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從化驗室回到供應(yīng)科, 已是中午12點了。
林蔓走進科室時,下工的鈴聲恰好響到了第三下,其他科室的人們?nèi)宄扇旱刈叱隹剖摇?
推開虛掩的門,林蔓感到奇怪,科室的門怎么關(guān)上了,一般白天的時候, 為了方便人們進出, 供應(yīng)科的門總是大敞著。
“怎么……”林蔓想問王倩倩怎么關(guān)上了門。話剛出口,她看見空無一人的科室,不禁收住了口。
在林蔓的辦公桌上,王倩倩留下了一張字條:臨時去外地辦事, 明天回來。
“突然有什么緊急的事?”林蔓感到疑惑,微皺眉頭。
王倩倩辦公位上的電話響了, 林蔓走去接起聽筒。電話那頭,四車間的主任暴跳如雷,問怎么打了兩個多小時電話才有人接。林蔓轉(zhuǎn)頭看墻上的掛鐘, 現(xiàn)在是12點10分,照四車間主任的話估算,王倩倩應(yīng)該9點多就離開了。那個時候, 她剛走不久。到底是什么事,讓王倩倩走得那么急?
林蔓對四車間主任稍稍地解釋了一下, 告訴他供應(yīng)科因為特殊原因,當(dāng)天只能處理急件,其他的事情都要等到第二天上午才能恢復(fù)進度。四車間主任悶悶不樂, 卻也無可奈何。
掛了四車間主任的電話后,林蔓想起了早上秦峰交代的事。
公安局里,秦峰剛剛從食堂打飯回科室,桌上的電話就響了。他拿起話筒,電話那頭傳來林蔓的聲音:“今天準(zhǔn)時下班,加班要從明天開始?!?
每次聽見林蔓的聲音,秦峰的嘴角都會不自覺的露出幸福的笑:“那我準(zhǔn)時來接你下班,你千萬別自己先走了。”
“好了,我知道啦!”林蔓趕著去食堂吃飯,搶先結(jié)束了通話。
放下聽筒,秦峰拿起手邊的一封信。從早上進局里到現(xiàn)在,秦峰一直在分析這封前晚收到的恐嚇信。
信上的字歪七扭八,說明寫信的人文化程度不高。下筆處落筆非常的重,代表寫信的人是帶著極大的恨意寫的信。信封上的郵票是江城名景龍?zhí)渡降膱D案,以此推測,寄信人應(yīng)是在江城。
到底是誰呢?
在腦海里,秦峰將可能對他不利的人全過了一遍,找尋那個最符合寄信人特征的一個。
從食堂吃完飯,馬隊長手拿濕淋淋的洗凈的飯盒回到科室。他見秦峰看著信失神,關(guān)心地問道:“怎么,還是沒有頭緒?”
秦峰早上一進局里,就同馬隊長講了收到恐嚇信的事。馬隊長懷疑寄信人是秦峰曾經(jīng)抓過的特務(wù)的同伙,斷言他們是想找秦峰尋仇。秦峰贊同馬隊長的建議,于是苦苦思索那個人到底是誰。
“有嫌疑的人太多了,要一個個地篩過來,恐怕不大現(xiàn)實。”秦峰自問入職公安局以后,親手抓的人有不少,要是再算上他提供線索和建議間接抓到的人,那更是數(shù)不過來??偯獠坏?,會有人要為他們報仇。
“既然信寄到了你家里,那就說明寄信人對你非常熟悉,很有可能是你身邊的人?!瘪R隊長以理推測道。
“甚至也有可能是林蔓單位的同事。那個人通過林蔓,知道了我的地址。”秦峰倒是不擔(dān)心寄信人對他做什么,他自認有應(yīng)對的能力。他現(xiàn)在就怕那個人接近林蔓,會對林蔓不利。
“哎呀,要是這樣,問題可就麻煩了?!瘪R隊長深知公安家屬的難處,一旦被犯罪分子盯上,極其容易成為其用來要挾的人質(zhì)。
秦峰道:“在找出這個人之前,我最好每天都接送她上下班。至于她單位里嘛……”
秦峰想勸林蔓放一段時間的假,搬到江南住上一陣。但是轉(zhuǎn)而一想,他馬上意識到這樣容易打草驚蛇,甚至?xí)媚侨斯芳碧鴫ΑR袁F(xiàn)在的形勢來看,最好是按兵不動,加緊暗中調(diào)查,盡快找出寄信的人。
“你說會不會跟你查的煤氣爆炸案有關(guān)?”一個同事經(jīng)過秦峰桌旁,聽見他和馬隊長的對話,也插了進來,同他們一起討論。
馬隊長眼前一亮,贊同道:“這個很有可能,你現(xiàn)在在查爆炸案,去過好幾次五鋼廠調(diào)查情況。那個人就算不認識你愛人,他也可以向人打聽,問到你的住址。”
之前插話的同事覺得馬隊長的推測很有可能,跟著附和道:“甚至,興許哪天你回家的時候,他走在你后面,恰巧看見你進了哪個門棟,也說不定呢!”
