o抬起頭面無表情的說道。
慕容無垢有種觸不及防的感覺,有些不知道如何回應。
楚辭從慕容無垢身上站起來,坐在床上說道,“小騙子說的,騙你的?!?
“喂,生氣了?”慕容無垢站起身,走到楚辭面前,“我又沒怪你,當時你又不喜歡我,騙騙我也正常。反正我當年傻。”
楚辭猛地抬起頭,“你還說!”
楚辭難以克制心中莫名的煩躁,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姬幽冥告訴她慕容涉歸死了的那一刻。
慕容無垢并不知楚辭為何突然這副神色,沒有說話,只是坐到她的身邊,攬住她的肩,輕輕的拍了拍,“我說錯話了?好啦,我道歉?!?
“不要再做危險的事,不要再去求那個狗皇帝,不要……
離開我。”
“好好好,今天是怎么了?嗯?怎么那么敏感?”慕容無垢頓了頓,“你剛才說什么,狗……皇帝?”
慕容無垢想起了曾經(jīng)的預言與楚辭胸口上的血蓮,即使楚辭真的有奪位的野心,也不至于說到楚王就一副血海深仇的模樣吧。
楚辭冷然道:“我遲早會殺了他?!?
慕容無垢認真的看著楚辭,“你……是不是想奪位?”
楚辭搖搖頭,“他殺了我父母,我難道不應該血刃仇人?”
“你查清楚了?”慕容無垢倒是有些意外,卻松了一口氣。
楚辭點點頭,又把頭靠在慕容無垢身上,“為什么會覺得我想奪位?我只想把他殺了。樓主說得對,如果我現(xiàn)在把他殺了,楚都大亂,天下又會大亂了。我沒有當女帝的野心,但褚俊非有當皇帝的野心,我才不要便宜他。”
“我還以為你和褚將軍關系不錯?”
楚辭瞪著慕容無垢,“我,恨,不,得,殺,了,他!”
“為什么?”
“他差點殺了你?!?
“楚妤,雖然我不希望你心里除了我之外,都是仇恨。”慕容無垢吻了吻楚辭的嘴角,“但是,如果你執(zhí)意,我會幫你。畢竟陶洪……”
“無論你想要什么,我都會幫你。你嫁的人,沒有看起來那么沒用。”
楚辭眼中的怒被慢慢的熄滅,但依舊低落滿心,“樓主不讓我殺他,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在干什么,甚至我還要跪我的仇人,甚至我和我愛的人成親還要經(jīng)過他的同意?!?
慕容無垢用手遮住楚辭的眼睛,他覺得楚辭此刻有些陌生,那眼神過于狠冽。
楚辭說她沒有野心,慕容無垢信她此刻確實是沒有的,他相信楚辭此刻不會騙他,但,以后呢?
楚辭甚至不在乎天下亂不亂。
就如同三年前的他一樣,城他是要守,但守不守得住于他無礙,最多是搭上性命,燕國內亂,燕國命途如何,他亦不關心。
只是為了這天下一統(tǒng)嗎?只是為了個人的野心嗎?個人的死亡于這戰(zhàn)爭的洪流中就如此微不足道嗎?
陶洪,你說戰(zhàn)爭的意義是建功立業(yè),保家衛(wèi)國。于我來說,此刻,戰(zhàn)爭意味著什么呢?我開始在乎人命了,在乎這個世道是否亂,在乎為君者如何,甚至希望有個和平的盛世。
而楚辭此刻的眼神帶著些許的嗜血,讓慕容無垢心驚。
楚辭移開慕容無垢的手,“怎么?”
“沒事,小不忍則亂大謀,如果你不知道以后怎么走,我會陪你走?!?
成親那一日,風和日麗。
楚辭已經(jīng)不記得四年前嫁給慕容涉歸時的情景了。
而此刻她被同一雙手牽著,那雙手并沒有很有力,卻讓人心存依靠。
“楚妤,你開心嗎?”
然而,卻又聽見了后卿對慕容無垢說:“少爺,此生無緣……”頓了許久,才聽見后卿又說:“祝你和她白頭偕老?!?
這一次,她并沒有等很久,但她被慕容無垢掀開蓋頭那一刻,險些想要
落淚。
他們喝了合巹酒,了卻了四年前的遺憾。
不久前,花廳里。
新郎官并沒有被灌幾杯,便被眾人放過了。
楚辭雖是女子,但她的官階不低,更何況此次是皇上賜婚。大婚來的人不少,幽冥樓在楚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楚都上能叫上些名頭的人都不得不露個臉,就連褚俊非再不情愿也托人帶了份禮。
后卿看著這些來來往往的朝中權貴,她的腦中有關于這些人的大量信息,甚至有些權貴的府邸里已然有她安插的人,但她此刻卻無心去安排什么。
一派的喧囂和熱鬧,她端著酒杯,走到庭中,抬頭看見那孤月,笑自己。
后卿后卿,連月都可以戲,說得本事這般大,卻求不得一人心。
少爺啊,我是真心祝福你的,也是真心想要放棄你的,只是這心中的想法也由不得我,反正你也不會知道了,我愛想什么便想什么。
后卿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倚著院中的欄桿,卻看見不遠處有一男子亦望著那月,那被藍與紫包裹的月,兀自發(fā)亮的孤獨的月。
她走過去,笑著說;“幽冥樓里,最神秘的也是最強的高手,顧皇后最喜歡的樂師,沒想到竟然會是一個男人?”
那男子身著象牙白色衣衫,聽見了后卿的聲音也不驚被打擾了也不惱,轉頭看了一眼,“你是誰?”
“后卿?!?
“喔。我聽過?!蹦悄凶铀坪跤行┡d致缺缺,“那,你有事嗎?”
“沒有。只是聽說幽冥樓宴笙惜字如金,所以想來看看是不是這樣?!?
宴笙轉頭看了一眼后卿,“沒有。只是沒什么想說的?!?
“你和楚辭關系不錯?”后卿隨口問道,她并不期待宴笙會給她回應。
宴笙想了想,“朋友。和幽冥一樣是朋友。”
幽冥?后卿想了想,才意識到那是姬幽冥。后卿笑了笑,“我還以為你不會回答?!?
“你問了,我就會答。”宴笙說話很慢,卻又不至于讓人焦急,說完這句,他又停了一會,才繼續(xù)說:“幽冥沒有提過,但小楚說,我講話太少了……”
“那你說你聽過我?誰和你說的?”后卿知道宴笙并不是一個好的交談對象,但她此刻僅僅是,不想自己一個人。
“幽冥說過,你很厲害?!毖珞习櫫税櫭?,“小楚很久前說過,她喜歡的人和你在一起?!?
“很久前?”
“我很少回樓里?!毖珞线t疑了一會,“你,不開心?!?
“你覺得他們相襯嗎?”后卿問道。
“不知道,我沒有在乎過人。”宴笙說。
就著月夜清華,后卿看著宴笙的側臉,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平淡,只是表情比這句話的語氣更淡。
“楚辭和姬樓主呢?”
“朋友?!毖珞险f完,提起了腳步,“我走了?!?
“你會記得我的名字嗎?”后卿看著宴笙的背影問道。
“不知道??赡??!?
就像世上一切,都有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