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陌哪會輕信許云暮的話,知道其中必然有詐,接過圣旨來看,見到上面并沒有自己的名字,他心中更生警惕,可是卻沒有戳破,而是假裝沒看出來,說道:“哦,既然如此,那我們便進京好了,只是家中事多,麻煩許大人多等幾日。”
許云暮冷笑著威脅道:“展先生不是在開玩笑吧,你從前也是在朝為官的人,難道不知道皇命不可違么,竟然還要讓皇上等著你理家事,你是想抗旨不遵,還是根本就沒把皇上放在眼里?!?
秦平安不知道自己才是一切的糾紛的根源,站在展陌身邊說道:“舅舅,既然是皇上的圣旨,那我們還是快些去吧,家中的生意交給管事就好?!?
展陌只能答道:“唔,那好吧,我們收拾一下行李,這就啟程。”
舅甥兩個避開許云暮收拾行李,秦平安忽然想起什么,對展陌說道:“對了舅舅,我之前就覺得那位大人眼熟,剛剛才想起來,我前陣子見過他!”
展陌一愣,道:“你見過他?在哪里?”
“就在臨州,在我家的客棧里,他與另外兩個人說要見我,那時說是作生意的,我覺得他們說話莫名其妙便沒理他們,說了幾句話就走了,當時真以為他們有客商,沒太在意,所以沒和舅舅說,可是現在他卻成了朝廷的飲差,舅舅,你說……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事?”
展陌心中暗想,不知道的事?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可是卻不能告訴你,一切還是聽天由命吧。
想著說道:“許大人的老家也在臨州,他在臨州出現沒什么好奇怪的,不用想太多,你養父養母對你是有恩的,以后無論有什么事情發生,他們都已經盡力了!”
秦平安覺得他的話前后很不搭調,卻乖乖地點頭,道:“平安當然記得,如果不是養父養母收留,平安就是流落街邊的乞丐,甚至連能不能活到現在都不一定。”
“唉……”展陌在心中感嘆,這倒是實話,沒有姐姐的一念之仁,這孩子恐怕真是早就已經死了。
兩人收拾完東西之后,輕裝簡行,跟著許云暮一起向京城趕,表面上看起來三人都想盡快到達京城,可是展陌卻暗自打定主意,稍有異常便要做自己的打算,再怎么也不能任人擺布。
十幾天的奔波之后,三人終于到達京城。
許云暮連安王府也沒讓兩人進,直接帶他們來到皇宮之內。
等了這么多天,許文渺和駱止軒,甚至連秦昭都等得心焦了。
聽說秦平安進宮,駱止軒已經緊張到不行,想著自己很可能就要認回失散多年的弟弟,他就抑制不住地興奮。
許文渺比他更為緊張,他根本不敢讓秦昭和展陌、秦平安見面,便安排起驗親的事宜。
這一次不只有他和駱止軒,甚至還把朝中的幾個重臣叫過來。為防事后秦昭反抗,他還安排了數百羽林軍在殿外,讓兒子許云暮死帶領著在外防守,既能防止秦昭使用武力逃走,另一個是防止秦昭破釜沉舟,拉上自己父子同歸于盡。
到了這時,秦昭心里也沒底了,兒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真要向自己下手?這小子怎么這么多心眼兒?這“陰險”勁怎么看怎么像妻子,如果自己死在他手里,那可是真要多冤有多冤,到地府都沒臉去見父親吧?
他進到殿內的時候,秦平安展陌還沒有進來。
駱止軒和許文渺,以及那幾個朝臣,還有今天主“驗”的太醫令錢江都已經到場。
駱止軒見他進來,說道:“安王,滴血驗親就要開始了,不知這次驗出來的結果你可承認?”
秦昭向錢江和許文渺看了一眼,說道:“如果檢驗是公正的我會承認,但若敢在我面前弄虛作假,哼哼,我不只不會承認,我還會把主使人依律法辦!”
“依律法辦?!哼哼,安王這話說得真是有氣魄,只是在場這些人,似乎只有皇上有資格說這句話吧,安王這樣說不會讓人覺得安王有不臣之心么……”
說話的既不是駱止軒也不是許文渺,更不是那幾個資格知道這種皇室秘辛的大臣,而是緩緩從外面走進來的陳曼芯。
她那天已經答應許文渺會來幫他們,所以今天一定要到場,她不只要見證秦昭是如何被治罪的,更想當場抓到那個疑為駱馥軒的孩子的錯處,如果能一并把他也拖下水,那就再好不過了。
見到她出現,秦昭恨得牙根緊咬,如果不是這個女人搞鬼,自己的兒子哪會變成現在的皇上,害自己一家分離不算,還讓自己十幾年來一直誤以為“無后”,如果不是自己意志堅定,恐怕真是要按西晟臣子所說,另外娶妻生子了。
陳曼芯一邊向里面走一邊撇嘴冷笑,在她覺得,今天真是一個好日子,秦昭的死期啊,只要他一死,自己就可以安枕無憂了,就算不能掌控駱止軒一輩子,最起碼自己也能在太后這個超然的位子上一直坐下去,直到死也沒人能撼動!
