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病根早已深種的喘癥,需要的是長久緩慢的醫治,用藥性不算太過剛烈,柔和但是有效的方式潛移默化的醫治,不然這怕這掌櫃夫人久病虛弱的身子會承受不住啊。
站在一旁的掌櫃的見眼前的少年鎖起了眉頭,似乎有些棘手的模樣,心中略略有些擔憂,正想要問問慕千雁自己夫人的病情如何,可否醫治之時,少年總算是開了口。
“掌櫃的,眼下環境太過昏暗,無法細緻入微的查看夫人的病情現狀,不知可否將窗簾拉得開些,好讓光線照進來?”
將隨意垂落的衣袖微微挽起了一些,一身黑色緞子長袍的少年微微側頭,詢問了看向站在身後的一臉擔憂急切的中年男子。
卻不想,正好對上掌櫃爲難的目光,似乎有所顧慮。
“這……”中年男子沉思了片刻,終於說出了一個字音,剩下的話,卻又不知如何說了。
“慕公子,是這樣的,夫人一向體弱,到後來雖然身子還能走動,可是也是因有餘而力不足,因爲走個幾步就氣喘吁吁,所以只得臥病在牀,許久不見陽光,後來又莫名其妙的換上了其他小的病癥,如今一見太過強烈的光線就頭痛欲裂,這也是夫人體質爲何會如此虛弱的願意,她當真是太久不見光了,我,我也不敢把簾子拉得太開啊。”
掌櫃的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一提到病弱的妻子,臉上似乎就又蒼老了幾分。
“也罷,那你點盞油燈,放遠些吧?!蹦角а阋膊辉谝?,只是讓掌櫃的點了盞油燈,既然陽光光線太過強烈,那麼便點盞光鮮相對柔和的油燈,這樣倒也是個萬全之策。
自古醫理講究望、聞、問、切,看這掌櫃夫人脈象羸弱,心臟的跳動比常人還要強烈一些,眼睛暗淡無光,面上皮膚因著長久不見陽光已不再是蒼白可以形容,有些微的枯黃,想必這不見光的毛病患的晚些,纔沒多少月份吧,不然臉色定然比現在還要難看許多。
人,可是不能沒有陽光的。
“夫人,你得這病的時候,是不是覺得呼吸困難,而且平日不能平臥?”
“正是?!痹竞现坌菹⒌恼茩櫡蛉寺犙?,微微睜開眼來,面上覆上了一層喜色,長久以來,她看過的大夫也不在少數,可能說上她這病的狀態的,可當真沒有幾個大夫可以做到,難道她病了這麼多年,終於遇到貴人了麼?
“公子,咳,公子,您醫術定然了得,希望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這具殘破的身子,當真不想再讓家裡人受累了?!眰扰P在牀上的女子無力的撐起上半身,眼中竟然帶上了一絲懇求懇切之色。
“放心?!陛p輕拍了拍掌櫃夫人,慕千雁在掌櫃遞給她的紙上寫下藥方,口中說道:“掌櫃的,你按著我的方子去抓些要來,分別是:麻黃、紫蘇、半夏、橘紅、杏仁、蘇子、紫菀、白前。至於藥量多少,上面都有說明,不過是普通的藥,價格上也不會太貴?!?
“多謝慕公子?!闭茩櫟哪樕弦幌?,雙手接過少年遞給他的藥方,便要轉身出門去抓藥。
“等等?!?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少年獨有的低啞清冷的音調,慕千雁站起身來,同掌櫃的一同走了出去,說道:“掌櫃的,最好讓夫人再喝喝‘四君子湯’,是滋補身子用的,夫人身體太過虛弱,兩者一同服用,想必效果會好很多,藥方是人蔘、白朮、茯苓、甘草四味基本中草藥爲主的古方劑,已經寫在上面了,記得分開抓,別混淆了?!?
“好,謝謝公子了。”掌櫃的衝慕千雁點了點頭,便提步快速離開的後院,爲掌櫃夫人抓藥去了。
屋外天光尚好,地面上零落幾片殘花,伴隨著這天際的點點金光,分外的美好,可是空氣之中卻處處瀰漫著若有似無的壓抑氣息,似乎愈加的濃重。
耳邊突然一陣詭秘的風颳過,吹起地上片片殘花揮舞,直待花葉再次飄落,少年的身後傳來了熟悉的音調,“公子。”
桃紅恭敬的站在慕千雁的身側,說道:“慕公子,時間不早,是否啓程了?”
方纔聽了公冶姑娘這麼一說,他們幾個隨從自然都是分外贊同,所以動作迅速的整理了自己的東西,等在了客棧後門的小巷內,然馬車行李都已妥當,卻遲遲不見工業姑娘前來,心下便是擔心。
只是不曾想,她前來看公子是否出了什麼事的時候,正見公子毫無擔憂之色的站在院落之中,心下當真有些焦急了。
“稍等。”
少年簡短的說了兩個字,竟轉身走進了身後的屋子內,不一會兒便走了出來。
“公子?可以走了麼?”桃紅看了慕千雁身後的房屋一眼,眸子轉向身前的少年。
“嗯。”慕千雁淡淡的瞥了身側的女子一眼,輕撩衣袍,廣袖揚起,院內灑向她的陽光便被一片溢彩的墨色遮擋,下一刻,眼前早已不見了少年的身影。
無聲,無息,無風,無影。
這公冶姑娘的武功修爲何時變得這般的好了。
臉上迅速的劃過一抹訝異和深思,桃紅足尖輕點,隨後跟著慕千雁翻出了客棧的院牆,穩穩的落在了侯在小巷之中的馬車上。
留出空閒之時,她定然要給王爺飛鴿傳書一份,公冶姑娘的武功修爲如此之高,實在是他們曾經不曾料想到過的,可不要壞了王爺的事兒啊。
桃紅面上的神色內斂,可卻似乎被慕千雁看出了一絲的倪端,毫不在意的瞥了身側爲她掀開轎簾的桃紅一眼,慕千雁的眸中劃過一抹深思。
桃紅、柳綠,以至張無存,畢竟都是風淺墨的人,終歸不可能推心置腹,她重生已久,靠的都是智力,武力,以及與那些有勢力之人合作,自己身邊的人卻除了幾個宮女別無他人,若哪天東窗事發,可是不妙。
不,也許,還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