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少,你太縱容她了!”
王趙君瑟然,身平第一次質疑他的決定,話出口卻后悔的好死,岑少的決定從來就不需要任何人插嘴。
果然,他收住了腳步,但并沒有回頭,也沒有王趙君預想中的火冒三丈,只是目光復雜而深遠,自嘲一笑,“難道我還比不過史荷東?”
他從前以為只要自己喜歡就是要得到,強扭的瓜不甜,但總算解渴,才將她一逼再逼,哪怕將她逼得像現在這樣恨他,但方才史荷東對史玉鏡的包容才讓他明白,他愛她,但她愛的卻是古宗澤,他對她從來都只是強求,他既然承諾在先,這一次讓她自己做選擇,他就不能再出爾反爾。
她的態度那樣堅硬,他真怕應了岑震那句,把她害成第二個他母親徐淑媛那樣的女人,愛而不得,在岑家小院里痛苦抑郁半生,最終落得溺死在海里的結局。
也罷,他便放她這一次,就像史荷東所說,三個月后如果古宗澤待她不好,她徹底對古宗澤死了心,那時也許他才有機會。
當天夜里,史玉鏡先給季悅打了電話了解那邊的情況。
季悅是個心思簡單的女性,景榮將米羅那件事與她說清楚之后,外加各種討好賣萌,神經大條的季悅也就心軟了,加之景榮那張能甜死人的嘴,她是徹底被他哄的服服帖帖,眼下在景榮各種殷勤照顧下安心養胎中。
而燒香拜佛盼著景家能添兒媳婦和孫子的杜敏,見季悅如此度量,肚子的孩子也保住了,還跟景榮和好,她是大大松了口氣,可也不忘將景榮嚴肅批評了好大一頓,讓景榮好好反省,以免杜絕再發生米羅挑撥離間這樣的事。
景榮沒有像那些信誓旦旦的男人當場發誓什么的,而是認真的說了句“讓時間來證明”。
聽得季悅有這樣最理想的結局,史玉鏡這才舒了口氣,心里那負疚感消退了些。
而當晚她住在了史荷東病房套間的小房間里,并未離開,直到天亮,史荷東昨天做了測試沒什么不良反應,跟沒事人一樣的,精神不錯,但需要靜養,見他狀況良好,史玉鏡交代了醫護人員一陣子這才放心出門。
出了醫院,遠遠便看見門口岑云世抱臂靠在他的賓利車上。
“上車!”他沒有看她,紳士的打開車門,眸光淡遠而冷漠。
她深吸一氣,穩了穩心神才涼涼說道,“我要去找古宗澤,岑云世先生,我們以后不必再有交集,你也沒有義務開車送我。”
“我叫你上車!”
他聲音有些粗糲,也不像以前那樣強行將她塞進車,而是轉身先坐上了駕駛座,見她模樣躊躇,冷冷道,“放心,我還沒自甘下賤到要好心的將自己的女人送到別的男人那里去!”
“岑云世,你說過讓我自己做選擇!”史玉鏡看著打開的車門,一手緊了緊挎包帶子,莫名的不想聽他說這樣的話。
“不叫岑云世先生了?”他自嘲諷刺一笑,目光暗沉陰鷙,順手從后座拿出一個精美的小袋子扔在她手上,“你可以滾了!”
他終于肯放過她了?
她不由一愣,看著袋子里靜靜躺著的姨媽巾,清秀的一字眉微微蹙起。
心下酸澀又苦惱,他對她的態度轉變正是那次她來大姨媽,污漬窘迫的蹭到了他車坐墊上,后來因為姨媽巾買9塊9一包,還是8塊9一包的事叫他抓狂,他十分鄙視的承諾以后的姨媽巾他承包了。
后來不管她接受不接受,他一直都是按承諾那樣做的,每個月都給她買姨媽巾,要他這樣的大男人細心的記住這小事委實難得。
“岑云世,當初也不過一句玩笑話,你不必當真,以后不要再送我這個東西了。”她抿了下唇,將東西還給他,冷漠而疏離,“我們之間還是斷的干干凈凈才好。”
“我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收回的道理,史玉鏡,趁我還沒反悔之前,拿著東西滾!”
他語氣中儼有怒氣,抓住方向盤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將門一關,一踩剎車疾馳而去,那帶出來的風將她的長發吹的凌亂。
她和他總算是斷了個干凈,她該高興才對,可是當怔怔看著他的車漸漸消失成黑點,最終消失不見,她視線變得模糊,眸子里蓄起了一層水霧。
她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生生將眸子里那濕潤的東西逼回去,但那東西有些不聽使喚,最終還是流了出來,她狠狠一抹,決絕離去,給古宗澤打了個電話,對方說了會面的地點,而后她找到公交站臺方坐車過去找他。
古宗澤算是個工作狂,對待工作從來一絲不茍,史玉鏡去到約好的岑氏大廈并沒有立即打電話騷擾他,她選了家足以配得上古宗澤身份的高級茶餐廳,環境雅致舒服,直到等到中午休息吃飯的時間點才撥了他電話。
古宗澤很快過來,服務員笑容完美將他引導進來,遞上菜單,“先生,要點什么?”