秦峰忽然記起,半年以前,有那么一段時間,每逢他下中班回家的時候,都隱隱覺得身后有人跟著。有一次,他故意放慢腳步,走到一處拐角的地方藏著,想看跟上來的人是誰??烧l成想,恰逢保安隊巡邏,從另一個方向走來,遠遠地看見了他,沖他打招呼。那個人應(yīng)是警惕地發(fā)現(xiàn)了他設(shè)的套,就此退步離開。后來,那個人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
這日,秦峰又想起了這個人,心里暗暗地揣測:“會不會,寫信的人和那個跟蹤的人是同一個?”
中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馬隊長回到位子上打電話,所有人都各就各位。
吃過了飯后,秦峰繼續(xù)思考恐嚇信的事。
由那個可疑的跟蹤人的線頭,秦峰一點點地縷過來,又發(fā)現(xiàn)了許多過去沒有注意到的怪事。
這些怪事,秦峰一直以為只是不經(jīng)意的巧合,可是今天仔細一回想,原來那些所謂的巧合處處皆透著怪異。
有一日早上,秦峰照常騎車上班。
從騎上車的一刻起,他就覺得車子不對勁,車把頭也好,輪軸也好,甚至連踩了無數(shù)次的腳蹬都接連不聽他的使喚,鬧起了別扭?;蛞粋€往下傾斜的陡坡時,車輪飛速地朝下猛沖,脫離了他的控制,徑直歪向路中央的車道。
他立刻按緊剎車,誰知連剎車都失靈了。幸虧他反應(yīng)快,一下子從車上跳了下來。車子重重地穿到路對面,倒在了草叢里。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一輛進廠的卡車從他的身后疾馳而過,帶起了一陣風(fēng)。他立刻感到后怕,心想要是自行車再晚幾分鐘出事,那他非得喪生在卡車的輪子下不可。
還有一天傍晚,秦峰下班回家。
經(jīng)過一個供車間干部家屬住的筒子樓時,秦峰遇見了一個來江北探親的同事。他們站在筒子樓下,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幾句。
忽然,供銷社的方向傳來騷動聲,像是有人發(fā)生了爭執(zhí),站在供銷社門口吵起來??礋狒[的人將吵架的人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秦峰好奇發(fā)生了什么,就往前走了兩步。
突然,一個沉甸甸的花盆從樓上直落下來,秦峰的同事被砸得正著,當(dāng)場額頭就見了紅。
事后,花盆的主人說他這日將花放在陽臺上曬光。花盆之所以會掉下樓,許是因為風(fēng)大的緣故。秦峰無話可說,因為這日的風(fēng)確實很大。
秦峰稍一回想,類似的事情還真不少,什么他必經(jīng)的夜路上消失的井蓋,還有他早起去買油條時,一轉(zhuǎn)身的功夫,就突然倒下來的滾熱的油鍋。要是認真算起來,其實那次煤氣爆炸也算,因為出事的煤氣罐本是他的。
另有一件更緊急的案子找上秦峰。秦峰不得不把恐嚇信的事先放在一邊。
到了下午4點,秦峰向馬隊長打了聲招呼,下班回家。馬隊長知道他是不放心林蔓回家路上有危險,便為他開了綠燈,任他早退回江北。
秦峰趕到五鋼廠的廠區(qū)大門時,恰逢下工鈴聲震天地響了第一下。
沒有等多久,他就看見林蔓一臉輕松地走向他。
“今天怎么這么空?”林蔓感到奇怪,秦峰今天可是中班,現(xiàn)在過來接她,豈不是曠了大半天的班。
“高興么?”秦峰笑道。他思量再三,還是沒有把恐嚇信的事告訴林蔓。
林蔓輕笑,向秦峰偏了下頭:“我要是高興,那你是不是會天天來接我下班?”
秦峰道:“可以,這段時間里,我不但會天天來接你下班,還會天天送你上班?!?
林蔓挑了下眉,出乎意料道:“真得?”
秦峰笑道:“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說話間,林蔓和秦峰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藏藍色的下工人潮從他們的身側(cè)涌過,紛紛走到了他們的前頭。
天色漸漸地暗了,林蔓和秦峰走到家樓下時,仿蘇樓上窗戶都亮起來了,一片燈火通明。
林蔓一路上被凍的瑟瑟發(fā)抖。她懷念家里熱烘烘的暖氣片,迫不及待地先秦峰一步?jīng)_上了樓。
走到樓底信箱前,秦峰停了下來,打開了信箱的門。門后面,又躺了一封信。
林蔓偶爾轉(zhuǎn)頭,見秦峰沒跟上來,便沖著樓下催促道:“干什么吶?”
“沒什么,我看下信箱。”秦峰一面回應(yīng)林蔓,一面迅速拆開了信。
信封上貼的郵票仍是江城名景,信上的字依然是歪七扭八。至于內(nèi)容,比前天多了一句:馬上離開江城,否則小心不得好死,我會……
林蔓打開了房門,發(fā)現(xiàn)秦峰還在樓下,便再又轉(zhuǎn)身向樓下問道:“信箱里有什么?”
“什么都沒有?!鼻胤迤降卣f道。手里的信封被他揣進了大衣口袋。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大跨幾步地上了樓。
跟著林蔓進門時,秦峰隨口問道:“對了,你們什么時候放假?”
林蔓道:“還有一兩個月吧!具體通知要12月底才能出來。”
“那就是1月份了?!鼻胤遴啬钸?,暗暗地記下了林蔓放假的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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