駱止軒見她進來連忙起身,道:“母后,您怎么來了?皇兒正在辦正事,您不適合在這里?!?
“正事?!”
陳曼芯對他說話的態度也很不好,冷哼著說道:“正事我就不該來?你的意思是你的母后不需要辦正事?!”
駱止軒被她擠兌得無語,低頭不敢說話。
陳曼芯走到前面在駱止軒之前坐的位置坐下,看著僅有的幾個大臣說道:“本宮知道,前朝的事你們不愿意讓本宮參與,可是今天的事不只關系到朝政,還是皇族的家事,現在駱家這個家里,本宮已經是最年長的人,難道身為這個家的長者,本宮還沒資格管一管這家事么?!”
許文渺連忙上來捧臭腳,道:“是是是,太后說得有理,太后當然有資格管,若是太后沒總資格管,那恐怕連皇上都沒資格管了,太后來對、來得應該,太應該了!”
其他人見陳曼芯和許文渺一唱一合,便也附和道:“是,太后應該來,些事必須要有太后見證才是?!?
駱止軒暗覺得頭疼,沒辦法只好說道:“是,那就請母后一起見證好了?!?
說著又讓人給自己搭了坐位,坐到陳曼芯身邊。
秦昭看著陳曼芯神氣活現的樣子更恨,看來兒子從小到大就是在她這種耀武揚威中長大的,可憐自己的孩子,竟然要看這仇人的臉色生活,在她面前唯唯諾諾,想想都讓人心疼。
他只顧得對著陳曼芯生暗氣,這時許文渺已經把展陌和秦平安叫了進來。
所有來的人都知道今天要做的是什么,聽說當年的二皇子駱馥軒很可能還活著,這些人就覺不可思議,在看到秦平安踏入殿門走來的時候,那幾個老臣便是一陣激動,忍不住小聲議論道:“像啊,真像!長得簡直和先帝年輕時一模一樣!”
“是啊,不用驗了,這肯定是先帝的兒子,肯定是二皇子錯不了……”
聽著他們的議論聲許文渺嘴角暗挑,自己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以駱馥軒的長相,其實是根本不用驗的,他跑不了必是駱鳳澤的兒子,只是為了給秦昭、給所有人一個證明,讓人知道秦昭確實犯下滔天大罪,所以才要檢驗的。
這些人倒還好,看到駱馥軒最恐慌的便是陳曼芯,這些年來她看似風光無限,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活得有多累,先后害死張淑婉和駱鳳澤,她的良心并不是完便不受譴責,就算她在心里為自己找一萬個理由,讓張淑婉和駱鳳澤變得該死,可是還是不能掩藏她的心虛。
現在見到與駱鳳澤長得幾乎一樣的駱馥軒出現在眼前,她恍惚間覺得這就駱鳳澤從地府里出來向自己索命一樣,還有張淑婉,好像也附件在這孩子身上,隨時都會鉆出來把自己撕成碎片。
所以她越看臉色越是蒼白,身上冷汗幾乎浸透衣衫。
秦昭上一次見到秦平安也是在梁氏喪禮的時候,那時的秦平安雖然有點像駱鳳澤,卻還沒像到這種地步,長到現在,就連他看到秦平安也忍不住會產生見到鳳的錯覺。
他的心里不由一陣陣發涼,暗想完了,長成這個樣子,就算自己想懶都懶不掉,硬說他不是駱鳳澤的孩子,在場這些人誰會相信?
滿殿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卻只有秦平安自己糊涂著,看到周圍一群人,沒有一個自己認識的,惟一一個看起來眼熟的卻穿了一身龍袍,似乎是皇帝,可是那人不是之前和許云暮一起到臨州去見自己的那個么?
舅舅說許云暮老家在臨州,出現在自家的客棧里不奇怪,可是皇上呢,難道他的老家也在臨州?呵呵,這樣的話就算是騙鬼鬼也不會相信。感覺……那次皇上和許云暮就是專程去看自己的!
他一邊想著一邊向前走,想不通為什么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竟然能讓皇上和朝廷重臣都這樣重視自己,而且今天還搞出這么大陣勢,有好事還好,如果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恐怕被千刀萬剮都有可能。
走到駱止軒和陳曼芯前面,展陌見他還在發愣,悄悄拉了他一下,說道:“草民展陌叩見皇上,叩見太后!”
秦平安這才反應過來,跟著跪倒地展陌身旁,也道:“草民秦平安叩見皇上、太后!”
駱止軒是個極重感情的人,想到他可能是自己的二弟,沒能和自己一起在宮中長大,反而流落到民間去吃苦,他就覺得對不起駱馥軒,特意從椅子上站起,彎腰扶秦平安,道:“快起來,不必如此多禮?!?
他這一扶反倒把秦平安嚇到的,那可是皇上啊,竟然親自過來扶自己,實在太受寵若驚了!
雖然自己在別人眼里身份插了不起,安王的養子,不知被多少人羨慕,可是在皇家眼里又算得了什么,跟要飯沒兩樣吧?
他一邊想著一邊躬身退后,道:“草民不敢有勞皇上,草民謝主隆恩!”