“謝謝。”
他彬彬有禮,脫下沒有一絲皺褶的簡潔黑色西裝讓服務員整齊的掛在一旁的衣架上,接過菜單開始翻閱。
“這是家里的鑰匙,我跟夢穎打過招呼了,她不會刁難你,至于要怎么跟她重新處理好關系,你自己看著辦。”
他淡淡的說,一邊拿出一套鑰匙放在她桌子前,眸子里永遠是一副風輕云淡的淡漠,一身的俊雅溫文,卻帶著威儀光芒,服務員不由的艷羨的看了史玉鏡一眼。
“宗澤,真的很感謝你的好意。”
史玉鏡笑了笑,將鑰匙推了回去,“只是等我那天潦倒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再去你家蹭吃喝吧。”
年少那時,她一門心思想著嫁到古家,自然與古夢穎處的算是十分和諧,只是4年前她爸舉報了古爸爸貪污受賄,古家就此衰敗,這使得古夢穎有了心結,憎恨著史家,更是將她視為不共戴天的仇敵。
古宗澤能說服古夢穎,讓她搬進他們家的門,必是做了一番功夫,只是她還沒想過就此住進他們家,靠著古宗澤的接濟而生活,還惹得古夢穎不快。
古宗澤不意她居然回拒他的好意,清淡的眸子里閃過一抹幽光,但幾乎是不可察覺的一閃而逝。
“你有什么打算?”他點好餐,將菜單遞給服務員,讓上菜。
“還能有什么打算,治好史荷東,然后找一份薪酬高的工作吧。”
史玉鏡雙手放手桌上,轉了轉前面的玻璃杯,微一思量,沉吟道,“今天來是想謝謝你,你讓封以紳轉給我的20萬,我以后會還給你,還有……”
她默了默,終是有些晦澀的開了口,“還有可能會找你再借一筆錢,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古宗澤將她的窘迫一絲不落盡收眼底,4年前那樣艱難,她寧愿自己輟學都不曾開口向他借錢,如今史荷東的病應是到了不能拖的地步,岑云世是害死史家的人,她自然不會接受岑云世的恩惠,是以,她別無選擇才向他開口借錢。
“好,你什么時候需要隨時找我拿。”他淡淡的開口。
“謝謝,這個是那20萬的欠條,你先收著。”史玉鏡感激而尷尬的一笑,幾乎是立下從包包里拿出她事先準備好的一張20萬的欠條,雙手遞給了他。
看著字跡工整,內容詳細,一絲不茍的欠條,他淡雅的眉微微一聚。
古家衰敗那時,20萬于他確實是個大數字,但之后他在設計上取的成就,以及自己私下創辦的公司,加上進入岑氏拿到的薪水,區區20萬還不夠他送給米羅一件小禮品的價格。
何況那20萬根本就不是他給的,他也是昨晚接到封以紳的電話,才知道關于她和史荷東的事,心里估摸著她今天會來找他,是以今天她打電話來,他也沒有絲毫驚訝。
他以為她今天約他見面,會痛苦哭訴一番,對岑云世的事后悔不已,哀求著他相助,倒絲毫沒料到她會是這樣平靜坦然的面對他,甚至還想著還那20萬,這個女人到真是獨立的叫人傷腦筋!他突然發現似乎每跟她接觸一次,就越不了解她一般,比如她曾上過世上最牛的巴黎設計學院,比如她的鋼琴彈的出神入化,又比如那次她醉酒,他將她送去在酒店,他看到她的身材竟比米羅的還好……
想到此處,腦海里竟能清晰回憶起那晚她香艷迷人的畫面,他喉頭不由一緊。
“宗澤?”史玉鏡見他目光盯著遠處有些發愣,喚了他一聲。
他回過神來,見她盯著自己,他灌下好大一口冰水,方才冷靜下來,將腦海里那畫面趕走,卻也沒為自己的失態多做解釋,只是夾起桌上的菜放在她碗里,淡漠的說,“你有些瘦了,多吃點。”
“哦。”她不以為然鼻子輕哼一聲。
她從小便習慣,跟他說話時,他總是心不在焉的神色,倒也不計較他方才的走神,只是將欠條折好,小心翼翼放在他面前,然后自顧自的垂下頭來開始拔飯。
古宗澤見她模樣憨憨,一向冷淡清俊的眸子不由閃過一抹閃亮的星輝。
此時,桌上的手機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封以紳的特助凱奇先生。
“古設計師,封氏今晚要舉辦一場慈善晚會,總裁的意思是讓你將史玉鏡小姐帶上。”凱奇簡潔而有禮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